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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是突然遭遇到了極可怕的強敵,”高山青道:“哪怕是剛剛收獲了一場的慶祝會,也依舊不能給這十三人一丁點的信心,望風(fēng)而逃,說得就是他們了?!?/br> 領(lǐng)頭人依舊有些猶豫,這樣的理由已經(jīng)是他們最能夠說服自己的原因了,但他還是感覺哪里有些不對。 他又掃了一眼眼前,突然意識到了……是了!是了!既然是逃跑,那么,越是倉促就會越是慌亂,可這桌面上卻有一點,對于毫無秩序的匪徒來說,并不符合常理。 整整齊齊的餐盤,整整齊齊的酒壇,甚至連每一把的座椅都擺放地端端正正,恍惚之間,他好似能夠看得到,這一整個屋子的人,也都一齊轉(zhuǎn)過了臉來,整整齊齊地瞧著他。 一股悚然的寒意從他的脊椎骨處升起,他下意識地一用力,扳斷了這把漆色大椅的扶手,而等他看了過去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這處裂痕其實是在這之前就已經(jīng)有過的……或許有誰,就曾經(jīng)坐在這張椅子上,遇到過那只在他臆想中出現(xiàn)過的境況,做出了和他一樣的舉動。 他立刻站了起來,甩了下褶皺的披風(fēng),冷聲道:“走!” 即使有人并不能夠理解自己這位上官為何突然如此喝令,但他們依舊忠實地執(zhí)行了命令。一行人連帶著馬匹,旋風(fēng)一般離開了這座無人的山寨。 這其中,大概也就是高山青有些模模糊糊地察覺到了領(lǐng)頭之人的情緒,他坐在自己的馬匹上,回過頭去看了一眼那越來越遠(yuǎn)的寨門,不知為何,心中竟然也好似松了一口氣。 “大人,接下來我們?nèi)ツ睦??”高山青問道?/br> “先去下一個縣城里修整一下,”領(lǐng)頭人道:“后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趕,不必急于一時。” …… 太陽逐漸往西而去,明明并不曾熱烈過的陽光,卻在最后描繪出了嫣紅色的晚霞,給這天空與萬物,渡上了一層暈黃色的光。顧惜朝從縣城北邊唯一的一所學(xué)堂之中匆匆往回趕路,一路上遇到的諸多收攤的鎮(zhèn)民們也紛紛對他打起了招呼。 “小少爺回來啦!” “學(xué)習(xí)一天辛苦了!” “要來根冰糖葫蘆嗎?” 顧惜朝也同樣微笑回復(fù)。這位是做竹篾的何大媽,家住在蚰蜒巷的巷底,和居于臨側(cè)的李油郎相看兩厭,曾經(jīng)為了一枚銅錢的歸屬對簿公堂;那位是開米鋪的林掌柜,家中獨子是自己在學(xué)堂中的同學(xué),因為過于饞食,家中一老一小都是胖子;那邊蜷縮著的是瘸腿張,祖上三代都是飽一頓餓一頓的乞丐,絕對不會是什么來歷叵測的神秘人物…… 因為看完了所有的文書,所以對此知之甚詳?shù)男∠С谠缧┑臅r候,曾經(jīng)忍不住前去應(yīng)證過幾次,而他的年齡和他的身份,又并不會讓人升起警惕的心理……更多的其實是油然生出的喜愛與憐惜。 這般一來一去,便是如今的這副場景了。 “駕!”有呼喝之聲襲來,街道眾人紛紛躲避開來,顧惜朝也趕緊跑向了一邊,而后,一列的快馬從他的身側(cè)急速而過,馬上之人的衣飾,和他們懸掛在腰間的長刀,都表明了這些人特殊的身份和來歷。小惜朝抬頭望去,注意到了他們前進的方向,正是官衙所在。 沒有再理會他人的招呼,他開始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了回去。 “諸位大人遠(yuǎn)來辛苦了,”劉五從衙堂內(nèi)迎了出來,他依舊是蘇夜初見之時的那身皂服麻鞋的裝束,不見了當(dāng)晚談話之時的僵硬與遲緩,面對著亮出了腰牌的眾人,就像是一個分外普通的小地方的衙吏在面對總部到來的捕頭一般,客氣中帶著一絲諂媚,他連連拱手道:“未曾遠(yuǎn)迎,也是我等的過失。不知道大人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我們?nèi)プ龅哪???/br> “這也是我們沒有事先通知的緣故,”領(lǐng)頭人身后的年輕人策馬前進一步,手持馬鞭居高臨下道:“因為中途另有事情耽誤了不少的時間,所以我們今次恐怕是趕不上最近一處的驛站,只能前來叨擾一番?!?/br> “哪里的話,哪里的話!”劉五趕忙道:“諸位大人還請暫待,我等一定會為大人們準(zhǔn)備好一切?!?/br> 雖然前方的一切動靜都沒有辦法影響到內(nèi)宅,但蘇夜還是在第一時間里便知道了這些意外來客們的到來,或者說,在他們還在西堂縣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接收到了他們的信息,包括在其后他們?nèi)ネ搜X十三騎山寨“逛”了一圈的經(jīng)歷。 當(dāng)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雪嶺十三騎”,有的只是收攏了有一段時間的十三位紅樓中人而已。 紅樓。 劉五曾經(jīng)在發(fā)表過一番有關(guān)野望的宣言之后,十分鄭重且肅穆地懇請?zhí)K夜為這個未來的情報與殺手的組織賜下名字,而既然已經(jīng)對此有過允諾,蘇夜也稍稍花費了些許的心思,而到了最后,他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道:“就叫‘紅樓’吧?!?/br> 這個時代,沒有人能夠讀懂這個名字后所隱藏的更深的含義,劉五自然也不能夠??粗嫔祥W過的一絲迷茫,蘇夜幽幽笑了起來:“紅樓一夢,一夢紅樓?!?/br> 他的聲音也如同無邊暗海之中的穿透而來的嶙峋波光,蘇夜輕聲道:“你們所在的這個世界,不就是一場浩大且繁華的夢嗎?” 劉五低下頭,目光中流露出不解與思索。 既然已經(jīng)沉睡在夢中,又怎么能夠得以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