第7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他們都覺得我是大佬[綜漫]、他是龍[快穿]、江湖那么大 完結(jié)+番外、天才女友、知足常樂 快穿、至尊主播、刀靈是誰[修真]、黃大仙今天也在努力報(bào)恩、天上掉下個云中君、最佳配對
李緒瘋了。 “小姜!小姜——?。?!” “來不及了殿下!為了您今夜的千秋大業(yè),保命要緊!”暗衛(wèi)們嘶吼著,不顧李緒瘋狂的眼神,將他扶了出去。 骨扇輕搖的長安貴胄,披著美人皮的蛇蝎心腸,彈指間可令七萬人灰飛煙滅,直到姜令儀親手點(diǎn)燃洞房前,他依舊是溫潤如玉的,有著一切盡在掌控的氣定神閑。 是的,他的小姜如此溫柔善良,他只需開玩笑似的威脅兩句,就能嚇得她顫抖著說不出話來。小姜曾愛過他,給予了他這世上最干凈、最炙熱的溫暖,讓他像個普通男子一樣見識了情愛的滋味。 他們曾同住一個屋檐之下,一起賞過雪,看過月,一起放過天燈,許下了天長地久的心愿……姜令儀太單純了,單純得如同一泓沒有雜質(zhì)的秋水,一眼就能望到靈魂深處,讓她愛上自己實(shí)在是一件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事,直到有一天,她知道自己在她呈給皇后娘娘的藥丸中動了手腳。 李緒用了些手段,撇清了姜令儀的罪責(zé),將她從死牢中撈了出來。 那天,姜令儀哭了,連哭起來也是這般柔弱美麗。而李緒只是輕輕搖扇,笑得溫潤而涼薄,對她說:“抱歉啊,小姜?!?/br> 一顆棋子的心碎,撼動不了他的內(nèi)心,李緒一直是這般認(rèn)為的,更何況這顆棋子單純又好騙,只需過幾天冷靜一番,他稍稍軟語相哄,姜令儀便會傻乎乎再回到他身邊。 那時,林晚照曾勸他:“殿下救回她作甚?她已經(jīng)沒有利用價值了,死了才是最好的結(jié)果,將沒有價值的廢物放在身邊,只會拖累殿下復(fù)仇的步伐。” 李緒滿不在意地笑著,道:“小姜只能是我的,無論生死,都只能是我的。” 但姜令儀逃了。 那是她的第一次反抗,在李緒心中劃下不重不輕的一筆,直至此刻他才明白,他離不開小姜,她身上的溫暖安定,是任何女子都給予不了的。 李緒花了四年的時間,將姜令儀從徽州隱秘的小村鎮(zhèn)找了出來,見到姜令儀驚恐的眼神,李緒心中空缺了四年的角落總算填補(bǔ)完整。他輕輕笑著,攬住姜令儀顫抖的肩,在她耳畔溫柔耳語: “找到你了,小姜?!?/br> 雖然姜令儀不斷嘗試著逃跑,但在李緒看來不過是情趣般的調(diào)劑,算不得翻天覆地。小姜的牽絆太多了,親人,朋友,還有那些該死的師兄弟,隨便拎一個出來都能嚇得她乖乖回到身邊。就像是風(fēng)箏飛得再高再遠(yuǎn),只要線還在手中,便不用擔(dān)心她會離去…… 新婚之夜,洞房花燭,江山為聘,只為撫平她心中的傷痕,換得她展顏如初。李緒這一生或許撒過很多謊,但至少今天是真的。 他沒想到,風(fēng)箏線還是斷了。 一切都脫離了掌控,朝著不可挽回的方向轟然傾塌。 已經(jīng)晚了,太晚了。 今夜北風(fēng)如此之大,而洞房之中的紅綢燭盞又如此之多,只稍兩盞茶時辰,火焰便已直沖房頂,滾滾濃煙漫上天際,驚動了前廳喜宴的賓客。 “怎么回事?走水了?” “好像是寢殿方向……” “等等,為何燕王府的門俱是鎖上了?爾等侍衛(wèi)不去救火,拿著刀圍著我等賓客作甚?” 很快有人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火災(zāi)一起,賓客們第一時間想要逃出王府,卻發(fā)現(xiàn)四周前后的大門皆有重兵把守。