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玩玩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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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小姐似乎被這眼前的場景嚇住了,急急的從榻上站起來。 另兩個婆子見狀,忙上前一人架住了六小姐的一支手,最后一個婆子毫不憐惜的捏住了她的下巴,死命的把一碗黑糊糊的藥,灌了下去。 青莞奮力掙扎,藥一半被灌進去,一半順著嘴角流在出來。 藥一入口,青莞當(dāng)下就嘗出了味道。安神藥,藥的份量不多,不足以讓人睡覺,但可以讓人安靜下來。 譚嬤嬤冷笑道:“六小姐,這藥不是毒藥,是補藥,從今天開始,奴婢會每日喂你一碗,直到六小姐……” 譚嬤嬤沒有把話說明,只陰陰一下,目光一凜對著月娘和春泥道:“快幫你家小姐梳妝打扮,半個時辰后,郡主要看到她,耽誤了時辰,仔細你們兩人的皮?!?/br> 譚嬤嬤剛走出院子,月娘和春泥撲過去,眼中含著淚。 “小姐,小姐……” 青莞擺擺手,道:“無礙,一點點安神藥,快替我洗漱,春泥跟著我去,月娘看家?!?/br> …… 春泥扶著六小姐進門時,顧府四房已齊聚一堂,水榭里鶯聲燕語,好不熱鬧。 按規(guī)矩,有外男在時,府中未出閣的小姐應(yīng)該避嫌不出,再怎樣,也應(yīng)該在水榭中擺上一道屏風(fēng),顧府卻未曾如此。 青莞入一水榭,所有人暗暗抽出一口冷氣。 眼前的女子一身海堂紅新衫,頭上珠釵全無,一只白玉簪子挽著發(fā),瞬時將所有人都比了下去。此般人品,若不是癡傻,嫁到京中高門,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恼磕棠獭?/br> 坐定,青莞呆呆的既不吃,也不喝,半垂著眼睛似睡非睡的,腦袋時不時的一點一點。 眾人心里又咯噔一下,余光紛紛看向了郡主。 這郡主敢把人弄來,必是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只怕這六小姐已經(jīng)被喂了藥。如此說來,這郡主是鐵了心的,要將六小姐送給賢王了。 這孩子將將十三,雖身量已開,卻連個葵水也未曾來,可憐,真真是可憐。一時間,眾人看向青莞的目光,都是同情。 青莞懶得去猜眾人心思,只趁著低頭,抬頭的間隙拿眼角去看正桌諸人。 主位上,一錦衣男子坐北朝南,面若冠玉,不濃不淡的劍眉下,一雙狹長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如春風(fēng)。 青莞迅速垂下眼睛。 趙璟瑋,字少遠,皇帝第三子,母親殷氏,封貴妃,乃英國公殷九齡的胞妹。殷貴妃是后宮中唯一能與皇后抗衡的女子。 他兩歲便能識字,聰明異常,琴棋書畫無所不通,本該是皇帝的心頭rou,卻因幼女一事,被御史彈劾。 饒是如此,他仍仗著殷貴妃和英國公府,在皇帝跟前混得如雨得水,身份僅次于瑞王。 青莞收回余光,心中微微一嘆。 不知太子一案,當(dāng)時這位年僅十五歲的皇子,有沒有參與其中,如果參與,他扮演的又是怎樣的一個角色。 …… 趙璟琰將六小姐這一斜眼,一輕嘆,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他挑了挑眉,眸中閃過銳光,打開扇子,輕搖幾下,一派風(fēng)流倜儻的樣子。 “三哥,不入平江河畔,便不知道江南的好。今晚八弟作東,請三哥樂上一樂?!?/br> 趙璟瑋往小姐那桌瞄了一眼,板著臉道:“父皇來前叮囑過我,讓八弟收心養(yǎng)性,煙花巷柳之地不可再去?!?/br> 趙璟琰順著他的目光,也往那桌瞄了一眼,不以為然道:“玩玩又怎樣,三哥好生無趣。” 說罷,趙璟琰起身,衣袍一撂,人便走了出去。 “八弟,你往哪里去?” “平江河畔和我表哥聚首去,這顧府的家宴,無趣的緊,還不如摟著女人喝花酒呢?!?/br> 此次隨賢王共同入江南的,還有蔣家的幼孫蔣弘文。此子禮樂射書無一精通,吃喝嫖賭樣樣在行,與壽王稱不離陀,陀不離稱,并稱京中二霸。 這不,這蔣弘文剛?cè)胩K州府,便直奔平江河畔尋歡去了,說是這一路上憋壞了,需得好好發(fā)泄發(fā)泄,才能陰陽調(diào)和。 顧老爺正要告罪,卻見賢王的目光似有若無的落在六丫頭身上,心中微喜,忙朝兒子遞了個眼色。 顧松濤恭敬道:“王爺,房舍已打掃好,不如就此往下……” “不必,本王住行宮?!?/br> 趙璟瑋當(dāng)即起身,朝郡主輕輕點頭:“公務(wù)在身,先走一步?!?