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但他撲閃的睫毛閃動,黢黑的大眼飛快瞥向天真爛漫的火麒麟,眼中流露出艷羨,在火麒麟察覺到視線扭頭過去時,又飛快別過臉,一本正經(jīng)默記功法。 潤致正被火麒麟鬧得分心,見林玄來了,一板一眼站定?!岸熃悖瑵欀侣犝嫒说姆愿?,以后要和二師姐一同修煉。” 火麒麟轉(zhuǎn)動圓溜溜的腦袋,跳上潤致的頭頂,那小炮仗般炸開的牛尾垂在潤致腰間,怨婦般盯著林玄:“你和這個凡人小孩說說,你是不是和那個趙師兄行雙修之事去了?” 潤致小手一下子捂住眼睛:“還,還未結(jié)道侶怎么能雙修?肯定不是!” 火麒麟趾高氣揚甩著尾巴,君王逡巡領(lǐng)土般跳上林玄消瘦的肩膀,濕漉漉的鼻尖沖著林玄脖間輕嗅,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熏得火麒麟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哎呀!你們?nèi)ジ墒裁戳?,好大的血腥味!”火麒麟圓臉扭曲,嫌棄的后退幾步。 潤致一雙清亮大眼緊緊隨著火麒麟,見火麒麟忙不迭退了,白嫩的小臉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 林玄心底滿是酸澀,見兩個小家伙相處甚好,提不出一點氣力應(yīng)付兩人,“小白,你替我去趟天羅之巔找白羅。” 火麒麟一下子豎起鱗片,但見林玄仿若被抽干了力氣,悶悶沒出聲。 林玄托火麒麟將白羅父母去世的消息告訴白羅,火麒麟悶悶伸出鋒利尖爪磨著地面,在見林玄根本沒注意到它不情愿,火麒麟悄無聲息潛入夜色中。 這間別院房間眾多,潤致早已住了幾日,根本無需林玄插手。 林玄回房愣神了半晌,打起精神換了一身青衣求見碧靈真人,碧靈真人對林玄的求見并不意外,她將兩枚毒針交給林玄,冷笑。 “明秋輕易不能離開天羅門,那白羅必然會和你回去奔喪,徒兒,這是咱們除去白羅得來不易的好機會?!北天`興奮,脫俗的臉扭曲起來。 林玄眼眸里漫出nongnong的疲憊:“師尊,白羅是我養(yǎng)父母的獨女,我不會害白羅。” 碧靈真人會對白羅恨不得處之而后快,若只是白羅搶了江明秋的關(guān)注,何須碧靈真人那般嫉恨。 白羅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個金丹女修,在仙道聲名鵲起全是沾了江明秋的光,而你碧靈堂堂化神大能,仙道十美排行第三,受無數(shù)女修敬仰,令男修瘋魔,宛若失了智般一心害白羅。 林玄無奈,不知該怎么不著痕跡勸解碧靈真人。 碧靈眉心緊蹙,不知想起什么,眼中滿是厭惡:“我知道你心善不愿傷害白羅,但你卻不知那個沈碧云究竟有多厲害,她會搶走你想要的一切,你斗不過她?!?/br> “師尊,白羅是白羅,何必拘泥于沈羅云?!?/br> “罷了,你若是下不去手,我便不逼你,總有你后悔的時候?!北天`真人見勸說林玄不過,便移開話題,她居高俯視弟子蒼白如紙的面色,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疼惜。 “我知你心中郁結(jié),你還是想開些,等過個千百年,你也踏上了登峰造極的境界,也就淡忘了這區(qū)區(qū)的世俗牽掛?!?/br> 林玄見碧靈真人不再執(zhí)著于暗害白羅一事,將此事輕輕揭過:“多謝師尊寬慰。” 碧靈真人眼珠一轉(zhuǎn),笑著說:“火云山鑄好的劍已送來了,玉祝正在為你鍛造,明日讓她帶給你?!?/br> 林玄被牽扯回神魂,眼中有了些神采,那萬年玄鐵所鑄的靈劍,她已想了好幾日,終于能得手了。 師徒兩人說了會話,林玄同碧靈相處不多,若是平時,林玄想要逗人開心是輕而易舉,但此時她心中只有壓抑的酸痛,碧靈真人倒是憐惜她,又勸慰了林玄兩句,還送了林玄一套蓮瓣文紗絹青裙,那裙子結(jié)了無數(shù)法印,品相非凡。 