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一回你我共進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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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元心神一凜,低頭恭敬道:“回王爺,下官不敢?!?/br> 趙璟琰大大方方白了他一眼,冷笑道:“最好不敢,若不然,哼……我打得你梅侍郎滿地找牙?!?/br> 堂堂王爺,竟然不分場合講這種話,梅元羞憤欲死,眾官員則心里涼了半截。 “阿離啊,快替爺撐著傘,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若不是父皇硬逼著來,爺這會應(yīng)該在萬花樓舒服的喝著茶,聽著小曲兒,受這鬼罪?!?/br> 這話一出,剩下的半截也徹底涼透,這哪里是來當(dāng)差的,簡直是來…… 罷了,罷了,人家龍子龍孫,連天下都是趙家的,何況一個小小的工部。日后提溜著腦袋,小心侍候著吧。 趙璟琰把眾官員如便秘一般的臉色,納入眼底,他微不可察的揚了揚眉,不知死活的添上了一句,“本王走累了,阿離——抱!” 哎喲喂……嘖嘖嘖…… 眾官員羞得面紅耳赤,頭低三分。聽不見,聽不見,什么都聽不見。 梅侍郎一張英氣十足的臉,紅得像個關(guān)公。人心不古,世風(fēng)日下……這……這……皇上啊,您英明神武怎的生出這等不肖之子。 老天沒眼啊。 …… 不過短短半柱香的時間,壽王在工部的一舉一動,便傳到了寶慶帝的耳邊。 李公公打量皇帝冷凝的神色,陪笑道:“皇上,王爺年輕不懂事,以后就好了?!?/br> 寶慶帝聽了這話,眉心微微一展,隨即又擰了起來,眉間的皺紋比著剛剛,又深了不少。 李公公只敢在心中一嘆。 皇上把壽王放到工部主事,明擺著是要抬舉他,偏偏壽王放蕩不羈,一點都不曾領(lǐng)會到皇上的苦心。 哎,真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啊。 “肅親王到!”小太監(jiān)尖銳的聲音,適時響起。 李公公方才想起,肅親王回京了,按照慣例,今日皇上會在殿中省與老王爺一道用午膳。 他輕聲提點,“皇上?” 寶慶帝目光一暖,“傳膳!” 李公公拂塵一揚,尖聲喊道:“皇上傳膳?!?/br> 寶慶帝背手,往外間走去。 李公公忙垂首跟上。 帝王如劍的身姿將走幾步,便停下來,突然道,“你覺著老八如何?” 李公公唇角微微抽動,忙躬身道:“皇上,奴才不敢罔議?!?/br> “朕允你說!” “皇上,壽王皇子皇孫,人中龍鳳,青年才俊……”李公公搜刮肚里的溢美之詞。 寶慶帝面色一沉,凜冽之勢盡出。 李公公忙低聲道:“皇上,奴才也說不好,不過,就憑壽王把那幾個賊人弄去軍中一事,奴才就覺得壽王的心里,是裝著天下和百姓的。” 此言一出,寶慶帝目光悠悠看著他,李公公頭壓得更低。 “這個老八!”寶慶帝突然怒罵一聲,揚長而去。 李公公沒有忽視皇帝上揚的嘴角,暗暗松一口氣。 …… 京城西郊約十里處,有片綿延起伏的草場,此處景色清幽,歷來是貴家公子們跑馬游玩或練習(xí)騎射的地方。 賢王趙璟琰瑋身騎高馬,飛馳而過,于疾馳中拉弓射箭,正中靶心。 隨人之人一陣歡呼,掌聲四起。 就在此時,一騎黑馬飛奔而來,馬上之人英姿勃發(fā),于賢王坐駕前,翻身下馬,抱拳道:“王爺。” “子蘇啊,來得正好,陪本王練上一練?!?/br> “下官不敢。”蘇子語聲音平靜。 賢王展顏一笑,道:“何必拒于俗禮?!?/br> 蘇子語神色微動,“是,王爺。” “上馬?!辟t王興致所到,揚起韁繩,率先奔馳離去。 蘇子語縱身躍起,撥轉(zhuǎn)馬頭,緊隨而上,只見兩騎一前一后,馬如龍,人似錦,華轡雕鞍,須臾間,便脫離了眾人的視線,駛?cè)肓嗣芰帧?/br> 山中有林,林中有湪,溪邊有水,水聲潺潺。 兩匹馬在河岸邊飲水,不遠處的大樹下,兩個豐神俊秀的男子并排而立。 “王爺喚下官來,不知有何要事?” “子語不必如此拘謹,你我二人真論起來,還是連襟?!?/br> 蘇子語淡笑,“王爺,禮不可廢?!?/br> 懂得分寸,不卑不亢,是個人才。賢王贊賞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今日喚你過來,確有一事。聽說壽王弄了些人到西北軍中?” 蘇子語坦然道:“回王爺,確有此事。共二十一人,均是山匪,走的是長陽長公主的路子?!?/br> “這些山匪是不是王岸山上招安的那撥人?” “正是。壽王招安,又怕他們在京中生事,索性放軍中歷練歷練?!?