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音樂聲依舊嘈雜不斷,混雜著酒吧上下的人聲,倒是和現(xiàn)在包廂里的場面十分匹配。 林様?shù)氖纸K于離開夏貽晚的身體,她似乎從某個桎梏中解脫,沉悶感消失。 “也沒什么好說的,你們幾個玩的不也差不多嗎?” 盡管先前,林様便在不知不覺中給夏貽晚打下預(yù)防針,可當(dāng)她聽到由他親口說出的那個“玩”字,心中僅剩的防御城墻似乎也在此時坍塌。 煙草味道占據(jù)了這片狹小空間,夏貽晚眼眶逐漸濕潤起來,她不知這是被這刺激味道熏騰而分泌的液體,還是心底那篇無望之海的潮流。 在這里,時間對她來說,逐漸成了一個模糊的概念。夏貽晚忘了自己究竟以這樣一種僵硬的姿態(tài)在沙發(fā)上坐了多久。 這場聚會的真正目的是私下談合作,林様被其中一人叫出去,臨走前他回頭,視線落在夏貽晚面上。纖長的睫毛眨動幾番,最后,他湊上前,薄唇落在她眉眼之上,印下一個輕輕的吻。 這一次,單方面的射線并沒有遇到焦點。 他眼里有不解,也有淺淺的關(guān)心,然而最后,林様仍然選擇轉(zhuǎn)身走出包間。 夏貽晚一人坐在這個徹徹底底的陌生環(huán)境,誰也不認(rèn)識,聽著身旁男男女女的調(diào)情打趣,惡心感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 “我還以為這次林總是真的動了心,結(jié)果啊,”女人極其刻意的聲音傳入夏貽晚耳中,對方故意想讓她聽見。“結(jié)果也只是玩玩哦?!?/br> 對方絲毫不介意這些話會被夏貽晚聽見,甚至,還有可能是故意當(dāng)著她的面才這樣說。 這會已經(jīng)是聚會后期,組織者紛紛轉(zhuǎn)移陣地辦正事,包間里只有零散幾個人,梁譯由依舊坐在老位置上,沒有動。 “不過,看她這樣子,應(yīng)該不知道林總和那個叫路茗雅的模特有婚約的事吧……”女人依依不饒,語氣里的挑釁絲毫未減。 “你的話很多?!弊笄胺?,梁譯由突然出聲。嚴(yán)厲的聲音讓人不自覺噤聲,女人看著他愣是沒敢說什么。 夏貽晚猛地朝她的方向轉(zhuǎn)過頭,不可置信的眼神聚焦在女人身上。 路茗雅這個名字,耳熟得很。夏貽晚僅是回想一番,便記起這個近期人氣火爆的超模。 為什么這個名字,會和林様聯(lián)系在一塊? 聽那個女人的語氣,兩人的關(guān)系似乎非同一般。 身前一道黑影忽然立住,夏貽晚眨眼,不知何時眼眶已經(jīng)被濕潤的模糊感侵占,燈輝交映打照在這猶如碎玻璃般的視野中,隨著眼皮閉合,水珠自眼眶沁出,積在眼尾。 “這兒挺沒勁的,夏meimei,咱們出去走走。” 梁譯由站在她身前,擋住那些刺眼的閃光,阻隔斷一切看向夏貽晚的視線。 夏貽晚剛準(zhǔn)備開口拒絕,誰知這哥直接堆著笑臉伸過手來,捏著她小臂強行拽著走出了門。 梁譯由力氣大得很,夏貽晚膽戰(zhàn)心驚,這樣一種姿勢,如果被林様看見,她就是怎么解釋也白不了啊。 隨后,她反應(yīng)過來。 現(xiàn)在都這樣了,自己的第一反應(yīng)居然還是林様。 至于嗎?夏貽晚,只是一個男人,至于嗎? 狹長的走廊,分散站立著幾位煙客,夏貽晚沒有看到林様,徑直跟著梁譯由來到天臺。 楓城的夏夜,晚風(fēng)都蒸騰著滾滾熱氣。脫離空調(diào)房的陰冷刺骨,夏貽晚被暖流包裹,細(xì)小沖擊在心間形成顫動。 “自作主張把你帶出來。”梁譯由的聲音跟著拂動的微風(fēng),一起傳入她耳中?!氨匾脑?,先給你道個歉?!?/br> 夏貽晚頭朝另一旁偏了偏,想說的話全都悶在心里,從這里能夠看到市中心繁華的夜景。