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態(tài)臨近爆炸的邊緣，求生的本能發(fā)揮作用，她手腳并用爬起來，“撲通”一聲換成跪姿，一邊哭一邊喊道:“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

    在離童夭的腦袋只剩不到半米遠(yuǎn)的距離上，聞卓步伐終于停了下來。

    “嗚嗚……對不起，我知道錯了?！蓖策煅手⒁幌?，雙手用力抱住腦袋，語調(diào)發(fā)顫，“我……錯了，我不會再纏著你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你別生氣……”

    聞卓面色忽然變得很溫柔，輕聲道:“我不生氣?！?/br>
    童夭渾身哭得已經(jīng)脫力，聽到聞卓語氣突然的轉(zhuǎn)變，下意識抬起了頭，卻正好撞見聞卓臉上的笑，童夭神經(jīng)頓時又緊繃起來，整個人毛骨悚然。

    在這樣詭異又窒息，讓童夭連呼吸都困難的時刻，童夭完全不明白，聞卓怎么還能笑得出來，他為什么要笑？

    聞卓伸出手，低聲道:“起來，別鬧了，跟我上樓去洗漱，一會兒上學(xué)該遲到了，我知道你剛才是睡糊涂了，做了噩夢沒清醒，現(xiàn)在也該清醒過來了，是不是？”

    聞卓語氣聽起來很平靜，聽不出一點問題，可在這樣的時候，偏偏他越是這樣，童夭越感覺到害怕，就像是壓抑著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一點極小的雨滴落下來，都有可能讓整個天色驟變。

    “我……我……”

    童夭嘴唇顫抖著，哆嗦了半天也沒能說個句完整的話來。

    聞卓等得不耐煩，直接過去拉她，童夭滿腦子都是對聞卓的恐懼，在聞卓碰到她時，她下意識掙扎著揮開了聞卓的手。

    手指的指甲無意間劃過了聞卓的眉骨。

    童夭的指甲都有定期剪，這個星期一直忙著考試和復(fù)習(xí)，她還沒來得及剪掉，指甲已經(jīng)長出來了。

    聞卓根本沒設(shè)防，躲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尖銳的指甲劃過皮膚，留下輕微的刺痛感，聞卓抬手觸摸了一下，指尖上沾上了一點血跡。

    聞卓面色冷了下來。

    童夭也看到了，她驚了一下，臉色頓時煞白，燙著似的縮回自己的手，抱著自己都胳膊，她看了看聞卓手指上的血跡，又看了看眉骨上被她劃出來的那道痕跡，已經(jīng)快被嚇個半死了。

    聞卓面無表情的放下手，視線盯著哆嗦著發(fā)抖的童夭，下了最后的通告，“現(xiàn)在過來，我還可以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br>
    兩人僵持了半分多鐘。

    童夭用力喘了幾口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聞卓，拿胳膊飛快擦了一下眼淚，見聞卓沒有動，撐著地板慢慢站了起來。

    童夭咬著咬，拼命告訴自己不要哭，要冷靜，現(xiàn)在不是能哭的時候。

    她劃傷了聞卓的臉。

    即使是上輩子做得最過分的時候，“童夭”也并沒有對聞卓造成過真正的傷害，她在聞卓的酒里下了藥，但聞卓根本沒喝她端的那杯酒，酒是被女主誤喝了。

    而就在剛剛，她竟然劃傷了聞卓的臉。

    上一世的“童夭”被打斷了腿，聞卓毫不留情把她扔進(jìn)了精神病醫(yī)院，那現(xiàn)在，聞卓又會怎樣對她，是要把她的手弄斷，還是……

    童夭打個寒戰(zhàn)，她不敢再去想，極度放大的恐懼霎那間讓她心中驟然涌起了莫大的勇氣。

    “那……你說話要算數(shù)，我現(xiàn)在就過來，你別生氣……”童夭背著手，說這幾句話的時間里，她的手已經(jīng)小心摸到門把手的位置，又循到下面的門鎖。

    聞卓沒說話。

    “咔”的一聲，門鎖和門同時打開。

    童夭轉(zhuǎn)身推開逃生的通道，毫不猶豫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童夭片刻沒敢猶豫，逮著路就跑，汗水浸濕了臉頰，她卻根本顧不上有多累，直到跑出小區(qū)，跑到了一條完全陌生的寬敞巷子里，才終于回頭看了一眼。