林玄心中微暖,把在天羅之巔江明秋對白羅的呵護添油加醋說給碧靈聽,又說了江明秋將她封進(jìn)溯回鏡中一事,希望碧靈知道江明秋為人行事偏頗,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樣子。 碧靈真人眸光有些意味不明:“你和這溯回鏡倒是淵源匪淺?!?/br> 林玄一怔“師尊,你何出此言?” 碧靈真人卻不再說了,將林玄打發(fā)回別院中。 林玄回去時,潤致仍在屋中聚精會神練著功法,火麒麟已窩在松軟的床頭。 它一見林玄,立刻別過身去:“哼,非要本尊為你做這苦差事。” 林玄輕笑著揉揉火麒麟的腦瓜,想要哄哄這傲嬌的小物,話還未出口,一串淚珠就再也憋不住掉下來了,泄洪般的情緒生生堵住了林玄咽喉。 林玄半晌沒找回聲音:“小白,我又沒父母了……” 淚珠如一塊塊寒冰滴入燒的通紅的鐵塊中一般,立刻引起劇烈的反應(yīng),火麒麟倨傲的神情僵住,牛尾試探般,緩緩圈上林玄手腕。 它還是第一次見這蠢女人哭。 罷了,罷了,陪她一晚,以后這蠢女人的眼淚,它守護! 林玄不知何時睡去,第二日醒來時,眼睛腫得幾乎透明,眼皮里的血絲幾乎都能看得清楚,她吃了幾枚化瘀的丹藥,見眼皮不腫了才敢出門。 “二師妹?!庇褡T缫言趧e院等候。 林玄微微一滯,只見玉祝一身輕盈的裙裝,玉帶緊緊箍著那纖細(xì)的腰身,黑發(fā)高挽,少了幾分嫵媚,卻多了爽利干練之氣。 她手中拿著一柄一米長,一掌寬的黑劍。 那黑劍又大又長,極為樸實無華,像極了林玄見過路邊賣的鐵疙瘩。 “師姐,你這是要出門?”林玄眼角抽搐,不住看向那根鐵棍。 玉祝淡淡笑道:“師尊命我將劍送還師妹?!?/br> 說罷,那把平平無奇的鐵劍得了命令般,飛到林玄面前,在距林玄半寸的地方停下,而后直直懸在半空。 第26章 變了 看著鐵疙瘩,林玄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這就是她期待許久的萬年玄鐵劍?怎么和想象中的樣子差得千差萬別。 她見過瑤華宗嬌美的女修手持一把美人扇,交手間扇面翻飛,畫中的美人花草變幻形狀,美得不可方物,雖然瑤華宗的女修打人又痛又黑,可人美器美簡直讓人看得眼珠都舍不得眨一下。 不說瑤華宗這樣專收女弟子的宗門,便是其他的宗門女修用的也是什么飛綾,銀針,美人劍,就是天羅同門的女劍修,她們的劍是又直又亮,皎皎如彎月。 一想到將來這柄鐵劍會伴隨她出生入死,林玄覺得自己那顆少女心,裂開了。 察覺到主人遲疑的鐵劍在空中轉(zhuǎn)了兩圈,啪的一下,摔在地上,耍起無賴。 火麒麟好奇地伸出爪子推推鐵劍,鐵劍一動不動在地上裝死。 玉祝眼中有幾分笑意:“師妹,靈器認(rèn)主還需取名,師妹是否先給這把靈劍取名?!?/br> 林玄神情一言難盡,這好歹是她期待已久的靈劍,況且看這架勢是把有了神識的靈劍,林玄平復(fù)了一下鐵劍顏值不達(dá)標(biāo)的失落后,扯出抹勉強的笑,打算同這柄新鮮出爐的靈劍培養(yǎng)感情:“我原本就想過好幾個好聽的名字,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離水,恨秋,落魂的名字都配不上這柄靈劍的威武霸氣,我看它生的如此卓爾不凡,不如就取個應(yīng)景的名字,就叫,就叫大黑怎么樣?” 玉祝眉眼微微一凝,目光落在鐵劍,鐵劍輕輕顫動,發(fā)出叮當(dāng)脆響,繼續(xù)裝死 林玄將求救的目光發(fā)向火麒麟:“你說這名字好不好小白?” 火麒麟聞言,踩劍的蹄子一頓,而后抬起腦瓜,沖著林玄露出森森白牙。 它想起了自己堂堂天地唯一的火麒麟,全身通紅如火卻被取名小白時的屈辱。 林玄脊背一涼,只得干笑著問玉祝:“師姐,大黑是不是不喜歡這名字?” 一般靈器認(rèn)主,應(yīng)了名字就是認(rèn)主成功了,這把鐵劍直接裝失聲,林玄抹了把臉,心道這不僅是把有神智的靈劍,還有很強的自尊心。 玉祝也沒遇見這樣的情況:“師妹,你要不要同它商量一下。”林玄只得將把鐵劍抱起來,好生寬慰了一番,滿嘴吹彩虹屁,將鐵劍吹得天上有地上無的,那柄鐵劍方勉為其難應(yīng)了大黑這個名字。 