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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慶春時在線閱讀 - 第41節(jié)

第41節(jié)

    柔之得知了謝西暝無事,又聽說他大概很快回來,心頭的陰云才算散開,此刻才有暇打量曹亦寒。

    她看曹亦寒臉色難看,還以為是因為他才得知了“表弟”就是謝西暝的緣故,便笑吟吟地說道:“表哥見諒,我先前不是故意瞞著,你別見怪,我給你賠禮了。”說著便屈膝行禮。

    曹亦寒忙道:“不、不必!只不過表妹、我……小郡王像是很不喜歡我……”

    “嗯?”柔之詫異:“這是什么意思?”

    曹亦寒不知如何解釋,喏喏地說道:“他、他不許我喚表妹的閨名,還說……”

    正想要不要把謝西暝要挾自己的那些話告訴沈柔之,就聽到身后有人道:“柔柔!”

    這一聲不算高,卻讓曹公子忍不住縮起了肩頭,剩下的話立刻吞回了肚子里。

    沈柔之抬眸,卻見果然是謝西暝從門口不疾不徐地走了進來:“小西?!彼p眸閃閃,笑著喚了聲,見了人果然回來,才總算是心花怒放。

    而在沈柔之旁邊,曹青蓮早也怔住了。

    曹亦寒的相貌已經(jīng)算是頂上的了,又是大家公子,錦衣玉食的養(yǎng)大,身上的氣質(zhì)絕非大一般人家的子弟可比。

    英國公府相交的自然也是些權(quán)貴之家,跟那些人家的公子哥兒相比較,曹亦寒的相貌氣質(zhì)也是蓋過大半兒世家子弟的。

    故而對于曹青蓮而言她的眼光自然也是高的很。

    只是從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人物出現(xiàn)。

    面前之人,像是一把千錘百煉的絕世寶劍,又像是匣中之玉,鋒芒隱隱,光華畢現(xiàn)。

    沒有那些風流少年的輕浮狂躁,反而透著一種世事看盡的明睿落拓。

    曹青蓮發(fā)現(xiàn),謝西暝在看向別人的時候眼神是漠然的,但是在看著沈柔之的時候,漠然之中卻泛出一點溫柔。

    就像是陰云之中透出的一點溫暖絢麗的霞光。

    此時謝西暝到了跟前,沈柔之已經(jīng)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見他果然無礙,才笑道:“總是叫人擔心。好歹有驚無險的。”

    說著便道:“你見過英國公府的曹公子了?”本來想介紹說是“表哥”,但現(xiàn)在既然他身份暴露,自然就不必了。

    曹亦寒本能地后退了兩步,像是見了天敵不敢出聲。

    謝西暝瞥了他一眼,忽然拱手道:“先前勞煩曹公子去探望我,多謝?!?/br>
    曹亦寒正心有余悸,猛地見他如此謙遜有禮,不由更驚的失措:“這、這……不敢當!”

    沈柔之卻暗暗欣慰,又想到曹青蓮也在,少不得說:“這是國公府的青蓮表妹。”

    謝西暝卻只向著曹青蓮一點頭。

    他這么淡漠地一瞥,卻讓青蓮的臉上紅了一團,想同他說幾句話,偏偏那伶俐的口齒像是給人偷走了似的,竟是想不到要說什么,只覺著一顆心噗噗亂跳。

    雖然謝西暝表現(xiàn)的無可挑剔,但曹亦寒對于都察院門口那一幕卻記憶深刻,又見謝西暝雖然言語溫和,眼神卻依舊透著威懾,他哪里還敢耽擱,于是急忙找了個借口告辭出府。

    送別了曹家的人,沈柔之才疑惑道:“表哥怎么了?好像神不守舍似的。”

    又問謝西暝:“都察院的情形到底怎么樣?”

    謝西暝見她還是更關(guān)心自己的,便帶笑道:“沒什么,只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br>
    “真的沒事了?你快跟我細說?!鄙蛉嶂榧敝绿执钤谒氖滞笊希鋈挥忠庾R到這舉動不妥,忙要抽手,謝西暝眼疾手快,已經(jīng)反掌握住了。

    沈柔之一怔,抬眸看向他。

    謝西暝滿面無辜地一笑,卻并不松手。

    沈柔之心頭一嘆,皺眉道:“笑什么?還不快說?”

