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一章連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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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城子精于煉丹,陣法造詣不如雁千山。 天道令寂幻布下的困陣,他足足耗了一整天才得以脫身。 他剛踏出陣,傳音符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個不停,全是林氏德高望重的老輩,詢他人在何處。 林城子心提緊,預(yù)感大事不妙。 其中一枚傳音符來自雁千山。 “阿城,你為何突然下令圍剿無念宮?” 林城子驚訝萬分。 他什么時候下過令? 林城子頭腦急轉(zhuǎn),猜到有人冒充自己身份攪亂渾水。他立即聯(lián)系林霄風(fēng),發(fā)現(xiàn)林霄風(fēng)魂燈已滅。 林霄風(fēng)作為林氏家主,修為高深,能將他一擊必殺的人修為定在渡劫。思及這些日子寂幻的糾纏,林城子怒從心起,恨聲道:“寂幻妖僧!我林氏與你不共戴天!” 千丈裂隙懸于蒼天,幽深可駭。 寂幻弄出一堆破事,林城子召來金光雕,趕往隰海收拾爛攤子。途徑紅樹林,他忽察覺一股淡淡的魔氣。 林城子抬手凌空一抓,便將樹后的魔修逮了出來,大力摜在地上。 當(dāng)啷—— 一柄闊刃大刀摔落。 額勒發(fā)帶的黑衣女子嘴角溢血,搖搖晃晃地扶著樹干站直。 正是黛瑛。 她將刀撿起,抱在懷里。 林城子立于樹稍,金光雕撲棱棱停歇在他臂上。 他不認(rèn)識黛瑛,但認(rèn)識她懷中的那柄刀。 “東蘇霸刀家主,是你什么人?” 黛瑛魂魄已被魔君歸還,記憶恢復(fù)。 “他是我爹?!?/br> 林城子多年前在林氏宴會上見過霸刀家主。浮光界刀修不多,他算是有天賦的那個,可惜悟性不夠,壽元耗盡隕落。 時過境遷,他女兒成了無念宮魔修。 林城子身懷要事,打算放黛瑛一馬,轉(zhuǎn)身就走。 突然,背后那女魔修喊他,“老東西?!?/br> 林城子慍怒,長眉一橫,“你叫我什么?” “老東西?!摈扃鏌o表情。 她從懷中掏出那枚早已腐敗的靈果,問:“還記不記得你當(dāng)年說過的話?我做到了。” 林城子活了近千年,見的人如過江之鯽,黛瑛這等張甲李乙,早就被他拋諸腦后。 黛瑛知他忘了,漠然提醒:“霸刀,祠堂,畫像?!?/br> 林城子一愣。 黛瑛出生在刀修世家,小時候不聽話,經(jīng)常被罰跪祠堂。 東蘇這些世家祠堂里,除了供奉列祖列宗,也會供奉浮光界渡劫巔峰林氏老祖的畫像,求庇佑和好運。 霸刀門主一直在思考將霸刀訣傳給女兒還是傳給兒子,舉棋不定,就來祠堂燃香,恭恭敬敬征詢林城子的意見。 按理說林城子平時是不會搭理這些小門派的,那日他剛好煉出了一爐極品丹藥,心情頗佳,當(dāng)即便道:“刀,霸者,狂也。女子如何施展的出淳罡之氣?當(dāng)然是傳男不傳女。” 年僅六歲的黛瑛不服氣。 “憑什么女子不能當(dāng)?shù)缎??你這個胡言亂語的老東西!” 她將林城子畫像撕碎不說,還爬上供桌,拿了個靈果吃。 畫像被撕,林城子神念察覺。他見是個丫頭片子,哼道:“刀修不適合你,去彈琴練劍吧?!?