    好像……沒人追過來了。

    童夭躲進(jìn)一家早點鋪子，在老板和店里吃面的兩個女生驚訝的目光下鉆進(jìn)最里面的桌子底下，抱著膝蓋縮在墻角，一邊發(fā)抖，一邊大口的喘氣。

    老板愣了好一會兒才拿著手機(jī)走了過來，也不敢靠近，隔著老遠(yuǎn)猶豫著問:“姑娘……你……需要我?guī)湍愦螂娫拡缶瘑?？?/br>
    童夭搖搖頭，渾身仍然抖得厲害。

    她跑得急，劇烈的心跳聲掩蓋住了一切聲音，所以她沒發(fā)現(xiàn)。

    聞卓一開始就沒有追。

    聞卓就站在開著門的玄關(guān)里，親眼看著童夭偷偷摸摸的開門，推開門跑出去，看著她的身影跑遠(yuǎn)到離開視線，他從始至終沒踏出一步。

    他似乎是在發(fā)呆，望著院子里的白墻，一動不動的在原地站了好幾分鐘。

    不知過了多久，他轉(zhuǎn)回身去，連門也沒關(guān)便往屋里走進(jìn)去，可走到了樓梯口，視線卻一下瞥到了那兩只七零八落翻倒著的粉色拖鞋。

    鞋頭上粘著兩只毛茸茸的兔子腦袋。

    聞卓腳步一頓，緊繃著的面色終于有了一絲裂縫。

    童夭剛才摔下來就丟在這兒了，慌得連鞋也沒穿，后來跑出去的時候也沒時間穿，而且身上也還穿著那條單薄的睡裙。

    小城市的治安不算好，小區(qū)附近有一所技校，即使是白天，也常有小混混……

    聞卓手臂到現(xiàn)在也是麻的，摸了幾次，才從兜里掏出手機(jī)，撥出一個短號，“看到跑出去的童夭了？”

    值夜的保鏢立刻道:“從右邊那條路過去了，應(yīng)該是出了小區(qū)?！?/br>
    視線停留在在這兩只拖鞋上，深吸了幾口氣，抬手揉了揉抽疼的太陽xue，啞著嗓子道:“現(xiàn)在去找，分頭找，附近所有的街道一個都不能漏。”

    保鏢問:“那這邊得要留——”

    聞卓道:“我說，所有人都去！”

    保鏢被電話里突然拔高的音量嚇了一跳，沒有再多問，當(dāng)即掛斷電話，打給了另外幾個不在班的保鏢，沿著童夭剛才跑出去的方向追過去了。

    聞卓出了門，又給小區(qū)的經(jīng)理打電話過去，聞卓沒有多說，直接道:“把六點以后的監(jiān)控調(diào)出來，看從我那棟樓里出來的女孩兒去哪兒了，如果還在小區(qū)打電話給我?！?/br>
    小區(qū)經(jīng)理知道這片地的開發(fā)商是誰，聽到這話當(dāng)即就讓人去調(diào)監(jiān)控去了。

    今天要調(diào)監(jiān)控的人似乎特別多，不只聞卓一個，就在十分鐘以后，離小區(qū)隔著四個街道的一條街區(qū)上，有人給了街道拐角一家店鋪老板一千塊，拷走了店里五分鐘前的一段監(jiān)控錄像。

    在那個錄像里出現(xiàn)的，赫然就是不僅前從聞家逃出來的童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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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綁架

    柳晴陽打電話過來的時候聞卓正循著蹤跡找到了童夭早上跑進(jìn)過的那條巷子, 沿著沿途的店鋪挨家挨戶的問。

    聞卓剛接通，那邊柳晴陽的聲音就已經(jīng)從聽筒里傳到了聞卓耳朵里，“童夭剛才給我打電話說她要搬出去住，這是怎么了？”

    聞卓從一家店里出來, 腳步緩下, “什么時候？”

    “就在剛才?！绷珀栞p聲問道:“昨天都還好好的啊, 怎么一大早起來就要搬出去了，是不是……你們倆鬧了什么矛盾了？”

    柳晴陽猜是這樣, 她猶豫了一下, 又道:“現(xiàn)在的小姑娘們哪個不是從小被家里哄著長大的，多少都是有些小脾氣的，童夭雖然性子軟，可你也不能總讓她讓步, 小姑娘還是要哄著點的……”

    聞卓朝招不遠(yuǎn)處的一個保鏢招了招手, 道:“不用找了。”

    這個時間正值學(xué)生們上學(xué)的時候, 周圍學(xué)校多，正熱鬧著，背景人聲嘈雜, 柳青陽聽不太清, 低聲問道:“你在哪兒？”

    “外面?！甭勛繘]心情多說, “沒事我先掛了?！?/br>
    “等等，你是在找童夭嗎？”柳晴陽猜測著問，“她早上就已經(jīng)出去了？”

