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粥總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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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子昂見病客上門,店中開始忙碌起來,久懸的一顆心終于放下。 同仁堂的一切,都在青莞的算計當(dāng)中。 貴婦看病,圖的是個享受,只要你對她足夠重視,把她當(dāng)成女皇一樣侍候,她便舍得給你錢賺。 更何況,曹子昂的長相,莫名給人一種信任感和安全感,把病交到這樣一位醫(yī)術(shù)了得的男子手上,沒有人可以拒絕。 …… 就在同仁堂開業(yè)的當(dāng)晚,趙璟琰一身錦袍,風(fēng)度翩翩,大搖大擺的入了宮中。 內(nèi)侍宮女們見了他,紛紛上前行禮,然后一溜煙的跑開了。 趙璟琰搖了幾下扇子,神態(tài)自若道:“阿離,是不是你家王爺我太帥了,凡夫俗子們不敢直視?” 阿離呵呵干笑了兩聲,把頭偏向了暗處。 王爺,您瞧瞧您,把自己打扮的像個公雞一樣的,自然會引得母雞側(cè)目。那些個宮女哪里是跑開了,分明是用眼神在勾你。 趙璟琰望了望天,作沉思狀,“看來以后入宮,得穿得素凈些?!?/br> 才知道?。“㈦x無聲的翻個白臉。 趙璟琰走了幾步,又期期艾艾道:“穿得素凈也不是辦法,本王爺我就算披件破襖,也擋不住龍姿鳳彩。” 末了,他還幽幽一嘆,肅然道:“這真是個令人頭痛的問題?!?/br> 阿離實在忍不住了,開了口,“王爺,別磨蹭了,大事要緊?!?/br> 趙璟琰甩出一記毛栗子,恨聲道:“你懂什么,本王這是在減壓,壓力的壓,懂不懂?蠢貨。” 阿離被打,卻不動怒,反而露了一張千年難得的笑臉,湊上前道:“爺,想想大把大把的銀子,得撐住。” 許是“撐住”兩字,觸動了趙璟琰的某根神經(jīng),他把扇子往阿離懷里一塞,停步理了理衣裳,虛咳一聲。 “爺,當(dāng)然撐得住?!?/br> …… 御書房朱漆大門敞開。 “王爺來了,皇上在里頭,您里邊請?!崩罟Φ靡荒樅蜌?。 趙璟琰深吸一口氣,錦袍輕動。 一碗白粥,一碟醬筍,擺在案頭。 堂堂帝王,吃的還真素凈。趙璟琰眼角掃過,恭敬的行禮,“父皇?!?/br> 寶慶帝看他一眼,略微抬頭示座,手中的勺子將白粥送進(jìn)嘴里。 趙璟琰乖乖安坐,卻眨了眨眼睛,尚未開口,寶慶帝沖李公公道:“賜碗粥給他。大碗” “謝父王賜粥?!壁w璟琰心中暗恨,臉上卻笑瞇瞇。 “喝粥,堵上嘴?!?/br> 寶慶帝瞪了他一眼,言語中并無波瀾,自顧自拾起一勺,道:“這個時辰入宮來……哼……斷然是沒有好事的?!?/br> 老狐貍。趙璟琰暗罵一聲,笑意更盛了。 須臾,李公公果然端上偌大的一個海碗,擺在宴桌前。看著那一碗白森森的稀粥,趙璟琰不禁嘴角一撇。 “嗯?”龍顏不悅。 壽王趕緊屁股挪開,一欠身,“謝父親賞……粥?!?/br> 粥很稀,清湯寡水,渾然無味。趙璟琰勉強(qiáng)喝下兩口,細(xì)細(xì)一品,唇齒間皆是火力,時辰熬的極佳的軟糯粥香。 這一路奔走,已有些口干舌燥,再兩口下去,滋味已然大好。他再也不客氣,索性端起海碗,大口的灌了下去。 寶慶帝似無意的,順手將一碟醬筍推到他跟前。 這只一個小動作,趙璟琰心底泛起一絲暖意??磥斫袢斩嗌儆袘?。 “你還沒說說,前頭去南直隸如何?” 趙璟琰心頭一震,這么老的事情居然也拿出來說。他放下碗,面色一正。 “回稟父皇,江南一片大好,百姓安居樂業(yè),錢糧豐足,風(fēng)月無邊?!?/br> 寶慶帝瞪他一眼,眼風(fēng)往下掃去。 似一顆米粒噎在喉頭,壽王頓時臉紅成關(guān)公。要不要這么明顯,你兒子我什么德性,瞞得住別人,還瞞得住你嗎? 寶慶帝揮了揮,李公公頗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偌大的御書房,僅剩父子倆。 “你最近膽子不小???”將粥碗一推,寶慶帝靠在椅背上冷冷道。 趙璟琰一愣,心里有些七上八下,這老狐貍突然這么說,所謂何事? 轉(zhuǎn)念之間,他低頭嗤嗤笑了。 普天之下,敢在帝王面前低頭言笑的,恐怕朝野間也只趙璟琰一位。 “有父皇在,江山穩(wěn)固,兒臣的膽子一向很大?!?/br> 只這一句,寶慶帝漸意漸消,但言語間,卻愈發(fā)的冰冷了些。 “你最近可曾見過他?” 趙璟琰心中一凜。原來父皇說的竟是這件事,一顆心頓時暗沉了下去。瞞不過,只有如實交待。 