而沖天的火光,更是將原本藏在屋脊后的弓-弩手暴露無遺! “王爺,火勢太大,赴宴的人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暗衛(wèi)看著已服了甘草水解藥的李緒,躬身等待他的指令。 李緒只是靜靜地看著燃燒的寢殿,許久,他噴出一口血,彎腰捂著嘴,指縫間淅淅瀝瀝一線殷紅,忽的低低嗤笑起來:“你賭輸了,小姜,本王不會有弱點(diǎn)……” 可當(dāng)他抬手,卻摸到了滿臉的濕痕。 陳王府。 李成意一身甲胄,從外頭匆匆進(jìn)門,朝燈盞旁研究棋局的聞致道:“燕王府有動靜了,予之,還不動手么?” 聞致一襲黑袍如墨,皺眉片刻,按下一枚棋子冷然道:“未到時機(jī)。” 皇上多疑,尚未親眼看到叛軍逼宮,是不會信李成意的。 正想著,一只信鴿撲棱著翅膀落在窗臺。 聞致起身,取下鴿子腿上的短箋,隨后眉頭一皺。 第79章 收網(wǎng) 火勢越來越大, 間或能聽到燒塌的房梁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咔嚓聲,燕王府的半邊天已被火光映得如同白晝。 救火的仆役往來如麻,又一名暗衛(wèi)匆匆來報(bào):“殿下, 前廳已經(jīng)快壓不住了……” 李緒緩緩站直身子, 上挑的眼中映出烈焰的火光, 抬手用力擦干臉上的濕痕, 嗓音帶著煙熏后的喑?。骸鞍研〗獛С鰜?。不管她成了什么樣子,把她給我?guī)С鰜??!?/br> 暗衛(wèi)們互相看了一眼, 俱是低頭訥訥不敢做聲。 “既然發(fā)現(xiàn)了, 便提前行動。誰鬧事,便殺了誰?!崩罹w輕笑一聲,下意識要摸別在腰間的骨扇, 卻摸了個空。 他的神情茫然了一瞬,大概想到那把骨扇和姜令儀的下場,搭在腰間的指節(jié)緊緊攥起,指縫的鮮血與蒼白的皮膚相映襯, 顯得觸目驚心。他的神情悲涼而又瘋狂,用最輕描淡寫的語氣道:“燒了好……小姜不在了, 就讓所有人給她陪葬。” 前廳宴席上, 已經(jīng)吵嚷得不成樣子, 寢殿不斷冒出的火光和濃煙,還有四周執(zhí)刃圍攏的燕王府兵, 擾得赴宴百官人心惶惶。 “諸位貴賓稍安勿躁!方才王府有刺客潛入縱火,刺殺王妃, 兇狠至極!燕王殿下為護(hù)諸位安全,不得已關(guān)閉府門,全力救火及追捕刺客, 還請諸位配合!”說話的是都城兵馬司指揮使,燕王麾下黨羽之一。 兵馬司的人雖說是刺客縱火,但他冷硬的話語、帶著殺意的眼神,還有腰間出鞘一寸的刀刃,無不彰顯今夜之事的可疑。在官場上混的人俱是人精,面上的激憤與驚惶漸漸化作諱莫如深的沉默,他們或許是猜到了什么,但誰也不愿開口做戳破窗戶紙的出頭鳥。 一語道破玄機(jī)的是戶部主事,今年剛升遷進(jìn)京的小年輕,還未學(xué)會如何圓滑求生,挺身道:“指揮使說有刺客,可刺客在何處?你們兵馬司肩負(fù)守衛(wèi)都城治安之職,卻將刀劍對準(zhǔn)了我們赴宴的百官,難道刺客在我們中間不成?還是說,刺客只是個幌子,你們真正的目的是困住內(nèi)閣、御史臺尤其是兵部,好另有所圖……” 話音未落,只見一只羽箭破空飛來,咻得釘入戶部主事的胸膛。 四周一瞬的死寂,而后爭先恐后地爆發(fā)出幾聲女眷的尖叫聲。年輕的戶部主事踉蹌一步,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心口的箭矢,又緩緩?fù)蚶认聫澒罴睦罹w,倒下時眼睛猶自瞪大,直至瞳仁失去光彩,黯然覆滅。 李緒微紅的眼睛緩緩掃過那群或淡然旁觀、或噤若寒蟬的賓客,緩緩道:“刺客縱火,殺我愛妻,乃是本王親眼所見。戶部唐主事包庇逆賊行兇,罪無可恕,還有叛賊同黨者,一并就地清除!” 