    聞卓沒說話，回答她的只有從手機(jī)聽筒里傳來的嘈雜聲，氣氛頓時有點冷場，柳晴陽語氣更加小心翼翼，“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但昨天你當(dāng)著我的面甩臉色，人家一句怨言都沒有，我和她聊的那一會兒，她句句話全是講你的好，一提到你眼睛都是亮的……童夭是個好孩子，你要是真喜歡，也學(xué)著改改你的脾氣吧……”

    說到這兒，柳晴陽一下頓住了。

    這些接近于說教的話，這些年她一直都有意的避開著，從來都是不在聞卓面前說的。

    聞卓道:“說起這個，我倒是想問問你，昨天跟她說什么了？”

    此話一出，柳晴陽愣了好一會兒，不可置信道:“你覺得……是我跟她說了什么？”

    “我覺得？”

    聞卓唇角漸漸浮上點兒嘲諷的弧度，“班主任、家里的阿姨……都是因為我瘋得太明顯了，所以人人都能看出我有精神病，只給我上個課就能覺得我不正常，勸我去治腦子是嗎？”

    柳晴陽愕然，一下從候機(jī)室的沙發(fā)上站起來，顧不上丈夫抬頭詢問的神情，往沒人的地方走過去。

    “你說什么？什么意思？”

    柳晴陽低聲道:“班主任？你們班主任跟你說什么了？不是……這都是什么時候的事，你怎么沒跟我說過？”

    聞卓握著手機(jī)，默然不語。

    柳晴陽深吸了一口氣，緊接著道:“我可以保證，我真沒和其他人提過這些事，你放心，這事我會去問你們班主任?！?/br>
    她說著，語氣逐漸不可避免帶了些激動的怒氣，“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當(dāng)?shù)睦蠋?，連最基本的師德都沒有！好好的孩子交給她，就是這么給我?guī)У?！?/br>
    聞卓本來就頭暈，也不在乎電話里這點吵鬧了。

    靠在車座靠背上，偏頭看著外面慢慢變小的房子，像不是說他自已的事一樣，語氣聽起來詭異的平靜，“你去問吧，最好也幫我問問家里那位阿姨，我也想知道，她是憑什么敢到處跟人散布，說我脾氣不好陰晴不定，讓人離我遠(yuǎn)一點的?！?/br>
    柳晴陽一僵，還沒散去的怒氣頓時全卡在了嗓子里。

    “我……”

    聞卓“哦”了一聲，“不過這個事我可能知道一點兒，也不是故意偷聽，你們就站在門口講，我總不能等你們聊完再進(jìn)門?！?/br>
    柳晴陽火氣瞬間全被澆滅了，愧疚的不知道說什么好，躊躇好一會兒，低聲道:“我那時是做得不對，老爺子執(zhí)意要送童夭過來，我當(dāng)時著急趕飛機(jī)，又從老爺子那兒了解了一點童夭消息，就沒忍住跟阿姨多囑咐了一點，我也是怕……”

    聞卓嘖笑一聲，“我知道，您都是為了我好，畢竟像我這樣走在路上都有正義人士跑出來，壓著我送去醫(yī)院的精神病，周圍人是得離得遠(yuǎn)一點?！?/br>
    “誰說你是精神??！”柳晴陽又急又怒，幾乎要控制不住聲音。

    不遠(yuǎn)處用餐的一桌人聞聲朝這邊望過來，神情有些詫異。

    柳晴陽深深呼出幾口氣，壓著聲音道:“小卓，當(dāng)初那件事不是已經(jīng)跟你解釋過了嗎？我們從來沒有想過要強(qiáng)迫你看病，更沒想過要把你送去……醫(yī)院，是你大伯……是聞天虹他自作主張——”

    “聞天虹又干什么了？！”

    “又跑去找聞卓不痛快了？”聞父不知什么時候也放下手邊的工作跟了過來，站在旁邊聽了幾句云里霧里，總算聽到一句能懂的，立刻怒火中燒道:“自己家生了個傻兒子就看不得別人家好了，當(dāng)初老爺子和稀泥的時候我就不該答應(yīng)放過！”

    兒子還沒哄好，這邊老子又炸起來了，柳晴陽氣的頭暈?zāi)X漲。

    她警告的瞪了丈夫一眼，又對著電話里溫柔道:“這個星期實在抽不出空來，我盡快把工作都處理都好，最晚下星期就回來，一定給你個交待。”

    “童夭那邊交給我來——”

    “不需要?！甭勛坷淅涞?“您要不要回來是您自己的事，我的事也請您不要插手?！?/br>
    柳晴陽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就已經(jīng)被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