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他又連忙笨拙地給她梳理了下,并把自己圍巾摘下來戴在明溪脖子上,系了個漂亮的結,道:“上次做得很棒,忍住沒哭,這次就更沒必要有情緒起伏了,你就當看一場戲,去看看這場戲怎么收場。” “嗯?!泵飨粗?,心里那些洶涌的情緒竟然就這么平靜了下來。 她有他了。 明溪心里滿滿當當?shù)摹?/br> 她轉身抬腳進了趙家。 ========= 此時此刻的趙家客廳一片狼藉。 張玉芬被強橫地按壓在茶幾旁邊,她是乘坐長途汽車抵達其他城市的時候被找到的,被找到的時候她還試圖逃脫,還咬傷了一個安保公司的員工。 她正跌坐在地上撒潑,頭發(fā)凌亂,身上散發(fā)著一股兩天沒洗澡的惡臭味道,哭著對趙父罵道:“你們這是非法囚禁!我都說了我和趙媛小姐半點關系也沒有,你們怎么能胡亂揣測?” 趙父臉色發(fā)青:“你閉嘴!那你跑什么?” 張玉芬哭著道:“我只不過想回一趟老家省親,就被你們像逮捕犯人一樣逮捕!還有沒有公道了?!” 趙湛懷冷冷道:“反正已經送去重新檢測dna了,這次拜托了熟人,數(shù)據(jù)四小時之內就會出來,到底怎么回事,四小時之后就知道了?!?/br> 張玉芬整個臉色慘白一片。 客廳里所有人陷入焦灼而惶恐的等待當中。 明溪走進來時,坐在沙發(fā)上的趙母見了,迅速站起來,臉上可以說是出現(xiàn)了那么點喜出望外:“明溪你回來了?” 一旁的趙宇寧更是趕緊走到廚房去,小心翼翼地給她倒水。 趙媛已經顧不上去管趙母和趙宇寧對趙明溪的熱情了,她坐在沙發(fā)一角,死死盯著地上的張玉芬,感覺每一分鐘都是煎熬。 已經讓她逃走了,為什么這么輕易地就被抓回來?! 即將到來的到底是死刑,還是誤會一場? 明溪什么也沒說,走到角落等待結果出來。 趙宇寧張了張嘴,又把那杯水放在了茶幾上。 …… 所有人的神經都如同弦一般緊繃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客廳里掛鐘滴滴答答的聲音切割著每個人的心神。 趙父忍不住站起來抽煙,焦躁地在客廳里走來走去。 這四個小時無疑非常非常漫長。 天色由灰黑到了深夜。 直到趙湛懷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猶如催命符一般,在場所有人都抖了一下。趙湛懷定了定神,迅速接通了那通電話。 大家聽不到對面那邊對他說了什么,只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平時很少發(fā)火的一個人盯著張玉芬的神情簡直陰沉得可以擰出水來。 他對電話那邊道:“把報告一式兩份復印過來?!?/br> 趙父沉沉地問:“到底是不是?!?/br> 趙湛懷看了眼趙媛,又看了眼地上的張玉芬,眼里已經帶上了各種復雜的神色。 “是。” 聽到這個字,所有人表情都徹底變了。如果說之前還維持著最后一絲理智和平靜的話,那么現(xiàn)在理智的弦已經徹底斷裂。 趙母臉色唰地一下全白。 整個客廳死寂了足足有十秒鐘左右。 接著,趙母尖叫著沖過去猛地扇了跌坐在地上的張玉芬一巴掌。 第52章 這一巴掌“啪”的一聲用力兇猛, 外面都聽得見。 張玉芬的臉直接就被扇得飛了出去,在短短幾秒內慘不忍睹地青紫腫脹了起來。 她被這一巴掌打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吐出一口含著血沫子的牙齒, 眼冒金星, 徹底跌坐在地上。 趙母呼吸急促,雙手鉗制著她的衣領,歇斯底里地質問:“到底為什么?我們家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恨?!你要干出這種事情來?!” 趙母簡直無法相信,也無法接受。 所以一切的錯位都是人為導致的?所以十八年前是眼前這個面目可憎的女人蓄意干出來的勾當? 這個女人調換了孩子,把她自己的孩子送進他們趙家來享福,成為他們趙家備受寵愛的小公主! 而她真正十月懷胎呱呱墜地的那個孩子,卻被眼前這個女人拋棄在了鄉(xiāng)下, 拋棄在了最冷的冬天! 若不是趙明溪福大命大,可能根本就活不到現(xiàn)在! 趙母心臟揪著疼,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她看向站在角落里的趙明溪,嘴唇哆嗦,眼淚模糊了視線。 如果這一切都只是一場意外,那么趙母還能告訴自己, 她們一家也是受害者,一切都是天意弄人??涩F(xiàn)在, 卻發(fā)現(xiàn)一切都不是一場意外, 只是她和趙家人過于愚蠢, 從來沒找到真相過! 這十八年來, 他們不僅在為兇手養(yǎng)著孩子,還把兇手雇傭在身邊——甚至還為了兇手的孩子將他們的孩子排擠出家門! 趙母死死揪著自己的衣服,上氣不接下氣,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她都干出了怎樣荒唐而愚蠢的事情!