/br> 林氏嫡系的兩女娃便學(xué)得這個。 黛瑛憤憤不平,臉蛋卻愈發(fā)冷漠:“老東西,你聽好了,我就是要做刀修?!?/br> “做不成的。” “我要做刀修!” “強走這條路,注定不會得道飛升?!?/br> “我要做刀修!” 黛瑛到底是個小孩子,被浮光界的頂尖修士連番打擊,眼淚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林城子頓時又窘又慌。 若被人知曉他堂堂林氏老祖把一個小女娃罵哭了,豈不是貽笑大方。 “哭哭啼啼成何體統(tǒng)?”他煩躁抬手揮出一道念力,將供桌上的貢品靈果拂落,“都給你吃!別哭了!” 語畢,切斷神念,再不出現(xiàn)。 黛瑛撿起地上的靈果,堅決地擦了擦眼淚,狠狠碾了一腳那張撕碎的畫像,“你聽好了,我一定會成為浮光界最厲害的刀修?!?/br> 再后來,她爹壽元耗盡去世,霸刀門沒落。 成為孤女的她被魔君撿到,抽了魂魄,從此跟阿五、荊陌一起在無念宮生活。她什么都在逐漸遺忘,惟獨未忘手中刀。 林城子勾起了片段的回憶。 這件小事在他漫長的生涯里,不值一提。 就算她做成了刀修又如何? 他冷冷瞥了眼黛瑛,馭禽離去。 隰海外人頭攢動。 浮光界各門各派齊聚于此,等著林氏老祖一聲令下,沖進(jìn)無念宮搶奪財寶,擊殺魔君。 林城子不在,南宮家式微,眾人唯北麓游氏馬首是瞻。 游承業(yè)一捋胡須,吩咐按兵不動。 他方才傳音游月明,知曉楚若婷也在隰海。魔君乃楚若婷的道侶,屆時攻打魔宮,游氏肯定不能插手。再者,林城子的號令沒頭沒尾,人又不知跑哪兒去了。疑竇叢生,須叁思而后行。 身后一道極為強大的氣息靠近。 游承業(yè)扭頭,林城子騎著金光雕御風(fēng)而來。 “游老祖。” 游承業(yè)忙上前拱手:“林老祖,你可算現(xiàn)身了。” 浮光界五位渡劫高手聚齊兩位,眾人瞬間有了主心骨。 游承業(yè)問他為何召集眾修伐魔,林城子一肚子氣,“并非我草率決定!寂幻妖僧將我誘入困陣,冒充我的身份,殺死霄風(fēng),奪走了混云令,不知他在擘畫什么陰謀。” “原來是寂幻妖僧?!?/br> 游承業(yè)抬頭看了眼天上的裂縫,備覺壓迫。 林城子想到雁千山此前推演的浮光界萬年之劫,傳音對方幾次,始終不得回應(yīng)。 他掃了眼各大門派,剛準(zhǔn)備跟游承業(yè)說散了散了,就聽天際上方猛然傳來一聲悶響,震得人耳膜刺痛。 修士們?nèi)垦鲱^望去。 湛藍(lán)廣闊的天際,劈開了兩道長長的神秘裂口!隙中星河混沌,波動著恐怖的氣息。 “又裂了!” 游承業(yè)一吹胡子,瞪圓了眼。 這時,林城子手中的傳音符發(fā)出微光。雁千山向來從容的聲音透著一絲倉促,“阿城,游道友,速來!” 林城子和游承業(yè)對視一眼,皆知非同小可,二人朝雁千山報出的位置飛去。 * 半個時辰前。 雁千山和赫連幽痕還在龍爭虎斗。 雁千山防守森嚴(yán),赫連幽痕找不到任何缺口,他暴怒不已時,識海中驀地響起一道柔和悅耳的女子嗓音。 “幽痕,謝謝你?!?/br> ……誰是幽痕? 赫連幽痕動作遲滯,露出迷茫的神色。 他雙眼時而猩紅時而黝黑,渾身血紋若隱若現(xiàn)。書籍上沾染的陰冥黑氣在他體內(nèi)游走,觸及到某個角落,令他神游天外,整個人仿佛一片柔羽飄來飄去。飄出了屏障陣法,飛掠過浮云滄海,來到了一座仙氣繚繞蔚為壯觀的宮宇。 ——萬年前的浮光界神殿。 