最后那句話已是威脅,然而面對著明刀暗箭,連最后一點(diǎn)非議聲都漸漸平息了。 “很好。”夜幕中,火光下,李緒婚袍獵獵,嘴角沾著血跡,額前凌亂的碎發(fā)掠過發(fā)紅的眼,一字一句溫聲道,“方才見刺客往宮中方向逃竄,恐生變故,本王要率眾入宮救駕,諸位……可聽清楚了?”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他們很清楚今夜會發(fā)生什么,李緒……真的瘋了! 一夜風(fēng)起,燕王府燒焦的黑灰隨著凜冽的寒風(fēng)飄飄蕩蕩飛過兩條街道,落在陳王的掌心。 一名探子執(zhí)著令旗一路加急而來,直直撲倒在李成意身邊,抱拳喘息道:“回稟陳王殿下、聞首輔!屬下等探得宮中有變,所有宮防布局全換成了燕王麾下的兵馬,暗中包圍了崇政殿,我們的人不敢暴露,只待殿下命令!” “予之?!眲觼y當(dāng)前,李成意反而平靜了下來,望向窗邊研究殘局的聞致。 聞致落下最后一顆棋子,鋒利的眉目抬起,清冷道:“該收網(wǎng)了?!?/br> “整頓兵馬,即刻進(jìn)宮護(hù)駕!”李成意一聲令下,眉宇間是蟄伏多年的英雋沉著。 他抓起案幾上的長劍欲走,卻被聞致喚住。 “把鎧甲脫了。有備而去,當(dāng)心被反咬。”聞致的視線落在李成意那身冰冷的戰(zhàn)甲上,沉沉道。明明是一身文官長袍,卻莫名生出一股久經(jīng)疆場的凜然氣勢。 李成意是個聰明人,很快反應(yīng)過來:他若穿著戰(zhàn)甲頭盔有備而去,則說明早已提前知曉了李緒的陰謀,卻遲遲按兵不動,皇上那只老狐貍定是知道自己成了兒子爭權(quán)奪利的“誘餌”,屆時非但撈不到功勞,反而會引來父子猜忌。 “予之說得對,救駕就應(yīng)該狼狽些才好?!崩畛梢廒s緊解下戰(zhàn)甲丟至一旁,望向聞致道,“予之,自雁回山后整整七年了,今夜,我定會給你和兄弟們一個交代!” 聞致眸沉如墨,抓起墨色的狐裘披風(fēng)往肩上一披,道:“李緒欠的債,我自己去討?!闭f罷,迎著疾風(fēng)走入了凝寒的夜色中。 幾乎同一時刻,慈恩寺偏殿的大門被人砰地打開,兩人跌跌撞撞地摔了進(jìn)來。 正在殿中熬藥的明琬驟然回首,隨即瞪大眼睛,顫抖的瞳仁中映出一片嫣紅的血色! 崇政殿,批閱奏折疲乏小憩的老皇帝從睡夢中驚醒。 外頭一陣喧鬧,隱約有兵刃相撞的聲音,皇帝不由遲緩地坐直身子,睜開驚疑渾濁的眼朝外望了望,喚道:“全福,外頭什么聲音?” 話音剛落,便見大太監(jiān)全福倉惶奔進(jìn)來,尖聲喊道:“快護(hù)駕,大事不好了!燕王他……” 寒光閃過,血色四濺中,聲音戛然而止。全福公公保持著恐懼的神情面朝下?lián)涞?,朝著龍案后驚站而起的老皇帝艱難地爬了半丈遠(yuǎn),一句“陛下快走”還未說完,便被李緒的劍釘在了地上,抽搐一番后便沒了聲息。 “燕王!”皇帝退無可退,跌坐在小榻之上,花白的胡須顫抖著,望著殿中提著血劍而來的庶長皇子,怒道,“深夜無召,為何帶刀入殿,殺朕近臣!” 李緒還穿著與姜令儀飲合巹酒的那身婚袍,只不過發(fā)冠凌亂,滿身鮮血的赤與婚袍的紅交織,多了幾分狀似瘋狂的頹靡之美。他手中的劍尖抵在地上,在冰冷的地磚上化出陣陣毛骨悚然的嗦嗦聲,依舊掛著完美的笑意道:“夜間有刺客殺我新婚妻子,逃往宮中,兒臣擔(dān)心刺客會對父皇不利,只能貿(mào)然進(jìn)宮護(hù)駕。全福公公是刺客同黨,已被兒臣就地?cái)貧??!?/br> “朕的禁軍呢?”老皇帝強(qiáng)撐著帝王的威儀,干聲問道。 李緒做出一副無奈的神情:“禁軍能放刺客入宮,便已是心存不軌,如何信得?父皇放心,宮中已換成兒臣的人馬,定當(dāng)全力保護(hù)父皇安危?!?