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白羅心中甚是窩火,眼神中帶著控訴。 林玄將白羅的神情盡收眼底,將痛意剔出心底,她無視白羅,徑直走向趙自持:“趙師兄勞煩您多等了,現(xiàn)在出發(fā)嗎?” 趙自持目光掠過白羅,落在林玄身上,眼中帶著絲暖意:“好。” 聲音如冷泉,又似玉器相擊,白羅睜著一雙黑亮的眼睛,臉色古怪。 玉祝眼角帶著極淡的笑意:“趙師弟向來面冷心善,這次也是多虧趙師弟帶路,師尊才能將我?guī)熋脦Щ乇滔忌??!?/br> 趙自持斂眸:“客氣了?!?/br> 玉祝同趙自持打過招呼,也知此人不愛言語,便祭出玉舟,讓人上她飛舟。 林玄早已對這法器好奇,此時上了飛舟少不得多看幾眼。 白羅卻糾結(jié)起來,她望著和其他人混得熟悉的林玄,眼中的淚花要掉不掉,他們是沒看到她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嗎? 師尊也給了她飛行的法器,比這破舟子好上百倍,可她要自己前去嗎? 白羅咬著下唇,手指不住地攪動,仍是嘟著唇,勉為其難抱起打盹的重明狐上了飛舟。 白羅上了玉舟,才知道有多難熬,不僅是林玄,趙自持和玉祝都視她如無誤,火麒麟更是一看到他便扭頭用屁股沖她。 白羅腳下有些虛浮,不知為何他們都這般對她。 她做錯了什么? 唯一能陪她解悶的只有自己的靈寵重明狐,但那團雪白的小團子整日整日的睡覺,白羅仿佛一下子被拋棄了般,躲在暗處偷偷哭泣。 知曉舟上一舉一動的玉祝目中盡是嘲諷之色。 林玄對白羅失望之極,她想讓白羅知道沒有人可以肆無忌憚享受別人對她的好,人與人相處是有來有往的,沒有一人掏心窩子,另一人隨意踐踏的道理。 她知曉白羅失去了父母,心情難受,需要人哄。 可她同樣難受,白羅的父母雖只是她養(yǎng)父母,但一起生活十幾年,這其中的情感,哪里是能輕易泯滅的。 白羅尚能坦然享受父母的疼愛,可她不行,她不僅深深敬愛著養(yǎng)父母,更心懷感激。 白羅她不能放手,能教白羅的,只是讓她成長。 “師姐,你可看到白羅了?”雖裝作不在意,林玄卻無時無刻關(guān)注著白羅,此時見不著白羅,林玄便有些關(guān)心。 玉祝彎著一雙眼,笑得大方:“許是在哪里休息吧?” 第27章 死因 林玄微微皺眉,這玉舟雖能載幾十個人,但面積并不大,她在玉舟內(nèi)轉(zhuǎn)了幾處,便看到了坐在凳上暗自垂淚的白羅。 白羅淚如泉涌,哭得無聲無息,不知想些什么,嬌美的臉上閃過委屈,時而又咬牙切齒。 林玄看得嘖嘖作奇,不知白羅此時的心中究竟是什么感受。 她看得出神,余光卻偏見了白羅腳邊那團白色的團子,它通身雪白,身上泛著淡淡光澤,嬌小得連兩只手都捧不滿。 林玄看了一眼就心猿意馬,狠下心別開眼,而后把持不住又深深地向白團子望去。 細小的爪爪,濕漉漉的鼻尖,湯圓似的圓滾滾身軀,那對小耳朵像玉蘭花瓣一般怯生生耷拉著。 即便是軟綿綿地蜷縮成一團打盹,那可憐瘦小的小團子讓人心生憐惜,恨不得讓人捧起來狠狠吸一口。 完全可以想象這小東西睜開眼,里面黑黢黢眼瞳會透著光澤,小眼睛定是委委屈屈的,時常眼巴巴望著主人…… 林玄不自覺咽了咽口水,別開眼,卻見那軟綿的小雪團軟軟睜開眼,如翡翠般碧綠的眸子如幽深的水潭般清幽。 那一眼慵懶而帶著涼意,仿佛一灘漩渦,能將人吸進去。 林玄呼吸一滯,心都被這個小東西給勾過去了。 