    謝西暝這才把昨兒晚上的經(jīng)過以及先前去都察院的事兒都說了一遍。

    沈柔之聽罷:“我知道徐大人是個厲害人物,偏父親不在家里,想不到法子,正好表哥來了,這才托他去打聽的,幸而你吉人自有天相?!?/br>
    謝西暝道:“這么擔心我嗎?”

    沈柔之的唇動了動,忽然發(fā)現(xiàn)前方來人,便忙把手撤了回來。

    來的卻是珍之,見謝西暝陪著沈柔之,微微一怔,便又道:“聽說表哥他們已經(jīng)走了?”

    沈柔之道:“才去了?!?/br>
    珍之道:“我還想著跟青蓮jiejie多說幾句呢,這就走了?!?/br>
    “你想見她也容易,后天去了國公府,多少話說不完?!比嶂卮稹?/br>
    沈珍之笑道:“長姐說的是?!彼乐x西暝身份特殊,便只向著他一屈膝,自便去了。

    等珍之離開,謝西暝道:“后天還要去英國公府?”

    “是啊,原本昨兒晚上跟父親商議過,后天是父親休沐,正好去拜會拜會?!?/br>
    “這種勢利人家有什么可拜會的。”謝西暝淡淡道。

    沈柔之瞥他一眼:“別胡說?!?/br>
    “我說的是實情,你自然也知道。何必跟他們虛與委蛇,那府內(nèi)不去也罷,沒什么好東西?!?/br>
    沈柔之忍不住笑道:“你又知道了,難道你去過?”

    謝西暝欲言又止,只道:“這種高門大戶齷齪的事情多著呢,如今見有利可圖才來接近你跟沈大人,先前沈大人逢難的時候可不見他們伸頭。”

    柔之見他挑明,才笑道:“知道,只不過畢竟是親戚,人家三番五次的來,又是高門,總要做個樣子?!?/br>
    “何必理他們?!敝x西暝冷哼了聲。

    “你是定遠王府的小郡王,自然可以不理,我們這種尋常人家可不能隨意不理的?!比嶂室獯蛉?。

    “什么尋常人家,”謝西暝皺皺眉,“你不知比他們高貴多少!那些人給你提鞋也不配!”

    柔之本是說笑,聽他冒出這句,急忙抬手掩住他的嘴:“怎么又瞎說?”

    她的手柔軟而馨香,摁落在唇上,有一種別樣的銷魂滋味。

    謝西暝喉頭動了動,在她想撤手的時候及時握住了:“柔柔……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br>
    “什么事,好好的說就是了,先放開我?!?/br>
    謝西暝知道那件事有些唐突了,但他已經(jīng)不能再等,尤其是今兒見過徐麒臣之后,心中那種感覺,就像是暴風欲來,又像是兵臨城下將要決戰(zhàn)似的。

    心中轉(zhuǎn)動,謝西暝道:“先前聽老夫人跟沈大人說,要考慮你的終身大事,你可想過嗎?”

    “什么?”沈柔之做夢也想不到他居然跟自己提這個,定了定神,笑道:“他們提也就罷了,怎么又多了一個你?”

    “我不是催你,”謝西暝咽了口唾沫,竟有些緊張:“我、我想告訴你……”

    “告訴我什么?”

    沈柔之察覺了他的反應不太對,心里隱隱地也覺著有點異樣。

    謝西暝道:“你、你知道我的心的……我這輩子,心里眼里都只有一個人,所以我想、我不想再等下去?!?/br>
    沈柔之的雙眸慢慢睜大,怔怔地看著謝西暝。

    謝西暝舔了舔唇:“也許很快,王府會幫我來提親,到那時候我希望你……”

    柔之聽到這里,才總算確認:“你……”

    謝西暝的呼吸也有些急促的,見她想要后退,便忙捉住她的雙手:“我不想嚇到你,只是想你有個準備,到時候你答應好不好?”

    他的語氣這樣急切,眼神同樣是迫切而灼熱的,沈柔之覺著他的掌心也分外炙熱,燙得她渾身都有些燥熱不安。

    “你瘋了!”終于,柔之用力將手抽回:“你不要胡說了!”

    不等謝西暝再說,她急急忙忙地轉(zhuǎn)身往內(nèi)跑去。

    身后,謝西暝望著她的背影:“我沒有胡說!也沒有瘋!你知道的!”