她給兇手的孩子挑裙子, 她指責自己的孩子對兇手的孩子不夠友善!她甚至還讓自己的孩子給兇手的孩子做晚餐! 胃里一陣翻攪。 憤怒,痛苦,惡心,追悔莫及擰成一團。 趙母眼睛里全是紅血絲,她突然迸發(fā)出力氣,揪起地上捂著臉的張玉芬,又一巴掌扇了過去。 張玉芬驚恐地看著她。 仿佛意識到她瘋了一般,張玉芬本能地往后退。 “你瘋了!你們全家都瘋了!這是動用私刑!” “賤人,我要殺了你!”趙母頭發(fā)凌亂,目眥欲裂,徹底失去理智,心里的痛楚讓她此時此刻恨不得和張玉芬同歸于盡。 她脫下腳上的鞋,狠狠朝張玉芬臉上扇去。 張玉芬拼命瑟縮,鉗制住她肩膀的人差點控制不住。 “啪!” 又一巴掌狠狠扇在張玉芬臉上。 原本剛進來時盡管狼狽但還能看出個人形的婦女,此時此刻已經涕泗橫流,高高腫起的臉上全是混著淚水的鮮血,嘴角在流血,眼眶周圍也一片青紫。 再打下去,恐怕就要被毀容了。 盡管趙家的每一個人都在死死咬著牙,心中恨不得將地上的張玉芬千刀萬剮,然而這畢竟是法治社會。不能讓趙母再打下去! 趙湛懷走過去掰著趙母的肩膀,用力把她往自己這邊帶:“好了,好了,媽!” 趙湛懷試圖叫醒趙母。 趙母滿臉都在流淌著神經質的淚水,被趙湛懷竭盡全力帶離張玉芬身邊后。她忽然掙脫開趙湛懷的束縛,猛地沖向衛(wèi)生間。 嘔吐和沖水的聲音從衛(wèi)生間傳了過來。 惡心。 這是在場的趙家每一個人的反應。 不只是對地上痛苦嚎叫的保姆感到惡心,對一邊坐著的淚如雨下的兇手的女兒感到惡心,還是對過去十八年做出那些行為的他們自己本身感到惡心和厭惡。 他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張玉芬被打得幾近昏厥,捂著臉上的血水,癱在地上,猶如一直瀕死掙扎的惡臭的魚。 被扇得頭暈眼花的癥狀稍稍退去,她清醒了一點,常年勞作滿是皺紋的臉上開始擠出淚水。 她爬坐起來,沖著趙家的每一個人哭得聲嘶力竭:“是,我是趙媛小姐親生母親又怎樣?我也是現(xiàn)在這一刻才知道的??!我也是無辜的,趙媛也是無辜的,當年肯定是醫(yī)院弄錯的,我當時只是一個虛弱的產婦,我怎么可能干得出這種事?!你們該去怪罪醫(yī)院,為什么要怪我!” “無辜?!都到了這個時候,dna報告二次檢驗結果都出來了,你竟然還敢說你是無辜!”趙父憤怒得臉色鐵青,要不是眼前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只怕他都要掄起拳頭親自上場。 “醫(yī)院的罪責我們自然會追究,但是你才是兇手!” 趙湛懷叱問:“你不知道趙媛是你親生女兒,你怎么來我們家應聘?” “巧合!都是巧合!”張玉芬拼命爬起來:“真的全都是巧合!” 哪怕是趙湛懷也要被地上這個撒潑的女人給氣得青筋暴起了:“天底下哪里來的那么多的巧合?!所以你這么多年來對趙媛好也是巧合,對明溪惡劣也是巧合?!你分明早就知道趙媛是你親生的!調換孩子的也是你!” 明溪都不想聽下去了,直截了當?shù)貑栚w湛懷:“所以她最后會得到什么懲罰?你們有請律師嗎?” 趙湛懷一面對明溪,愧疚就爬了上來,語氣情不自禁強行軟了幾分:“你放心,這件事大哥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量刑我們一定竭盡可能要求從重?!?/br> 張玉芬聽了,嚇得面無血色。 她跪在地上,朝向明溪,開始瘋狂的哀求:“為什么一定要逼人到絕路?退一萬步講,當年是我換的孩子,可是趙明溪,我也沒有淹死你,也不曾虐待過你啊,我還將你放在孤兒院門口——” “閉嘴!”角落里的趙宇寧再也聽不下去了,一個杯子摔在她面前,四分五裂。 他長這么大真的見識了,居然還有這樣的人。要不是她,可能后來根本沒有那一系列的事情!都這樣了她還不承認自己的罪過,還在瘋狂為她自己開脫。 玻璃碎片險險劃過張玉芬的脖子,張玉芬嚇得魂飛魄散,再也不敢開口了。 她絕望之際,又看向坐在沙發(fā)上的趙媛。 “媛媛,媛媛,你幫我求求情,求求你,我才四十二歲,不能下半輩子都在監(jiān)獄里度過。你看在我生你一場的份上,你幫幫我吧。要不是為了你,我當年又怎么會鬼迷心竅干出那種事情來。我一個人養(yǎng)不活你,也沒辦法提供給你最好的教育,我?guī)е阒荒茏〕鲎馕?,吃泡面,你會營養(yǎng)不良的,你當時還那么小……” “別說了!”趙媛渾身發(fā)抖地站起來。 這一切簡直像是一場噩夢一般,張玉芬那張滿是溝壑的臉尤其是夢靨中最恐怖的景象。為什么她才四十二,看起來卻比趙母整整老了十歲?她會是自己的以后嗎—— 趙媛忽然“撲通”一下朝趙父跪下了。 這個舉動將在場所有人驚了一下,大家紛紛朝她看去。 張玉芬充斥著渾濁淚水的眼里終于出現(xiàn)了點希望,她悲傷地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