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送來兩只羊
錢福無奈,想著他第二日要入考場,且需三天三夜,當下便下了猛藥。 次日那梁希背著熬好的三日的苦藥,在陳平的護送下,眼眶泛黑,臉龐浮腫的入了考場。 三日后,他答完最后一科,當場暈倒,最后是被人抬了出來時,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瘦了一大圈。 青莞喝著茶,聽陳平說完后,道:“那晚蔣七爺入忠勇侯府要人,那府里沒有人攔著吧?” 陳平忙道:“忠勇侯夫人倒是攔了,但七爺是誰,幾句話一說,誰都不敢放個屁?!?/br> “那梁希沒有懷疑?” “那小子一聽說是顧府二小姐,眼眶都紅了,嗷嗷叫喚了兩聲,沒往深里想?!?/br> 青莞放下心來,道:“也不知道這樣一折騰,他考得如何。但愿不會太差。” 錢福笑道:“應該不會差,老奴幫他施針時,還聽他嘴里念念有詞呢?!?/br> “這一下,蔣七爺那頭又欠下了一份人情?!鼻噍柑杧ue微痛。 錢福道:“小姐放心,七爺說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以后但凡小姐有什么難事,只管與他說。” 青莞忍不住笑了。 這個蔣弘文,和那趙璟琰好得穿一條褲襠,趙璟琰拿了她慶豐堂兩成的利錢,蔣弘文自然不會空手而歸。 怪道前頭在蔣家看到他,面色紅潤,神清氣爽,一張棺材臉難得的有幾分笑意,多半是銀子鬧的鬼。 青莞這一笑,可把下首處的兩個男人驚住了魂。 上首的女子一身芙蓉色雞心領直身褙子,頭上戴了一支翡翠鏤空雕花簪子,白玉般的俏臉泛著光澤,黑亮如墨的眼睛閃著靈動,說不出的美艷動人。 更讓他們吃驚的是,眼角的那一抹媚色,似乎更濃了些,眉梢往上一斜,實在是勾人。 小姐將將十四歲,便已出落得如此,若再身量開一些,只怕是…… 青莞未曾想自己難得的展一次笑顏,驚動了屋中的男子,自顧自問道:“史大哥可有信來?” 錢福收了神思,道:“回小姐,尚無。不過老奴算計著,還有十幾日,必定入京?!?/br> 青莞眼中一閃,安下心來,道:“陳平,讓大娘給我下碗柴火餛飩,有些餓了,總惦記著這一口?!?/br> 陳平面色一喜,趕緊跑出去傳話。 錢福深知小姐為人,見她把陳平打發(fā)出去,必有重要的事情要說,遂往前走了兩步,立于她身側。 青莞輕輕嘆了一聲,幽幽道:“福伯,清明快到了?!?/br> 錢福神色一哀,“小姐是打算……” “確是想去看一看,從前在南邊離得遠,現(xiàn)在就在眼跟兒前,心里總惦記著?!痹俸螞r六年來,她連錢、盛兩家的墓地在何處,也不知道。 錢福紅了眼眶,哽咽道:“小姐打算是明著去,還是暗著去?!?/br> “還是暗著去吧。讓人多折些元寶,備些好酒好菜?!鼻噍傅驼Z。 錢福背過身拭了一把淚,道:“小姐放心,老奴一定備周全了?!?/br> 眼底有淚要涌出來,青莞不欲讓錢??慈?,忙起身道:“我去看看媚娘?!?/br> …… 床上的女子蒼白著一張臉,連唇都是灰白色的,見青莞來,掙扎著要起來。 “別動,好好歇著?!?/br> 青莞在床邊坐下,凝神把了會脈,命丫鬟褪下她的褻褲,支起雙腿,凈手幫她換藥。 私處被人擺弄著,媚娘羞得滿臉通紅,雙手無處安放,緊緊的拽住了床單。 青莞見她渾身繃得緊緊,放柔了聲道:“別緊張,放松,我不會弄疼你的?!?/br> 聲音低柔,給人以信任感,媚娘莫名的松弛下來。 換好藥,丫鬟端來銅盆,青莞凈了三遍手,方道:“恢復的極好,再有半月就能下床了?!?/br> “謝六小姐救命之恩?!?/br> “不必客氣?!?/br> 青莞想了想又道:“有件事,我需得與你說清楚?!?/br> “六小姐請說?!?/br> “你這一遭傷得極重,命是救回來了,以后卻……做不了母親。我不想瞞你?!?/br> 一滴淚從媚娘眼角劃落,她捂著嘴嗚咽不語。自己剛剛及笄,原打算做幾年,攢些銀子贖了身,誰又知…… 青莞不忍再看,沖房里兩個丫鬟道一聲“好生照料著”,便走了出去。 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身不由已,為醫(yī)者雖有悲憫之心,卻不能瞞著病人病情。 青莞走到樹底下,輕輕嘆出口氣。 …… 春闈結束,離放榜還有些日子。周氏后知后覺,帶著丫鬟婆子入延古寺上香,為兩個兒子求神拜佛。 這日她前腳剛離開,后腳便有蔣府的人牽了兩頭羊上門。