水晶般的車水馬龍映照在她眼里,被陰霾攔下,到最后只剩下灰色。 作者有話要說: 林様,你知道你在作死嗎? 沉沉:別急別急,我拿著火來了! 第14章 梁譯由獨自一人回到包廂,昏暗光線伴隨著頂燈閃爍光芒,照得跟前糾纏不清的男女格外曖昧。 有人注意到他,暫時停下手頭事:“梁老板,林總家的小meimei呢?” 梁譯由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徑直走到原先位置,轉(zhuǎn)身坐下的同時,從衣兜里摸出煙,薄唇輕啟咬住煙尾。 他不愿說,其他人也沒什么興趣一問到底。 煙酒味道混雜的密閉空間,音樂聲震耳欲聾。 不過多久,林様便回到這兒。站在門口,他視線掃向包廂內(nèi),并沒有捕捉到某個熟悉的身影,卻剛好同抬起頭的梁譯由對上視線。 “她走了?!绷鹤g由一秒回到先前那吊兒郎當(dāng)?shù)膽B(tài)度中,等林様在不遠(yuǎn)處坐下,開口道?!皹敻缒悻F(xiàn)在要是開車出去,也許還能撞上?!?/br> 林様端起酒杯,晃了晃其中暗黃的酒液,尾戒反射的光線剛好照入其中,煙霧飄過他眼前,隱了些眼中的凌厲。 “怎么了?” 梁譯由瞇起眼,用力吸完最后一口煙:“你不關(guān)心她,不開心了唄?!?/br> “哦,這樣?!绷謽攲⒕埔伙嫸M,雙指拈著玻璃杯隨意晃了晃。 他的態(tài)度,似乎完全不擔(dān)心的樣子,儼然不知道方才發(fā)生過什么,而且,也絲毫不關(guān)心。 梁譯由睨他,想了老半天,最終還是放棄。 包廂里仍舊那副樣子絲毫未變,成年人的世界無非煙草與酒,還有數(shù)不盡的風(fēng)流事。 天誠不讓外來車輛進入,出租車僅在大門口停頓片刻便呼嘯而過。 夏貽晚拖著麻木的身子,一步步向那棟豪華建筑走去。偶爾有小鳥略過頭頂,清脆的叫聲在夜晚的黑紗中格外明顯。 停下腳步,她抬頭,輕微拂過面上,帶來點點干澀。剛才似乎這兒被淚水劃過,干涸留下一道小小的印子。 視線投向前方,夜色包裹中,林様?shù)倪@棟裝飾精美絕倫的豪宅絲毫不減它自身的貴氣??墒?,再好的東西,不屬于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這棟別墅,即使自己住了這么久,也完全不能稱之為“家”吧? 腿有些發(fā)酸,夏貽晚終于從重重失落里暫且回過神來,她朝別墅內(nèi)走去,按下開關(guān),燈光瞬間照亮一切。 巡視一番,暖色燈光也驅(qū)趕不走屋里的蕭條景象。 夏貽晚呆呆地站在門口,看著這兒那些自己不能再熟悉的陳設(shè)布景。不遠(yuǎn)處的時鐘還在嘀嗒嘀嗒地工作,細(xì)小聲音卻在整間屋子里回蕩。 換了鞋,她走至沙發(fā)前坐下,蜷起身子將頭埋在膝蓋間。萬籟俱寂之時,一切聲音總能被無限放大。 腦海里如同放映電影一般,夏貽晚過去同林様?shù)囊荒荒怀尸F(xiàn)在眼前。 他捧起她的面龐,在她額前印下一個親吻;第一次的那個夜晚,林様摟著夏貽晚,耳旁一遍遍的呢喃,安慰著讓她不要緊張;手指在身體四處留下觸碰的痕跡,像是烈火,點燃夏貽晚的愛情。 冷氣帶著風(fēng)鈴,輕靈聲響不斷,好像童話故事中,抖動翅膀的精靈仙子一般,無形之中撒下一片片粉末。 到現(xiàn)在,她自說自話離開酒吧,已經(jīng)過了兩個小時,然而,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沒有一通電話,甚至一條詢問的信息都沒有。 快速洗漱完,沖去沾染在身的煙酒味,夏貽晚躺在那張空蕩的大床上,盯著落在天花板上的那些外部光線留下的斑痕。 之前自己總是說,要離開要離開,但往往都狠不下心來,總有牽連著林様后背的線,始終讓她猶豫不決。 