/br> 賢王眉頭一皺,這個老八,行事越發(fā)的上道了,居然想出這么個好點子,若是傳到父皇耳邊,定能撈到不少好處。 念及此,他輕輕一嘆道:“昨天晚上,老八入瑞王府繁花樓,喝了半夜的酒。” 蘇子語不好接話,只是雙唇嚅動了幾下。 賢王側(cè)過頭,眉頭緊蹙,“這會,他應(yīng)該在工部了。瑞王拉籠了他,如虎添翼,本王孤單形只,敗下一程?!?/br> 蘇子語思忖道:“壽王的心思只在吃喝玩樂上,我來時,路過工部,見一衙門的人都等在門口,王爺他還未到?!?/br> 賢王不以為然道:“子語啊,本王不得不防啊?!?/br> 蘇子語明白他話中的深意。賢王無論從長幼還是嫡庶來看,都不是王位的繼續(xù)者。 瑞王占了天時,地利,若再有壽王暗中支持,太子一位必如囊中之物,隨手可取。 一旦瑞王登基,頭一個清算的必是貴妃、賢王母子。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賢王只有往前進,絕無往后退的道理。 蘇子語沉默良久,道“王爺,一切還得看皇上的意思。蘇家誓死追隨王爺左右?!?/br> “好!” 賢王拍拍他的肩頭,低喝一聲道:“你我連襟自當(dāng)共同進退?!?/br> …… 騎射結(jié)束,蘇子語不敢有片刻耽誤,速歸神機營。 離營地尚有幾里,一人一馬疾馳而來,正是副將楊銳。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翻身下馬。 “出了什么事,這么急趕過來?” 楊銳道:“蘇統(tǒng)領(lǐng),南邊查到一些有關(guān)蔣府六小姐的事兒?!?/br> 蘇子語心神一動,“快快說來。” 楊銳清咳一聲,“別的倒沒有什么,不過有件事比較蹊蹺?!?/br> “什么事?” “六小姐治病一事?!?/br> 蘇子語垂目,靜待下文。 楊銳道:“六小姐去年初因咬傷了賢王,所以被送到了莊上。結(jié)果夜里從墻頭摔上來,頭破血流,命在旦夕,被送到江南名醫(yī)金神醫(yī)手上醫(yī)治,花了十萬兩銀子才算把病救回來。” 蘇子語皺眉,道:“這事有什么蹊蹺之處?” 楊銳道:“蘇統(tǒng)領(lǐng),蹊蹺就蹊蹺在這金神醫(yī)身上。” “說來聽聽?!?/br> “金神醫(yī),有個下人,此人年歲頗長,有幾分醫(yī)術(shù),替金神醫(yī)打理各項事宜。金神醫(yī)替六小姐治好病好,便云游此海去了,此人卻沒有跟著走,而是入了京?!?/br> 蘇子語聽得云里霧里,“這人叫什么?” “回統(tǒng)領(lǐng),此人姓錢,名福,叫錢福?!?/br> 如有一道閃電擊在了蘇子語的身上,他驚得目瞪口呆。 “你還查到了些什么?” 楊銳道:“我還查到,錢福入京后,就住在顧府的隔壁的金府?!?/br> 蘇子語慢慢閉上了眼睛,表面上寧靜安詳,但內(nèi)里卻如波濤翻涌。 他竟然沒死! …… 怡春宮里,燈火通明。 秦皇后端坐在鏡前顧盼照影,眸中映出咄咄光彩。 “娘娘天姿國色,無人能及,今日夜宴,必能光彩奪人,壓殷貴妃一頭。”貼身宮女晴雪奉承道。 秦皇后扶了扶發(fā)髻,淡淡道:“本宮執(zhí)中宮之印,母儀天下,無須學(xué)尋常妃妾獻媚爭寵,只需做好中宮的本份,替皇帝統(tǒng)攝好六宮便可?!?/br> 言語中帶著淡淡的嘲諷,睛雪趁機冷笑道:“以色事人,終不長久,娘娘才是真正的大度與威儀,后宮無人能及。不像有的人,今兒一出,明兒一出,熱鬧都熱鬧死了。” 秦皇后嘴角微揚。 自打英國公被禁足后,殷貴妃一改往日高高在上的表情,在皇帝面前使出各種招數(shù),連御花園偶遇這種下三濫的招數(shù)都用上了。這一個月來,讓后宮嬪妃們看了數(shù)場好戲。 皇上卻始終未曾松口,反而避之不及。秦皇后瞇起雙眼,看著手中的鳳簪出神。 宣和三十年,她以側(cè)妃之位,被抬到了趙雍的身邊,彼時的趙雍尚未有封號,只是一個得寵的皇子。 當(dāng)時,趙雍身邊已有陸氏,夫妻二人琴瑟合鳴,她雖然年輕貌美,到底比不過陸氏在趙雍心中的地位。 每月初一,十五,趙庸必歇在陸氏房里,多少年從未變過。 即便趙雍與她正行夫妻之歡,只要皇后有請,趙雍必草草了事,拔身而去。 她當(dāng)時年幼,并不知后宮連著朝堂,只一味的爭寵獻媚,求得男人在自己房里多呆上幾夜。 直到后來先帝病逝,宮中大變,趙雍以雷厲手段登得大位,封陸氏為皇后,她才明白,陸氏之前替皇上籠絡(luò)了多少世家、權(quán)臣,才有趙雍的一飛沖天。 原來一個女人倘若要讓男人放在心上,根本無須以色事人,她背后的家世,權(quán)力,父母兄弟,才是她最好的得寵手段。 故陸氏姿色平平,卻以遵儀知禮,貞靜持躬為皇帝所敬重。若非她去世的早,這后位說什么也不會落在她秦氏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