赫連幽痕下意識知道這個地方的名字。 黑氣絲絲縷縷鉆入他的神識,想令他繼續(xù)入魔。但附魂鏈卻發(fā)揮了作用,束縛住他的元神骨骼,讓他在疼痛中維持清明。 神殿外種植著茂密的扶桑神樹,繁密茂盛的枝椏間掛著像蒜頭一樣的果實。 赫連幽痕不受控制地飄進(jìn)古拙的神殿內(nèi),于叁丈高空,俯視殿中一名身披白紗的女子。 女子身量高挑婀娜,如緞的墨發(fā)長長的垂到了腳后跟。她臉上籠罩著一團(tuán)圣潔的白光,赫連幽痕看不清她的長相。 他好似處于一個微妙維度,旁觀另一個時空的故事。 呼啦—— 殿外飛來一只七彩尾羽的獨眼靈鳥。 靈鳥頭上光禿禿。它張開尖喙,口吐人言:“圣女,道君尤義和太子伏宿邀你去鳳仙臺賞花?!?/br> 赫連幽痕愣住。 圣女? 圣女是他的楚若婷!才不是面前這個面目模糊的女人! 他正待發(fā)脾氣,想起自己是在旁觀萬年前的神殿。 尤義和伏宿是女襄的道侶。 赫連幽痕瞬時猜到面前這名女子的身份。 女襄拒絕了道侶了邀約,她命靈鳥托話,轉(zhuǎn)身繞去神殿后面。 殿后并非巍峨宮闕,而是一處清幽空靈的森林。林中樹木華蓋如傘,蔥蔥蘢蘢,落英繽紛,溪流潺潺。 “餓了嗎?出來吧?!?/br> 女襄側(cè)坐在花團(tuán)錦族的溪畔,拿出幾顆類似靈石的東西放在碗里。 少頃,一只外形像兔子,通體長滿黝黑色絨毛的動物從草里躥了出來,將碗中靈氣吸收一空,打了個飽嗝。 女襄想摸它,它警敏地跑開。沒跑幾步,便疼痛地蜷在了地上。 女襄嘆了口氣,拎著它耳朵抱進(jìn)懷里,揉揉它的絨毛,“你怕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 不僅如此,她還拿出了蘊魂燈,催動法力,為它療傷。 黑兔蜷在蘊魂燈下,沉默了一會兒,也說人言,“你為什么要救我?我可是魔猻?!?/br> 聲音陰沉沉的,和它可愛的外表完全不相符。 “我乃神殿圣女,難道養(yǎng)一只寵物都不行嗎?”女襄笑了起來。 她身體里流著神族后裔的血,實乃當(dāng)今天下第一人。 神魔大戰(zhàn),神族大獲全勝,天魔被全部剿滅。魔猻就跟浮光界的低階靈獸靈植一樣,魔力低微,繁殖速度極快,一般作為天魔族的菜肴食物,沒什么危害。 女襄見它受傷,便帶回來養(yǎng)著玩兒。 赫連幽痕飄近一些,想看清楚魔猻到底長什么樣子。忽然,魔猻扭頭,腥紅雙眼冷不丁撞入他的視線。 赫連幽痕心神大震,鐫刻在骨子里的敬畏,讓他忍不住想跪在地上俯首稱臣。 ……那根本不是魔猻! 而是天魔魔皇! 一場神魔大戰(zhàn),世人皆以為天魔屠盡。誰料,魔皇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化身魔猻蟄伏,被女襄稀里糊涂帶進(jìn)了神殿養(yǎng)傷。 赫連幽痕看見女襄將魔皇放在膝上,給他喂食,梳著他毛茸茸的腦袋,還給他吹笛唱曲兒…… 宛如一幅寧靜愜意的水墨畫。 女襄無意間得知魔皇不識字,找出本詩集,握住他的小爪子,教他讀書。 天魔有天魔的文字,彎彎扭扭像蝌蚪一樣的文字。 魔皇才不要跟女襄學(xué)習(xí)。 它仗著魔猻的軀體肆意破壞搗亂,女襄卻都一笑置之,溫柔博愛的包容了他。 他們度過了一天又一天溫馨和平的時光。 女襄指著詩集,一字字地念:“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 青絲乖順地垂在她柔美的臉側(cè),如夢似幻。 