火麒麟一直跟在林玄身后,不時拿火紅的眼珠瞪著林玄,越想越覺得自己吃虧了:“蠢奴才,你之前是不是也是這般哄騙我的!” 林玄委屈:“我什么時候哄騙過你,分明是你自己倒貼爬上我床的!” 火麒麟哼哼唧唧:“之前本尊馱你上天羅之巔,你還夸本尊玉樹臨風(fēng),俊絕天下百獸?!?/br> 想起真有這一遭的林玄,此時心中十分坦蕩:“那時是情勢比人強,我不昧著良心夸你,你怎么會心甘情愿帶我上天羅之巔。” 火麒麟:“……” 氣炸了的火麒麟瞪大圓眼,氣呼呼甩著牛尾,直接沖上了林玄肩頭,撒潑:“你這個渣女,誆騙我的身心,如今又有了大黑,你將我放在何處,你還是你心中唯一的小寵嘛!” 林玄肩頭一重,撣了幾下也撣不下火麒麟,見火麒麟不依不撓的架勢,沒有感情地說:“怎么會,你和大黑是不一樣的,你有見過比你活潑,比你還會撒嬌的小寵嗎?” 火麒麟長年久住天羅之巔,除了冰麒麟也沒見過其他靈獸,即便見了,他一只血統(tǒng)高貴的麒麟怎么會去觀察其他靈獸同主人是如何相處的。 但聽林玄這般一說,火麒麟便覺得也是如此,它是如此與眾不同,如此招人喜愛,被哄得飄飄然,便不再同林玄計較了。 玉祝見林玄同火麒麟打鬧,唇角微翹,眼中流露出一抹笑意:“師妹,見到你能如此開心,我便放心了?!?/br> 想來玉祝也是知道她父母去世的消息,林玄從未和玉祝談起過除修煉以外的事情,沒想到玉祝師姐默默關(guān)心著她。 林玄心中一暖:“玉祝師姐,林玄要下山了?!?/br> 玉祝眉目微瞇,眼波流轉(zhuǎn):“不急,我聽師尊的命令,陪你一道下山?!?/br> 林玄呼吸一頓,玉祝師姐向來對碧靈真人馬首是瞻,昨天夜里碧靈還直言不諱要她借機除掉白羅,現(xiàn)在又派了玉祝跟來,林玄有些不安,又不能直白地問玉祝是不是聽了碧靈什么吩咐。 “師姐,掌門門下的趙師兄會陪我一同回去,實在無須師姐特地陪同。” 玉祝眉心微蹙:“師妹,我同師尊只是不放心你,你莫要多想?!?/br> 林玄眼眸中的冷霜褪盡,猝不及防被玉祝暖了一下,心中內(nèi)疚:“師姐,對不起……” 玉祝淡淡笑道:“不怪你多想,無妨的。”臉上的笑意卻未達(dá)到眼底。 . 林玄同趙自持約在山門外相見。 有了新的靈劍,林玄等不及要試。她踩在大黑寬大的劍身,火麒麟踩她肩頭,御劍而行。 玉祝摘下手腕上那串珠子,那珠子迎風(fēng)見長,不一會兒變成了一只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挠裰?,可載數(shù)十人。 林玄看得咋舌,也不知她這位師姐的法器竟然是何物,怎么這一串玉珠有那么多功能。 等到了山門,林玄便見到了一身便裝的趙自持,他身側(cè)還站了一位熟悉的女子,是白羅。 白羅也換下了繁復(fù)的法衣,只穿了尋常女子的素色羅裙,烏發(fā)間插一只雪白碎花,小臉煞白無色,眼眶通紅,整個人脆弱得好似一陣風(fēng)便能吹跑。 “玄jiejie,我到現(xiàn)在還不敢相信爹娘走了?!卑琢_一見到林玄,便抑制不住哭腔,直撲到林玄懷中。 昨夜得知消息,白羅怎么也不敢相信江明秋會隱瞞此事,和江明秋哭鬧了一場,才換來今日的下山。 她本來就傷心父母離世,又憤恨江明秋沒有跟著出來,只帶了重明狐出來,因此下山見到趙自持,白羅便忍不住眼淚哭了起來。 但那個趙自持卻是個傻子,見她哭得梨花帶雨都視若無睹,直挺挺站在山門前,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白羅哭了片刻,只有重明狐懶懶趴在她腳邊睡覺,想起以前她有些許不快,父母,林玄,江明秋都會來哄她。 這可把她委屈壞了,是以她一見林玄飛來,也顧不得還在生林玄的氣,像從前一般直撲到林玄懷里哭。 以前,玄jiejie都會哄她的,不管她受了什么委屈,都會為她出頭。 林玄垂著眼皮,心口像堵了一團棉絮,她默念口訣將大黑收回識海,而后越過白羅。 白羅哭聲一頓,臉上帶著詫異:“玄jiejie?” 玄jiejie怎么推開她了?她都打算不生玄jiejie的氣了。 玄jiejie生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