但是今天,一定是個機會。 她翻身,組織了一番語言,不抱希望地發(fā)了條微信給先前聯(lián)系過的房東,詢問租房問題。 沒想到這個點房東居然還沒有睡,消息剛發(fā)出去沒過五秒鐘,回信便來了。 【可以可以,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呢?!?/br> 夏貽晚盯著屏幕發(fā)了一會呆,沒有猶豫,打字速度出奇地快。 【什么時候可以搬過去呢?租金都好說,越快越好?!?/br> 【什么時候都可以,明天有時間見個面嗎?】 看著這條回信,夏貽晚嘆了口氣,長舒以后,終于彎起嘴角。 她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并且,絕不回頭看。 那晚,夏貽晚的睡眠很淺,一驚一動就能吵醒她。然而,林様卻沒有回來。 她沒有繼續(xù)將他放在心上,起了個大早,先是同房東見了面,仔細(xì)洽談了租房相關(guān)。似乎談合約這方面,夏貽晚總是格外的順利,這一次,幾乎沒有任何紛爭,兩人便談妥。 接下來的,就都是夏貽晚自己的時間了。 她挑了河洲區(qū)的家具連鎖市場,好好購置了一番自己的新家具成品,并且聯(lián)系賣家在周末結(jié)束前送去新家。 大框架基本上決定完,夏貽晚便計劃著這兩天就從林様那兒搬出來。 腦子里想著,畢竟在天誠住了一年多,想要完完全全脫離他的世界,也許有很多東西要帶。 但站在自己房間,面對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場景,夏貽晚發(fā)現(xiàn),幾乎所有東西,都沾染著自己和林様?shù)幕貞洝?/br> 到最后裝進行李箱的,就只有入住時自己帶來的幾件衣服,幾個小飾品。 這兩天自己總是在外奔波,這兒只是被當(dāng)做棲息之所,然而林様卻從未回來過,昔日帶個夏貽晚溫暖的別墅,現(xiàn)在看來倒是滿滿的荒涼。 夕陽切入地平線的那一刻,夏貽晚站在別墅跟前,背對著通紅的日光,回過頭來最后看了眼這個地方。 再見。 她在心里默念,轉(zhuǎn)回頭迎接夕陽的照拂,邁開步伐,離去。 近期對于周鷺來說,簡直如同地獄修羅場一般的存在。 k.u資金鏈遭到林柏與何陌揚聯(lián)手攻擊,幾乎快要崩潰,林様時刻處于低氣壓的暴風(fēng)地段,自己作為助理,情緒自然也高漲不到哪里去。 好不容易,林様靠自己的人脈談妥一筆合作,作為第二股東的梁譯由那里也同意出資共渡難關(guān)。 有了新希望,整個品牌連帶老總林様,大周末活生生地在公司里加了兩天的班,這才從那股將死的狀態(tài)里回過神來。誰知,林總家里又出事了。 周五晚上,周鷺將夏貽晚送去酒吧就掉頭回了家,他也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反正,那次似乎是周鷺最后一次見到她了。 林様回家以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小女孩不見了。 找遍整個別墅,連地下室他都翻了個底朝天,愣是沒有夏貽晚的身影。 打她電話不接,發(fā)微信也石沉大海,周鷺知道林様?shù)钠?,并不是一個喜歡等待且做無用功的人。既然對方不肯接電話,那他索性也不去找她。 k.u的總裁辦公室里,周鷺曾聽到林様和梁譯由的對話。 “大概跑出去了,肚子餓了就會回來?!?/br> 梁譯由背對著自己,周鷺不知道他面上究竟作何表情,只聽見壞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