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直言，”女聲道：“劉大人有些急了。”

    “嗯？”蘇夜發(fā)問道。

    “紅樓的創(chuàng)意雖然是他提出，”女子緩緩道：“可是不論是現(xiàn)在您身邊的花云溪花六，還是負責(zé)內(nèi)衙管事的虞何，都已經(jīng)有了隱隱與之抗衡的實力，再加上紅樓現(xiàn)在始終沒有能夠席卷成大勢，他感覺自己有負您的期待，所以行事有些急促了?！?/br>
    “似乎，”蘇夜的面上浮現(xiàn)出一個奇妙的笑容來，他偏過頭去，看向了靜默一側(cè)的紅衣的花云溪，他語意不明道：“隨著你們功力的加深，比之從前而言，你們在思考的方式上，也開始更加的靈活了起來?！?/br>
    “而且，你還少加了一人，”蘇夜并不待他有所反應(yīng)，只是語帶笑意對外道：“不還是有你妖妖么？”

    “……”門外沉默了稍許，而后，女子的聲音低若蚊蠅，仿佛帶上了一抹羞怯：“大人謬贊了。”

    “至于劉五，”蘇夜淡淡道：“就依照他的想法去做一回也未嘗不可?！?/br>
    他掩上了手中這一卷翻到了底頁的書卷，聲音里是一種平靜且淡然的舒緩：“雖然司掌情報與刺殺，可并不是要始終將自己按壓在陰影之下。若是連我在這里，你們都沒有將這一隊六扇門的人員全部收納入樓的信心，那么我就只能承認我做錯了，等了你們兩年，這所謂的紅樓，還是干脆散了為好?！?/br>
    這樣一番沉重的話語下來，位于蘇夜身側(cè)的花云溪首先便抵擋不住，他直接跪倒了下來，神色蒼白如紙，一絲的血色也沒有留下，他瞪大了眼睛，眼瞳中有紅色的血絲彌漫，不只是身體在發(fā)抖，就連牙齒也開始上下戰(zhàn)栗。

    “是……是我等錯了，”門外妖妖的聲音也語無倫次起來：“被從前自己的眼界所束縛，因為害怕而過于謹慎……至于其他，又怎么敢勞煩大人出手……”

    蘊藏了這么久，豈能忘記了自己的獠牙？起初是真的需要潛藏起來發(fā)展，可是到了現(xiàn)在，也該是用鮮血來昭示自己的存在，紅樓紅樓，不僅是他人，也還該是自己人眼中的鮮紅色。

    “退下吧?！碧K夜語氣平平道。

    門外的聲音又一次全然消失不見。

    紅衣的花云溪也同樣隱去了蹤影。而不多時，小惜朝的聲音在門外低低響起：“義父?！?/br>
    他敲了敲門，收斂了衣衫，安靜地等候。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約等于凌晨（別打我）。

    作者對于自己的拖延癥已經(jīng)放棄了治療。

    下一更，23號早上。

    第18章 某顧姓書生（八）

    “進來?！碧K夜道。

    小惜朝便懷著有些忐忑的心情走了進去。

    他進來的時候，蘇夜已經(jīng)放下了手中讀完的書卷，他將之放到了案桌的筆架的另一側(cè)，燭光在他的身邊燃起，小惜朝推開門來的時候，視線有些緊張地從他的面上掠過，很快又重新低下了頭去。他始終不能從蘇夜的神情中判斷出他最具體的心情。

    “義父。”他又一次開口道。

    蘇夜的目光落到他的面上?！澳切┤恕毙∠С行┚o張道：“我是說，我在從學(xué)堂回來的路上，看到了那些騎馬的人，他們……他們好像是沖著縣衙這邊而來的，他們應(yīng)該是過來找義父你的，我……”

    我有些擔(dān)心。小惜朝想。

    他之前從來就沒有過問過有關(guān)蘇夜官事上面的事情，他的這位義父，也并不曾與他常常相見，而這樣的態(tài)度，還有比起他從前在春風(fēng)閣中的冷餓要來得不知道到好上了多少倍的生活，也令得他最初之時的擔(dān)憂漸漸遠去，并也讓他將有關(guān)自己 “身份” 的問題壓在了心底里的最深處……可那些突然闖入了甘南縣的來歷不明的騎馬人，就像是一片忽然降下來的落葉，打亂了平靜一片的湖泊。

    而在他的心中，一點點的漣漪也足以生出諸多的繁緒。

    他不想回去，回到自己那個最初的地方。

    “不必擔(dān)憂，”蘇夜道：“他們目的只是去往關(guān)外，到此只是路過。”

    得到了回答的小惜朝也稍稍松了口氣，他當然不會以為那些人只是沖著自己而來，雖然他的問題很有可能攸關(guān)他的自己的安全，可是他也知道，那其實根本不足以令得那些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凡的人專程而來，他擔(dān)心的……只是面前的這個男人。

    他又偷偷地往上看了一眼。

    畢竟，他現(xiàn)在和他之間的關(guān)系，當是無比的“親密”。

    “我、我還有個問題?！毙∠С?。

    蘇夜看著他。

    “我想習(xí)武。”他鼓起了勇氣，道。

    “哦？”蘇夜饒有興致地發(fā)出疑問。

    “先生教導(dǎo)的課文我都已經(jīng)全部背誦熟練了，”小惜朝一股腦兒說出來了許多話：“還有他所提出的道理我也已經(jīng)全部都能夠理解，學(xué)堂里所有其他的同學(xué)都不比我懂得多，我覺得，我已經(jīng)……”

    “你覺得你已經(jīng)不必再過去了?！碧K夜平靜道。

    “不、不是，我、我……”小惜朝又開始張口結(jié)舌起來。

    “那也并不奇怪。”蘇夜淡淡道：“我記得，你似乎從一開始就想要參加朝廷中的考試?！?/br>
    “……嗯?！毙∠С⒁曋约旱哪_尖，低聲道。

    這也是當初那位老鴇威脅他之時最重要的憑借。

    有些時候，愈是地位低微之人，出人頭地的欲望就愈是強烈，他們既想要獲得別人的認同，也想要借此證明自己。因為自卑，所以自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