片刻后他咬了咬牙,抬起明亮的眼神,大大方方的望向上首處,坦言道:“兒臣確實見過他幾面?!?/br> “啪!”寶慶帝一拍桌案。 “朕有沒有說過,任何人不得與他有絲毫接觸?” 帝王的怒意來得如此突然,壽王暗道不妙,立即離席跪伏于地。 “父皇……先皇后舔犢之情,兒臣自幼受她教誨……這兄弟之情,手足之誼,兒臣……于心難忍。 趙璟琰說得磕磕巴巴,卻不敢抬頭看一眼。這老狐貍,自己已然這樣小心,卻還被人盯了梢。 言畢,書房里毫無聲息。 似乎過了很久,寶慶帝低低一嘆:“兄弟之情……手足之誼?” 趙璟琰背后滲出密密的冷汗,伏著一動不動。 “起來吧?!?/br> 寶慶帝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你能記得,很好。你很坦誠,很好。你從不欺瞞朕,這很好?!?/br> 三聲很好,令趙璟琰脊背上的冷汗?jié)u消,他暗自松下一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現(xiàn)在如何?”寶慶帝輕聲問。 “父皇,他……” “罷了!” 寶慶帝擺了擺手,打斷了道:“此刻,朕不想知道。” 趙璟琰生生咽下到嘴的話。幸好老狐貍你不想知道,若不然他還真難以啟齒。 “你們都說了些什么?” 趙璟琰剛松下的一顆心,頓時揪作一團(tuán)。幸好他與顧六斗智斗勇,心性已磨得極為堅定,若不然…… 他腆著臉笑笑,“兒臣進(jìn)宮,正是為此事而來?!?/br> “哼!” 一聲輕哼后,寶慶帝起身,一展袍袖,背過身負(fù)手而立,似乎不愿意見到那張俊得想抽一巴掌的臉。 趙璟琰一咬牙,繼續(xù)道:“父皇,兒臣得了一個營生的法子,卻左右不得章程,他……在朝中歷任諸部要職,政務(wù)熟稔,兒臣是找他出出主意?!?/br> “出主意?” 寶慶帝冷笑一聲,“你王府養(yǎng)著那么多謀士,莫非都是草包,朝庭中能人異士何其多哉,單要找他不成?” “父皇,這營生實在是開天辟地的頭一遭,兒臣……兒臣暫時不能讓別人知曉啊?!?/br> 趙璟琰眼珠子一轉(zhuǎn),忙補(bǔ)了一句,“而且這營生實在是利國利民啊,父皇!” “利國利民?” 寶慶帝轉(zhuǎn)過身來,“是怕你老八的腰包癟了,想要換個法子法子充實充實才是真吧?” “父皇明鑒?!?/br> 趙璟琰伸手撓了撓頭皮,笑得有些沒心沒肺,手撓了撓頭皮,“賺還是要賺一些的,要不然府里頭的那些個女人……” 寶慶帝皺眉。 趙璟琰自知失言,忙住了嘴,從懷里掏出那本薄薄的錢莊冊子,輕手輕腳的擺在寶慶帝面前。 “這是兒臣寫的一些章程,請父皇過目?!?/br> “放著吧?!睂殤c帝看也未看冊子一眼,轉(zhuǎn)身坐在龍椅上,如劍的目光看著下首的兒子。 趙璟琰藏在袖中的手,握成了拳,任由那審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前些日子,貴妃又跟朕嘮叨你娶王妃的事兒?!?/br> 趙璟琰頓時哭喪著臉,“求父皇搭救兒臣,兒臣被逼無奈,只能再入江南了?!?/br> “胡鬧!” 寶慶帝一拂袖口,厲聲道:“你納人正室,事關(guān)皇室體統(tǒng),搭救二字從何說起?!?/br> “父皇,兒臣已不能人道啊,不能禍害那些清清白白的女子啊…?!?/br> “滾!” 寶慶帝聽到“人道”兩個字,氣便不打一處來。 趙璟琰不僅沒滾,反而上前一步,嘻皮笑臉的道:“父皇,救命啊,兒臣窮得叮鐺響,沒錢娶王妃啊?!?/br> 寶慶帝一口氣沒忍住,笑出了聲。 趙璟琰眉頭一動,打蛇隨棍上,指了指御案上的冊子,痞痞道,“父皇,兒臣能不能娶上王妃,就靠父皇您的魄力了?!?/br> “滾……滾……滾……”越說越不像樣,寶慶帝大怒。 趙璟琰見他怒中帶笑,心知事情已有八成成算,遂輕輕的在地上翻了個滾兒,朝寶慶帝揮了揮道:“兒臣滾了,父皇可別太想念兒臣啊。” “滾蛋!” 寶慶帝扔出手邊的奏章,氣得胡子直翹。 趙璟琰轉(zhuǎn)過身的臉,已然變了神色。一只腳即將邁出門檻時,身后的聲音又起。 “粥總是有的,時常記得來喝?!?/br> 趙璟琰身形一頓,低聲道,“記下了……父……親?!?/br> …… 天氣漸暖,萬物復(fù)蘇。 這日青莞午睡剛起,忽然月娘沖進(jìn)來,低低道:“小姐,快,陳平等在后院,石老夫人突然吐血,快不行了?!?/br> 青莞神色一變,忙道:“錢福呢?” “小姐,錢福在郊外,幫小姐看莊子去了?!?/br> 青莞當(dāng)機(jī)立斷道:“讓春泥看著那兩人,月娘你也留下,有什么事情幫我擋一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