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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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然不會放過那女人,何必要惹她猜忌?!?/br> 秦蕭冷冷地道:“你將這些消息散出去,她早晚會知道?!?/br> 女子畢恭畢敬地點頭應(yīng)是,“父親竟如此看重蘇仙君?!?/br> 秦蕭沉默片刻,“母親留下的手記中,記載的可不止有魔族——她身份怕是不凡,你們這點修為都不夠看的,收收心思,莫要去招惹她。” 旁邊的人神情一凜,“女兒知曉了。” …… 韓家村外墓地。 韓曜草草收拾了舅舅一家的墳冢,他對這家人實在沒什么感情,故此不曾上香祭拜。 他立在墳前看了半晌,想起那動輒打罵自己的夫妻倆,還有好吃懶做腦子缺根筋的表弟們,心中實在沒有半分悲戚。 想想過去的十幾年,再思及進入萬仙宗之后的日子,算來其實也都一樣無趣得緊。 不過,在桃源峰的這段時間,倒是有些不同。 少年抬起手,寬大的袖口緩緩滑落,露出手背上的水藍色劍紋。 他垂眸看著那花枝藤蔓般卷曲的紋樣,當(dāng)中隱隱蕩漾著流離波光,好似秋水漣漪。 正準備離去時,又是一陣靈壓逼近,竟然是那魔修去而復(fù)返。 “謝無涯向來多疑,連他親自收的徒弟都不相信?!?/br> 女人低啞的嗓音充滿了惡意,“卻不知你是做了什么,才能得到這名動天下的神劍?” 此時天色陰沉下來,碧空烏云籠罩,四處一片沉郁悶熱,似乎大雨將至。 墓地里倏然卷起一陣熱風(fēng),挾裹著令人不適的腥臭氣息,沙礫和草屑漫天飛揚,又爆發(fā)出一兩點火星,竟自燃成灰燼。 韓曜皺起眉,“他也并不怎么相信我,只是一場交易——具體是什么我不能說?!?/br> 魔修冷笑一聲,垂在兩側(cè)的枯瘦手指微微一動。 她的指尖焰光一閃,烈焰在空中繚繞騰飛,化作兩柄尺許的短劍,赤紅的鋒刃上滾動著灼熱火焰。 這一戰(zhàn)在所難免了。 韓曜望著這場景,也并未露出怯色,“怎么又是個使劍的。” 魔修奇道:“你自己難道不是劍修?” “不,只是答應(yīng)了師尊,暫為保管一陣子罷了?!?/br> 韓曜微微搖頭,“劍修……劍訣局限太多,修煉方式太過拘束,挺沒意思的,難怪師姐不喜歡?!?/br> 魔修冷哼道:“死到臨頭了還想著你的師姐,也罷,待會兒我再送她去見你?!?/br> 話音未落,她消失在原地,緊接著就如同鬼魅般逼近,手中雙劍幻起漫天赤光。 周遭空氣溫度驟然攀升,熱意嗆人,如同火流般灌入咽喉。 早在她身影消失時,韓曜就向后退避,“說得好像你當(dāng)真能殺了她一樣,既是如此,我也豁出去了,反正倘若我死了,她也能為我報仇。” 蘇旭估計是不愿主動為他報仇的,然而倘若這魔修送上門去,她必然也不會放過這家伙。 四舍五入就等于她為自己報仇了,也不虧。 當(dāng)然,這話只是說說。 他還不至于就此放棄抵抗。 靈犀光芒閃動。 劍刃上碧波蕩漾,宛如水龍般的浪花纏繞翻騰,空中白霧蒸騰,隱約有雷光乍現(xiàn)。 第28章 蘇旭出城后一路向西, 很快來到了棠王鎮(zhèn)。 這期間,她一會兒琢磨那些手卷都記載了什么,一會兒又想起姓陸的那女人, 心中越發(fā)火大,恨不得將之抽筋扒皮。 不過, 秦蕭莫名其妙說了那么多,未必是因為他們那點可憐的親緣關(guān)系。 蘇旭心中冒出許多猜測。 第一條就是秦家也要對付那女人。 秦蕭和她同為靈虛境,一對一單挑未必就會輸, 但他想要的未必是打敗對方——如果他殺了她, 一來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二來他可能會得罪天機宗宗主,他畢竟是個拖家?guī)Э谏磉吶抢圪樀募抑鳌?/br> 蘇旭很討厭被人利用,然而權(quán)衡之下,她寧愿被人利用, 也不愿被一輩子蒙在鼓里。 尤其是關(guān)于父親。 她抽空用烏鴉傳了兩封信, 就獨自在街上漫步,順便打聽消息。 街邊的鋪子掛著一排通紅的燈籠,石板道路正中央, 露出一條狹窄的水道,水邊載著海棠樹,胭脂色的花朵沐浴著夕陽。 路邊石椅上空空蕩蕩, 落了幾片粉白的花瓣。 周圍行人不多, 不過鎮(zhèn)上本就人少些,偶爾有人從她身邊經(jīng)過, 投來驚艷的一瞥。 看著倒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景象。 