/br> 若非看到他手中握著的長劍和殿外滿身煞氣的燕王府幕僚,老皇帝簡直要相信他這番鬼話了。 老皇帝悄悄摸到案幾上的沉重硯臺,故作鎮(zhèn)靜道:“緒兒,你到底想做甚?” 李緒的腳步一頓,站在龍案前打量冷汗涔涔的天子,仿佛真在認(rèn)真思索這個問題。 老皇帝覺得約莫有戲,枯槁渾濁的眼一亮,忙趁熱打鐵道:“你也長大了,可是為儲君之位而來?朕可以即刻寫詔書,立你為皇儲,將皇位傳給你?!?/br> 李緒低低輕笑了聲,直到此刻,他那老謀深算的父皇竟還以為一切盡在掌控中,以為他想要的只是一個皇儲之位。 “皇位有何好的呢?能與兒臣并肩俯瞰萬里河山的小姜,已經(jīng)不在了?!崩罹w垂下眼,顯出落寞凄涼的神情。但僅是片刻,他很快恢復(fù)了溫潤的笑意,“兒臣只是,單純地想要父皇的命而已啊?!?/br> “你……你要弒君弒父?”老皇帝后背的衣裳濕透,瞪著眼道,“朕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殺了朕,你焉有活路?除非殺光天下人,或是天下人殺死你,否則……” “若論聰明,兒臣不及父皇的萬分之一?!崩罹w半彎著身子,望著面前垂垂老矣的皇帝意味深長道,“別拖延時辰了,父皇,沒用的。兒臣本想讓父皇死于白綾之下,好歹留下一具面目猙獰的全尸,就像當(dāng)年被父皇賜死的母妃一樣……可惜,今日兒臣趕時辰,只能委屈父皇一下了。” 說著,他抬手一揚(yáng),將劍鋒直直刺向老皇帝,動作毫不拖泥帶水,沒有絲毫遲疑! 電光火石的一瞬,老皇帝抄起龍案上的硯臺狠狠朝李緒砸去,李緒劍鋒一偏,堪堪擦著老皇帝的臂膀刺入小榻之中。老皇帝顧不上龍顏,連滾帶爬地躲至一旁,與此同時,殿外駐守的燕王府幕僚慘叫數(shù)聲,相繼中箭倒下! 殿外喊殺聲震天,似是和另外的兵力撞上了,廝殺起來。 李緒似乎早已料到如此,絲毫不管外頭的廝殺,只挑著細(xì)長的眼望著半只手臂被鮮血浸透的皇帝,笑問道:“父皇,我們繼續(xù)?” 又一劍刺去,老皇帝大叫起來。 “放開父皇!”門口一聲暴喝,繼而一劍來,再次格擋開了李緒手中的劍。 李成意衣衫凌亂,渾身是血,領(lǐng)著一隊(duì)親衛(wèi)適時奔入殿來,朝老皇帝道:“父皇,兒臣救駕來遲!” 老皇帝如見救星,捂著血流不止的傷處喘息道:“好,好孩子!朕沒看錯你,快將李緒這等逆賊拿下!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母親不忠,兒子也要反!” 李緒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縱聲長笑起來。 “父皇,我的母親是為掩蓋誰的丑聞含冤而死,您怎會不知?”他掃視了一眼李成意帶來的人,虛著眼道,“老三倒是來得巧,就這么一點(diǎn)人,能擋得了幾時?” 李成意將老皇帝護(hù)在身后,挺直脊梁道:“雖不及皇兄私藏兵力之盛,但別忘了,我們還有一個聞致?!?/br> 當(dāng)年戰(zhàn)無不勝的小戰(zhàn)神,如今運(yùn)籌帷幄的聞首輔。 殘星寥落,月色西沉,鮮血浸透了宮中的玉階。 聞致站在浸透了血水的階下,看著滿地殘劍弓矢、尸山血海,一如七年前在雁回山戰(zhàn)場那般。只不過這次,換李緒狼狽。 布下的網(wǎng)里應(yīng)外合,已到了收尾之時。 聞致接過下屬遞來的弓矢,彎弓搭箭,箭尖直指猶做困獸之斗的李緒。朔風(fēng)凜冽,箭矢極易偏離目標(biāo),聞致輕輕閉上眼,腦中不住回想起明琬尾音上揚(yáng)的話語…… “你能做到的,聞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