重明狐涼涼睨了林玄一眼,幽深的眼瞳似閃過一道興味,它寬大的尾巴掃過白羅腳踝,確認白羅仍在身旁,復(fù)又瞇眼入神。 “玄jiejie?”白羅察覺有人進來,一見是林玄,有些吃驚。 她貝齒緊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的哭相丟了人去,努力掩藏自己的失態(tài),但一雙蒲扇的大眼掛著淚珠,看起來更是楚楚動人。 林玄心沒由來軟了一分,到底是受了委屈了,現(xiàn)在白羅又沒了父母,她總不能時刻對著白羅冷臉。 “馬上到靈溪村了,你準備一下?!绷中崎_了視線,板著臉道。 按照習(xí)俗,父母去世,子女要為父母斂尸,其中就有幫去世的父母整理衣冠一說,但她和白羅皆入了仙途,算不得世俗上的人,因此沒有這方面的講究,但林玄說什么也得見養(yǎng)父母最后一面。 至于白羅?林玄都要做的事情,她這個親生女兒自然也要全程陪同。 白羅雙手攥得死死的,面色蒼白如紙:“爹娘走了,玄jiejie是我唯一的親人了,玄jiejie我不生你氣了,你也不要再叫自持和你的師姐不理我好嗎?” 林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她何時讓趙自持和玉祝師姐可以冷待白羅了? 這世上并非誰都會圍著你轉(zhuǎn)的! 我林玄自認沒做對不起你白羅的事情,你心中就是如此想我的! 趙師兄和玉祝師姐本就是清冷至極的人,不理人或許僅僅是因為沒有必要。 林玄見白羅這番模樣,反倒平了心:“你收拾一下,等下爹娘見了你這副模樣,放不下心的?!?/br> 白羅面上的委屈凝結(jié)在眼底,一絲黯淡一閃而過。 . 靈溪村不過是修真大城歸屬山坳中一處小山村,依山傍水,因著山林中有著些許靈氣,時常受到低階妖獸的侵擾。 自十六年前,林玄親生父母命喪妖獸口下,村里人心惶惶,籌錢請了修士在山林中布了迷惑妖獸方向的陣法,這十幾年來倒也平安無事。 兩年前,林玄和白羅雙雙測出靈根,拜入修真第一個大門,使整個靈溪村都揚眉吐氣,連鎮(zhèn)上修行的世家都時常來看望林玄白羅的父母,有結(jié)交之意。 可現(xiàn)在兩人不明不白暴斃家中,他們不敢輕易處理兩人的尸身。村長便托了人將信送到天羅門,因不知兩人為何暴斃,信中他們沒有道出兩人死亡的真相,只是希望白羅親自來處理。 玉舟出現(xiàn)在靈溪村上空,便有幾個村民聚集議論,等林玄幾人下了玉舟,村長便已在等候。 那村長也是自小看著林玄長大的,短短兩年不見,比印象中更加黢黑,臉上的皺紋更加深刻,顯得老了幾分。 林玄望著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山村,眉心微蹙。 趙自持面色陰沉,如水的目光落在村內(nèi)最大的一間院落中,凝神注視。 林玄順著趙自持的目光,同樣看向那座院落:“這是?” 白羅抱著打盹的重明狐,見到原本的家起了一間氣派的院子,吃驚地睜大眼睛:“我家呢?” 靈溪村雖依山傍水,民風(fēng)淳樸,但沒有特別突出的產(chǎn)業(yè),因此村民生活并不富裕。 白羅父親常年將村中的產(chǎn)物帶到城鎮(zhèn)上販賣,賺取些差價,算得上村中的富戶,但這僅僅是比其他村民好過一些,絕沒有能力起一間這么氣派的大院子。 “自從兩位仙子進了天羅門,白老哥他們就不一樣了,不少人給他們送錢送東西,這院子就是他們幫著起的?!贝彘L磕磕絆絆地說。 林玄眨眨眼:“村長伯伯,你叫我什么?” 