    當天,沈柔之借口身上不適,再也沒出來過,生怕跟謝西暝照面兒。

    而經(jīng)過都察院之行,不出一日京城之中幾乎人盡皆知了,——之前闖禍的定遠王府的小郡王謝西暝重又回京,只不過他如今已經(jīng)跟老王爺鬧翻了,竟是住在剛上京任職順天府通判的沈承恩府中。

    而先前所謂打死了人的事兒,經(jīng)過都察院蓋棺論定,打死人之事原本是誤會一場,從此也就揭過了。

    這日沈承恩休沐,便按照預定安排,前往英國公府拜會。

    因為是第一次,所以家里除了謝西暝跟如如外,其他的沈奧、沈逸振跟如眉也都一塊兒前往,幾個小家伙興奮異常,一路在車上唧唧喳喳個不停。

    車停在英國公門首,眾人下車,打量著這宮門侯府的煊赫光景,一個個目眩神迷。

    柔之抬眸看著那兩個偌大的石頭獅子,心里卻閃過一點異樣,這個地方倒像是有些熟悉。

    國公府早安排了人在外頭等候迎接,恭恭敬敬地開了正門,老夫人跟沈承恩見他們?nèi)绱舜蠖Y,反而覺著惶恐。

    不到二門,之前去過沈府的國公府長男曹瑞已經(jīng)迎了出來,眾人相見一番寒暄,曹瑞親自陪著去了老太太上房。

    進了房中,只見烏壓壓滿屋子的人,國公府的女眷盡數(shù)在此,中間端坐一位長相富態(tài),打扮考究的老夫人,自然便是鐘老太君。

    李二夫人笑吟吟地給眾人引見了,兩位老夫人拉著手敘了話,坐在一塊兒,鐘老太君又格外看著柔之笑道:“先前她姨娘回來,就沒口子的夸這孩子好,我還只當她是護著娘家人,如今一看才知道,別說是她,連我都忍不住喜歡。”

    特意叫了柔之跟沈奧過去,和和藹藹地說起閑話。

    這邊沈承恩拜過了老太太后,曹瑞便陪著他出來,因笑道:“總算是盼著你來了,咱們?nèi)坷镒f話,今兒還有兩位貴客在呢?!?/br>
    沈承恩聽說“貴客”,很詫異:“是什么貴客?”

    曹瑞笑道:“是貴客,也是熟人,您見了就知道了?!?/br>
    兩個人到了書房之中,里頭一人早等候良久了,彼此照面,卻把沈承恩嚇了一跳,原來這“貴客”加“熟人”,其中一位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順天府尹童大人,而另一位,也是有過數(shù)面之緣的、兼領(lǐng)五城兵馬司的永安侯陳大人。

    沈承恩急忙跟兩位見過,大家又說了會兒才各自落座。

    起初看兩位大人在的時候,沈承恩只以為是曹瑞特請了來坐陪的,可是他很快發(fā)現(xiàn)不對,雖然國公府門廳煊赫,但論起實力來,曹瑞是絕不請不動堂堂順天府尹外加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的,而自己的地位也是不夠,何德何能居然勞煩這兩位大人下降相陪?

    果然,就在沈承恩心懷忐忑之時,童府尹跟永安侯對視一眼,終于童大人先笑說道:“其實今兒本不必我來,有些話在府衙也能說的,只是我生平第一次替人保媒,當然要正式一些?!?/br>
    沈承恩聽見“保媒”兩個字,如在夢中:“大人說、說保什么?”

    永安侯笑道:“當然是保大媒啊,我也想沾沾這個喜氣。沈大人,聽說沈大人的掌上明珠生得‘清姿雅質(zhì),獨殿群芳’,真是好福氣?。 ?/br>
    沈承恩本摸不著頭腦,聽永安侯說起“掌上明珠”,才如夢初醒:“這、這侯爺說的莫非是、小女柔之嗎?”

    曹瑞此刻也忙敲邊鼓:“不是柔之外甥女兒,又是哪個當?shù)闷疬@八個字的評語呢?你可知道是誰說的這個字?”

    沈承恩又糊涂了,不知他的用意,只好硬著頭皮問:“請問是誰?”

    他們才上京,除了國公府幾個人,也沒有人見過柔之的,怎么還有評語了呢?

    沈承恩惴惴之時,看著曹瑞的笑臉,突然間想起來!自己怎么糊涂了?這不是現(xiàn)成的有個人人嗎?

    ——曹亦寒啊,之前他也曾想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