/br> 華陽郡主在他面前不敢拿大,畢竟賢王身后有一個正得寵的殷貴妃。她正要起身相送,賢王已帶著隨從揚長而去。 …… 一場盛宴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便草草結(jié)束,那賢王甚至連筷子都未動一下,只喝了一盅酒。 顧府上下整整忙碌十天,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就為迎賢王入府,誰料到竟是這個結(jié)局,顧老爺一張老臉有些掛不上,草草離去。 顧老爺一散,顧家四房呼啦一下散了精光,只六小姐仍傻愣愣的垂頭坐在桌上。 并非青莞不肯動,而是藥勁上來,瞌睡的不行,根本邁不開步。春泥扶了兩下,沒扶動,心里正暗暗著急。 顧青芷去而復(fù)返:“走,我?guī)湍阋坏婪隽没厝ァ!?/br> 春泥心下感動,“多謝二小姐?!?/br> 顧青芷身后的丫鬟忙上前道:“二小姐,讓奴婢們來吧。” “不用,你們遠遠跟著就行。” 一路無語,待走到院門口時,顧青芷忽然悄聲道:“春泥,小心郡主,實在不行,讓月娘帶著你家小姐跑吧?!?/br> 說罷,顧青芷從懷里掏出一只荷包:“這是我存了多年的,你替你家小姐收著?!?/br> 青莞尚余一絲清醒的意識,她將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心里喟嘆,二姐,就憑你這幾句話,我顧青莞將來必定護你周全。 …… 青莞幽幽醒來時,天已大黑。 “月娘,什么時辰了?” “回小姐,二更了?!?/br> 二更了? 沒想到這一碗安神藥的后勁,竟有如此之大,青莞撫著有些暈沉的腦袋,道:“來不及去義診了?!?/br> “奴婢早早的傳話給陳平了,小姐只管安心?!?/br> 青莞贊許的看了月娘一眼,“我睡著后,咱們院里可有人來?” “譚嬤嬤,劉姨娘過來看了一眼?!?/br> 月娘點了火燭,把小姐扶起來,端起早已預(yù)備下的溫茶,喂給小姐喝。 青莞一口氣喝完,看了看屋子里,“春泥呢?” “這丫頭在那屋翻醫(yī)書呢,說是要替小姐尋一味解藥?!?/br> 青莞展顏一笑:“快讓她回來吧,這安神藥的解藥就在我的腦子里?!?/br> 話音剛落,簾子一掀,春泥嘟著嘴進屋:“小姐為何不用解藥?” “傻丫頭,第一這藥無害,第二么,我想看看顧府眾人的反應(yīng)?!?/br> 當(dāng)然她還想看看賢王對顧府是個什么態(tài)度。 果不其然,如她所料,賢王對顧府頗為冷淡,畢竟不是一條道上的人。 春泥快人快語道:“除了二小姐外,旁人都像個死的,只當(dāng)看不見。咱們那好二爺,連個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青莞想著二姐那幾句話,神情有一些恍惚。 “小姐倒是快想想法子啊,再不想,可就遲了。要不奴婢還是往井里撒毒藥吧,先毒死那幫黑了心肝的?!?/br> “小姐若是下不了手,月娘就帶著小姐逃吧,反正咱們有的是銀子?!?/br> 青莞回過神來,仰著笑臉,沖兩人眨了眨眼睛:“急什么,此事等我填飽了肚子,再好好想想。” “小姐,還有心思吃飯啊,奴婢急都急死了?!?/br> “春泥,天塌不下來的。你家小姐連午飯都沒用,餓??!” “啊,小姐還沒用午膳,奴婢馬上就去熱?!?/br> 春泥掀了簾子出去,急急忙忙地往小廚房跑,未曾留意院子里兩道一閃而過的黑影。 …… 兩道黑影躍上墻頭,穩(wěn)穩(wěn)的落下,一前一后鉆進了馬車里。 趙璟琰將手枕在腦后,仰臥在車里,挑挑眉道:“表哥啊,我還能活到現(xiàn)在,多虧了六小姐手下留情啊?!?/br> 對面之人身高七尺,偏瘦,穿一襲綠繡紋紫長衫,外罩一件亮綢面乳白色對襟背子。眼若寒星,眉黑如漆,一派溫溫君子的讀書人模樣,完全看不出有半點濁世魔王的影子。 只見他倒了杯溫茶一口氣喝完,淡淡道:“相貌不錯,你打算如何?” 趙璟琰抬起身子,直直的看向他,片刻后收了嬉笑:“我打算看看再說。” 蔣弘文臉色變了變,似有些不大相信。他與趙璟琰穿一條開襠褲長大,對彼此肚子里的彎彎了如直掌。 趙璟琰揮揮手,道:“先不說她,我且問你,這一趟你怎么跟著老三一道來了?” 蔣弘文言間意駭:“奉老祖宗的命?!?/br> “來做什么?” “來蘇州府尋花問柳啊?!?/br> 趙璟琰斜看他一眼,淡淡道:“說正經(jīng)的?!?/br> 蔣弘文拍拍他的肩頭,撫著額頭,臉上露出些不好意思:“我在京中打傷一人,來江南避避風(fēng)頭。” 趙璟琰不怒反喜,一逼看熱鬧不嫌蛋疼的神色:“快說,快說,打傷了何人?” “鎮(zhèn)國公孫長秦玉昆。” 蔣弘文嘿嘿干笑兩聲,臉上一如繼往的溫文而雅。 趙璟琰一聽,頓時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