魔猻紅通通的眼睛看愣了。 女襄摸摸它的腦袋,嘴角微彎,“對了,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 天魔沒有名字。 他們骨子里充斥著嗜血、野蠻,崇尚暴力和兇狠。 就連魔皇,也是靠著他的拳頭,擁有了“魔皇”的尊稱而已。 “我在長滿小草的溪澗撿到了你,跟這句詩有異曲同工之妙。獨憐幽草……獨憐幽草……”女襄咀嚼了幾遍,合掌一笑,“不如就叫你‘憐幽’?” 魔皇扭頭:“不要!你那只丑陋的禿鳥就叫‘小憐’?!?/br> “那換成‘連’字?!?/br> “哪個‘連’?” “連理枝的‘連’。” “什么是連理枝?” “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從此,天魔魔皇有了自己的名字,也明白了何為“連枝理”。 赫連幽痕虛無地漂浮在空中,面前的一切走馬觀花的在他面前閃過。 天魔乃盤古開天辟地的陰濁氣化身,他們不知善惡,沒有憐憫,像一群蝗蟲肆意占領(lǐng)破壞。當(dāng)這個世界的靈氣被魔氣全部侵蝕,他們撕裂虛空,輾轉(zhuǎn)下一個世界,繼續(xù)掠奪。 魔皇與女襄朝夕相處。 終有一日,他被識破了身份,帶領(lǐng)天魔余孽,重新殺回浮光界,屠戮蒼生。 他搶走了女襄,將她囚禁在隰海上空的一座浮島之上。奴役修士,用最快的速度建造出一座華麗宏偉的宮殿。 連幽像以前那樣伏在女襄的膝上,期許地告訴她:“你看,這是我為你修建的宮殿。比神殿漂亮一千倍一萬倍!你給它起個名字吧?!?/br> 女襄平靜地看了他一眼。 “叫無念宮吧?!?/br> “為什么是無念宮?” “無念……勿念?!迸迤>氲亻]上眼,“連幽,請你勿念女襄?!?/br> 連幽暴怒。 他是魔皇,沒有人可以拒絕魔皇! 女襄不但拒絕了,她甚至憑借超高的天賦,修為突飛猛進(jìn)。最終,帶領(lǐng)道君尤義和太子伏宿,與天魔廝殺了七天七夜。 連幽在神魔大戰(zhàn)中遭受重傷,百年來一直沒能恢復(fù)。 即便如此,女襄等人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竭盡全力焚毀魔皇rou體,依然磨滅不了他的元神,只能將他封印鎮(zhèn)壓在隰海某座孤島。 “女襄,你能要尤義和伏宿,為什么不要連幽?” 被鎮(zhèn)壓的最后一刻,連幽問出心中的疑惑。 女襄搖了搖頭,告訴他:“連幽,你屠殺了叁十萬無辜修士,我身為神殿圣女,守衛(wèi)著浮光界,永遠(yuǎn)無法原諒。正邪,誓不兩立?!?/br> 連幽被徹底封印。 但他留有后手。 他提前灑出天魔血浸染浮光界的土地,每當(dāng)浮光界孕育出與他生辰八字相同的男嬰,便是他選中的奴仆。奴仆嬰孩時期,獻(xiàn)祭一縷精魂,為日后成為天魔容器而做準(zhǔn)備。男嬰成年后,不得不遭受魔血折磨,在月圓之夜短暫地變成陰狠暴戾的天魔。 每當(dāng)這個時候,魔氣激發(fā)靈魂深處的執(zhí)念,必須找圣女紓解。 連幽要圣女。 連幽……要女襄! 擁有天魔血的男嬰天賦都很高,他們會被連幽遺留的傀儡帶入無念宮,傳授《極意冥錄》,成為無念宮的魔君。 并且,他們被賦予一個相同的名字——赫連幽痕。 魔皇悄悄的、悄悄的將自己名字藏在里面,默默窺探世間,昭示他卷土重來的野心。 