只是, 她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這感覺并不強烈, 甚至遠不到危機感的程度, 只是隱隱約約讓人不太舒服。 她連續(xù)幾日和韓二狗相處,那會兒的感受都要比這糟糕。 走了一會兒,終于有個青年向她搭話,問她可是云游至此的仙人。 蘇旭知道普通百姓都是這樣稱呼修士的,當(dāng)下應(yīng)了,“最近鎮(zhèn)子上可有發(fā)生過什么怪事?” 青年面露憂色,“有些人不見了。” 他細數(shù)了幾個已知的失蹤人口,當(dāng)被問及那些人之間可有關(guān)系時,他想了想又道:“他們都是些獨身的漢子,除卻沈老二一家三口?!?/br> “沈老二得罪過什么人?” 青年皺著眉想了一會兒,“他曾想將女兒嫁給張大善人做妾,可是不知怎么,沈姑娘去年得病,竟是沒了?!?/br> 他目露惋惜地贊揚了一番沈姑娘的美貌,一壁說一壁瞥著蘇旭,欲言又止地停了一下,終究不敢褻瀆仙人。 蘇旭心想怪不得鎮(zhèn)上行人稀少,這所謂邪崇未必是尋常兇鬼惡靈。 不過仔細觀瞧,周圍那些緊閉的房門上,許多都貼了符箓,符紙暗黃,鮮紅的朱砂繪出咒文。 那是驅(qū)鬼的畫符。 尋常百姓身邊發(fā)生這種事,頭一個想法便是鬧鬼,故此買這符紙也不足為奇。 這樣的符咒,任何一個堪堪入門的符修都能畫出來,不需多少錢就能買到。 但是,她隨便一掃,就發(fā)現(xiàn)唯有一家門上是貼了真貨,其余的都是普通人仿制的,上面一點靈力都沒有。 “敢問這位兄臺?!?/br> 蘇旭指了指旁邊大門上的符紙,“這低階驅(qū)穢符……你們鎮(zhèn)上可有賣的?” “前面路口張大善人的鋪子?!?/br> 青年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分明寫滿了你一個修士為什么還要買符紙的疑惑。 蘇旭謝過了他。 她向前走來到路口,這地方四通八達,東面坐落著一間店面極大的鋪子,三層樓高,約么有其他商鋪三四個那么大,且裝潢極為富麗,在這樣的城鎮(zhèn)里,甚至稱得上奢靡了。 蘇旭走進去問了一圈價格,發(fā)現(xiàn)這里貨物價格比她知道的貴出五倍不止。 在不鄰近仙府門派、又無修真世家的村鎮(zhèn)里,這些東西昂貴一些也正常,但通常也就多個三成價格了不起,從沒有翻了數(shù)倍的。 這棠王鎮(zhèn)的街道上冷火秋煙,偏偏鋪子里還有十多個人,看著生意頗為興隆。 看這些顧客的穿著打扮,有的應(yīng)當(dāng)是鎮(zhèn)上的富人,有的只是普通農(nóng)戶,將手中的銅板來回數(shù)了個遍,卻還是一臉痛心,不舍的花錢。 旁邊的伙計卻勸道:“那幾人都是夜間失蹤的,那惡鬼顯見是潛入家里去抓人的,你若在門上貼了這個,保管它不敢靠近……” 那人咬了咬牙,想想家里年幼的兒女,終究還是買了一張符。 蘇旭一身綾羅綢緞,發(fā)間金玉橫斜流珠熠熠,一看就是有錢人的模樣,故此也有個伙計圍著她。 伙計十分殷勤地向她講解了各色辟邪符箓,小件兒的鎮(zhèn)宅法器,乃至滋生陽氣的丹藥,一樣比一樣貴。 他說得口沫橫飛,仿佛天下的珍品盡在此處。 “這位仙長,我一見您,就知道您就是最識貨不過——” 蘇旭愣了一下,“你覺得我是修士?” 伙計也愣了,“難道不是?” 她模樣陌生必定是外地人,若不是能上天入地的仙人,哪個富人不是乘馬車出行的?再不濟也要有匹馬吧,然而自己可是看著她空手從街對過走來的。 蘇旭又認真看了看他,“所以你不知道這里是賣假貨的。” 否則,怎么敢在她面前大肆吹噓? 伙計傻了,“您說什么?” “沒事,你們可以躲遠點兒?!?/br> 蘇旭徑直走向里面,一路惹得許多客人頻頻回首。 掌柜的早已望見了她,此時站起身來,滿臉堆笑地道:“這位小姐有何吩咐?” 蘇旭也不和他廢話,隨手扯過一張驅(qū)穢符,揚起聲音道:“這些符咒非修士不能繪制,敢問可是蒼火派或黃樓閣的手筆?” 這兩個都是凌云城中的小門派,當(dāng)中符修居多。 掌柜的賠笑道:“這,這我如何知道,我只負責(zé)售賣罷了,我們老爺善名遠播,大姑奶奶還嫁進了凌云城秦家,自然是有貨源的……” 蘇旭本來就惹人注目,方才說話聲音又不小,此時整個店鋪里的客人伙計都閉上了嘴,個個都看著他們。 “哦?!?/br> 她聽出對方話中的威脅之意,心下好笑,又甩了甩手中的符紙,“這驅(qū)穢符雖然是最低級的符咒,修士制作時依然要混血入朱砂,靈力灌入豪筆,故此符箓遇凡水不溶,遭凡火不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