青莞此時正在院里侍弄兩盆蘭花。 太太的侄子前兒送了幾盆花過來,二姐偷偷的藏了兩盆,特意給她送了過來。她研究了半天蘭花的藥用價值后,決定還是當花養(yǎng)著。 青莞一入壽安堂,就看到庭院的桂樹下系著兩只羊,心里正奇怪著,顧青芷從堂屋里出來,一把拉住她,低聲道:“蔣府送來的,說是給你補身子用。” 青莞一愣,忙道:“是老祖宗送來的?” 青芷笑道:“可不是老祖宗送來的?!?/br> 青莞有些風中凌亂。老祖宗怎么可能給她送兩只羊來,必定是那兩人中的一個。 真是唯恐天下不亂?。?/br> “小姐,這羊正在下奶期,以后奴婢每日擠了羊奶,往里頭加點杏仁,熱了給小姐喝,這可是大補的東西。”羊被牽進院子,劉嫂喜滋滋的拍著羊頭。 青莞磨了磨后糟牙。 “要喝不完啊,小姐可以用羊奶洗臉,那皮膚保管又嫩又滑……”劉嫂沒注意青莞的臉色,自顧自算計著羊奶的妙用。 “宰了吃?!鼻噍咐淅鋻佅逻@一句,轉身離去。 莫名其妙送兩只羊來,兩個庶女怨毒的目光先不說,那郡主正打著蔣府的主意呢。 正思慮著,那譚嬤嬤便扭著肥腰進了院門,見六小姐正站下屋檐下,也不行禮,抬了眼睛便道:“郡主說了,來而不往非禮也,蔣家如此惠顧六小姐,咱們這頭不能沒了禮數(shù),明兒郡主親帶六小姐,給老祖宗請安去?!?/br> 青莞對郡主暗下的心思一清二楚,她很不客氣道:“我這兩天染了風寒,老祖宗身子弱,怕過了病去,就不去了?!?/br> 說罷,拂袖而去。 “慢著!”譚嬤嬤傲慢道。 青莞身子一頓,腳步未停,看了身旁的春泥一眼,徑直入了房屋。 譚嬤嬤臉色一變,“哎……” “哎什么哎?” 春泥插著腰道:“譚嬤嬤,我家小姐今非夕比,你再這么沒規(guī)沒矩的,小心手里的飯碗?!?/br> 譚嬤嬤被一個丫頭指著鼻子罵,氣得臉都綠了,提上一口氣,正要開罵,那春泥眼明嘴快。 “蔣家老祖宗說了,這府里誰對小姐不敬,就是對她不敬。譚嬤嬤,你可得悠著點啊,別一個不慎,連你家主子都累了去。” “你……” 主子正擔心巴結不上蔣家的,萬一這瘋子真的壞了好事,豈不是自己的罪過。譚嬤嬤青著一張臉,落荒而逃。 春泥得意的環(huán)視一圈,見紅花,丁香正驚訝的看著她,小臉一沉道:“瞧什么瞧,還不干活去。” “春泥,快進來幫我找找書。” 青莞的聲音在里屋響起,春泥忙走了進去。 紅花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說道:“小姐待月娘,春泥可真好。”“六小姐待劉廚娘也好,獨獨對咱們……”丁香的語氣里不自覺的流露出羨慕。 郡主規(guī)矩最多,凡事總喜歡拿王府說事,再加上譚嬤嬤手段嚴苛,稍不留神犯了錯,輕則挨罵,重則挨罰,日子過得心驚膽寒的。 紅花壓低了聲道:“哪能和她們比,月娘是六小姐跟兒前的老人了,春泥也有三五年了,咱們這些外頭來的,六小姐自然是防著的?!?/br> 丁香想著來前譚嬤嬤的那一通敲打,發(fā)自肺腑道:“若是六小姐能把咱們當自己人,我倒寧可呆在這院里?!?/br> “談何容易。你別忘了,咱們的賣身契可都在郡主手里捏著呢?!奔t花臉色一哀。 為人奴婢,命若浮萍,主子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全都身不由已。兩人說到傷心處,同時嘆出一口氣,打簾子回房。 院墻處,月娘悄無聲息的走出來,目光微有深意。 …… “月娘,倒不是我不敢用她們,賣身契捏在郡主手里,就相當于被人卡住了喉嚨,我不敢冒這個險。” 青莞神色淡淡。 人心隔肚皮,月娘和錢福自不必說,就算春泥、銀燈,陳平幾個,也是她看了又看的。若不然,憑著她這些年救的病人,能收用的何止這幾個。 月娘知道小姐輕易不肯信人,也不勸,只輕聲道:“陳平尋來的兩個,已調(diào)教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該進府了?” 青莞搖搖頭,道:“若進府,必又是打了蔣家的旗號。這會子郡主千方百計想和蔣家扯上關系,只怕睜著四只眼睛盯著咱們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過了這個風頭再說。” “小姐總說,郡主幫玲小姐看中的是蔣家,怎的一點動靜也沒有?”月娘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