隨著修為越高,被選中的軀殼越不能離開無念宮范圍。 因為連幽被鎮(zhèn)壓在這片區(qū)域。 魔念限制他們的自由,不可能讓他們飛升,一切都是圈套和謊言。 《極意冥錄》的確厲害,更厲害之處,是讓這些軀殼強健堅韌,能承受被魔皇奪舍時的痛苦。 天魔的血,有極強的愈合能力;天魔的髓液,是活死人rou白骨的神物。 只要這些軀殼,將連幽放在蘊魂燈中的祖宗碎骨泡入太液池,佐以天魔血蘊養(yǎng)七七四十九日,連幽便能自行破開封印。 可惜…… 沒有一任魔君想要復(fù)活他。 第十九任魔君更過分,非但不想復(fù)活祖宗,還大費周章去復(fù)活什么岳父岳母,將珍貴的天魔髓液消耗一空。 萬幸有人主動解開封印,連幽無需這些條件也能復(fù)生。 他依然會帶領(lǐng)天魔鐵騎,踏碎人間山河。 連幽用魔獸皮煉制了一卷書,它能夠自行記載每個容器的生辰姓名,上面殘留的上古魔氣,足以令容器元神失智,主動為魔皇獻(xiàn)舍。 好巧不巧,赫連幽痕給自己捆上了附魂鏈,陰差陽錯阻止了最后一步的發(fā)生。 …… “砰!” 雁千山趁赫連幽痕怔愣,閃身來到赫連幽痕身前,揪住他衣襟,將其狠狠壓在礁石上,兇悍地朝他臉上砸拳,“你清醒沒有?” 天下將亂,這人偏在這時候入魔,纏著他爭斗。 雁千山越想越氣,全然不顧往日風(fēng)骨,拳拳到rou。 “清醒沒有?” 他拳面貼著一張符箓,又砸下一拳。 正要揮第叁拳,赫連幽痕猩紅的雙眸恢復(fù)清明。他抬手慌忙捂住自己的臉,“夠了!夠了!別打了!” 雁千山喘著氣,確定他恢復(fù)神智,這才起身甩了甩衣袖。 赫連幽痕手指碰了下烏青的眼眶,疼得“嗞”了一聲,暴跳如雷,“你這個老賊,有沒有搞錯?公報私仇,下手這么狠?” “不狠點你如何能清醒?”雁千山沉臉,“你看看這天!” 赫連幽痕仰望蒼穹,臉上血色盡褪。 他將入魔時了解到的事告訴雁千山。 雁千山掏出龜甲卜卦數(shù)次,喃喃道:“這便是浮光界的萬年之劫?上古天魔隨天火重生……” 赫連幽痕難免心悸,“他不僅要重生,還要奪我的舍?!?/br> 他是連幽籌謀孕育的容器,一具用來容納魔皇魂魄的軀殼。 “赫連,你可知天魔封印在哪座島嶼?” 赫連幽痕擰眉:“幻境飄忽,且是萬年前的景象。隰海上千孤島,我不確定是哪里?!?/br> 正各自揣測,突然天空中傳來轟隆隆的悶響,竟然又裂開了兩道縫隙。 雁千山愕然,“為何天還在裂?” 赫連幽痕六神無主,“我不知道,幻境里沒提這個!” “事關(guān)重大,光靠你我二人是不行的?!毖闱侥贸鰝饕舴鞍⒊?,游道友,速來?!?/br> * 葬尸島。 毒姥本在這里尋找她逃走的豹爪仙枝,忽瞧寂幻鬼祟上島。 她趕緊隱藏氣息。 寂幻渡劫修為,似乎忙著做什么事,無暇顧及周遭。他嘴里念念叨叨,雙手不斷畫出符文,最后飛于島嶼上空,運轉(zhuǎn)渾身法力,拍出一掌—— 勁風(fēng)呼嘯,劈山裂石,掀起驚濤猛浪。 葬尸島橫劈成兩半,裂出一道百丈深的海峽。 峽中迸射出濃稠如墨的陰冥黑霧,接觸到空氣,發(fā)出噼里啪啦的燒灼聲。 毒姥是魔修,那黑氣連她見了都退避叁舍,兩股戰(zhàn)戰(zhàn),幾欲奔逃。 堆積成山的尸骨皆無聲無息地化作黑氣,爭先恐后涌入海水,化為一條條靈魚,向四面八方游去。 海峽里的黑氣直沖云霄,與空中裂隙相接。 湛藍(lán)的天空被黑氣沾染,像被刀槍捅破,一段段崩裂,叁道裂隙越崩越寬,越裂越長。乍然,一顆火球從漆黑的裂隙中劃出一道耀眼的拖尾亮線,往東南方向墜落,發(fā)出雷鳴般的炸響。 