她在這里生活了十幾年,對這里的人十分熟悉,當(dāng)年還吃過一段時間百家飯,何時有人對她那么客氣過了。 村長一怔,愕然:“哦哦!進了仙途就是神仙了,我一個小小的山野村夫怎么敢直呼你們的名字了?!?/br> 林玄奇怪看他一眼,修士同犯人的差別猶如天塹,但也就兩年不見,村長的態(tài)度讓她感到怪異。 林玄跳開了視線,眼神掃視四周,大多地方還是同原來一樣,日頭偏西,村中的炊煙還未升起,除了三兩人好奇打量的人,其余人仍在田間做活。 “村長伯伯,我爹娘在哪里?”白羅眼中噙著淚。 村長便將他們帶入那座新起的院子。 朱門,粉墻,大磚瓦,大門前掛兩個大白燈籠,屋檐下掛黑色綢花。 他們一入門,便有幾個水靈靈的小丫頭磕頭請安。 林玄眉心擰緊了三分,白羅眼中閃過一絲呆愣。 這竟然還有丫頭? 村長狹促笑笑:“棺槨就在里面,你們沒來,我們也不敢隨便安葬,這些丫頭也是被人送的?!?/br> 林玄顧不得計較這些微末小事,走進前堂,赫然發(fā)現(xiàn)兩具黑棺擺在堂前,火盆中還在焚燒黃色的紙錢。 林玄瞳孔驟然一縮,那棺槨像是一擊悶拳,狠狠打在她心口。 “爹!娘!”白羅臉上血色褪盡,陡然撲了過去。 村長面露難色:“這,尸體該怎么處置?可是要盡早埋葬為好,這天氣炎熱禁不住放的?!?/br> 聞言,白羅抱著棺槨的動作一滯,眉心皺在了一起,望著身上的棺槨,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好似修士過于靈敏的嗅覺已經(jīng)聞到腐敗的氣味。 林玄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著波光:“村長伯伯,我爹娘是怎么死的?” 村長眸光意味不明:“這可就不知道,這兩年白老哥結(jié)交之人多了,許是和人生了嫌隙,也可能是謀財害命,誰能知道呢?你們?nèi)缃褚咽窍扇?,有通天的本事,只能你們自己去查了?!?/br> 林玄眼底夾著一絲打量:“這幾日多謝您幫著照看了,爹娘的死因我自會探查,這尸身確實禁不住停放,還勞煩您明日請來族中長輩主持葬禮。” 村長忙不迭應(yīng)了,林玄看向白羅,又將目光落在一言不發(fā)的玉祝和趙自持身上,只見趙自持半闔著眼,長長的睫毛遮掩住他眼底的情緒。 “趙師兄你怎么看?”林玄給趙自持傳音。 由于忌憚欲蟲的力量,林玄一路見到他,自覺離他三步。 這一路林玄冷靜下來想了許多,才發(fā)覺父母只是實在蹊蹺。 趙自持眉宇微微攏起,目光直直落在黑色棺槨上:“確實有些古怪?!?/br> 林玄循著趙自持的目光,看向那黑色棺槨,以她的目力看不出有何問題:“趙師兄,可是我爹娘尸身有問題?” “我對鬼魅一事并不擅長,只是這靈溪村,處處透著古怪。” . 林玄對這個‘家’陌生得很,招來下人將玉祝和趙自持安排好住處,又讓人拿來嶄新的衣冠。 白羅眼眸接連閃爍了幾下:“玄jiejie,我們今夜是要在前堂守著爹娘嗎?” “我們是修士,還會怕鬼怪嗎?況且這不是旁人,是咱們的爹娘,便是死了也不會害我們。” 白羅點頭,想起往日的時光,眼眶發(fā)紅,同林玄一齊跪在蒲團前。 待丫頭找來兩身齊整的壽衣,林玄卻站起,推開棺材板,對白羅說:“白羅,你過來,我們幫爹娘換件衣裳?!?/br> 白羅倏地睜大眼睛,臉上帶著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