天火! 一顆,兩顆,叁顆……無數(shù)火球如巨大的冰雹,裹挾著毀天滅地的威能,撞擊出一圈圈沖擊波,轟隆隆砸下。 有的落在島嶼,有的砸在海面,密密麻麻墜落在浮光界四域五湖。 剎那間,天塌地陷。 林逸芙和林惜蓉久等不到老祖,兩姐妹干脆在隰海漁村旁瞎逛。 林逸芙立在焦巖上,順手一指著海邊越聚越多的靈魚,道:“二姐,聽說靈魚曬干可好吃了,這里的凡人……” “逸芙!” 林惜蓉陡然色變,扯著林逸芙遠(yuǎn)離海岸。 但見海中游來游去的靈魚忽然脹大,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長出四肢,幻化為一匹通身遍布銀色鱗片的龐然怪物。馬身,蛇頭,麟爪,獠牙,魔氣翻騰。 它們一匹匹從海中鉆出,涌上沙灘,粗略望去,擠擠挨挨成千上萬。 “這什么東西?” 林氏二女頭皮發(fā)麻,驚恐萬狀地隱至一旁。 轟隆—— 不遠(yuǎn)處的沙灘上,砸下一顆火球,烈焰焚天。 兩人循聲望去,丈寬的火球從中劈開,走出一名身穿黃金甲胄的士兵。他手持一柄黑氣縈繞的長戟,容貌粗獷兇悍,雙眼猩紅,頭生如牛的尖銳犄角。 林惜蓉熟讀古籍畫冊,她抓緊了林逸芙手腕,嗓子眼緊張到干澀,“逸芙,我是不是眼花了?我看見了……看見了傳說中的天魔將領(lǐng)!” 面對這不真實的一幕,林逸芙也說不出話。 天魔將領(lǐng)騎上一匹靈魚幻化的魔馬,高舉手中長戟,聲音像是從地獄中吶發(fā)出,雄渾厚重:“眾將聽令,恭迎魔皇——” 火球從蒼穹縫隙里源源不斷墜落。 越來越多的天魔士兵從火球里鉆出,騎上魔馬,振臂高呼:恭迎魔皇!恭迎魔皇!恭迎魔皇! 一聲一聲,整齊劃一,響徹九霄寰宇。 葬尸島斷裂的海峽中,燃起了陰冥烈火?;鸸庵?,模模糊糊的魔氣凝實出一道高約二十尺的雄壯的身影,黑色的焰氣燎原,氣息極為恐怖。 寂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他已經(jīng)解開封印,為何天道還不讓他飛升? “天道!天道!”寂幻張開雙臂,仰頭呼喚,狀若瘋癲,“你兌現(xiàn)承諾的時候到了!” 啪! 黑影凝成的手掌宛如一座泰山,摁住了寂幻的天靈蓋。魔氣接觸寂幻頭皮的瞬間,仿佛頭蓋骨都被腐蝕了,他發(fā)出凄厲的慘叫。 寂幻想要施法掙脫,然而魔氣瘋狂鉆入他的體內(nèi),令他毫無還手之力。 “天道?”模糊魁梧的人影口氣狂妄,“天道算什么?魔皇才是萬物主宰!” 寂幻猙獰的面孔透著不甘,“不!天道不會騙我!只要我解開葬尸島的封印,我就能飛升上界,我……” 話沒說完,黑影張開大嘴,一口咬掉寂幻頭顱,“咕咚”咽下。 黑影比尋常人高出近兩倍。 他將寂幻袈裟剝了,如同野獸,粗暴掏出內(nèi)臟,扯斷四肢,囫圇吃掉,只留下滿地碎rou鮮血。 生吃了一個人,黑影凝實了些。 但這還不夠。 他要找到他的軀殼。他留在浮光界的軀殼…… 躲在暗處的毒姥早已嚇得渾身癱軟。 怕什么來什么,黑影隔空探物,將她抓了出來。 毒姥忙不迭爬跪在地上,眼淚鼻涕直流,戰(zhàn)戰(zhàn)兢兢,“饒命!饒命!” 下一秒,黑影扼住她脖頸提在半空。毒姥雙腿亂蹬,布滿血絲的渾濁雙眼鼓凸。窒息的瞬間,她聽見黑影發(fā)出意味不明的笑,“去告訴女襄,連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