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

    “父親……”

    顧府大廳里亂作一團(tuán)。趙華陽和吳雁玲愣愣的對視一眼，臉上懼是不可思議。

    然而，就在顧府所有人的心思，被六小姐的事情所吸引的時(shí)候。顧家大爺?shù)耐馐伊棠?，顧二爺?shù)膹堃棠镆煌嬒铝艘煌氚蔡ニ帯?/br>
    半盞茶后，房里的丫鬟突然聽到了兩聲響徹云霄的慘叫。

    ……

    午后，日高花影重。

    李公公從內(nèi)侍手里接過湯罐，低聲道：“皇上，該用藥了。”

    寶慶帝徐徐睜眼，淡淡道：“傳張?jiān)讫垇硪婋??！?/br>
    “皇上，先用了藥再……”

    一道利光斜來，李公公趕緊閉嘴，將湯罐轉(zhuǎn)身交給一旁的內(nèi)侍，親自傳旨去了。

    不過片刻，張?jiān)讫堃簧砜坠虻乖诘亍?/br>
    “如何？”寶慶帝只是簡單說出了兩個(gè)字。

    張?jiān)讫埖溃骸盎鼗噬?，神機(jī)營動(dòng)了?！?/br>
    劍目一冷，皇帝輕輕嘆出一口氣。

    無人知道，張?jiān)讫埐粌H是三萬禁軍統(tǒng)領(lǐng)，手上還領(lǐng)著皇宮暗衛(wèi)，是他最信任的人。

    “皇上，該如何處置？”

    皇帝目光拂過他的臉，答非所問道，“云龍啊，當(dāng)年錢宗芳端了一碗有毒的湯藥，要謀害朕；今日他的外孫女，卻把朕從鬼門關(guān)救回，這是老天安排好的嗎？”

    張?jiān)讫埓故祝盎噬夏颂熳?，自有神佛庇佑?！?/br>
    寶慶帝臉上浮起陰霾，“貴為天子又如何，還不是有人想千方百計(jì)的加害朕。張統(tǒng)領(lǐng)?！?/br>
    “末將在。”

    “暗中一查到底。”

    張?jiān)讫堈溃骸笆?，皇上。?/br>
    “順便再替我查查顧青莞的底細(xì)?！?/br>
    “是，皇上。”

    皇帝疲倦的擺擺手，道：“去吧！”

    張?jiān)讫埞硗顺?，離去的剎那，他忽然醒悟，皇上對神機(jī)營一事，只字未提。

    就在這時(shí)，李公公捧著剛熱好的湯罐向他走來，兩人對望一眼，略欠了欠身，各自擦肩而過。

    寶慶帝僅僅喝了兩口，便將藥推開了，目光灼灼看著李公公。

    李公公覺得皇帝凌厲的目光，像一把刀，要劈開他的身體，剖出他的心膽看一看。

    “皇上！”

    寶慶帝淡淡一笑，“朕的后宮，一后一貴妃。一個(gè)盼著朕死，一個(gè)想趁機(jī)作亂，好……好的很??！”

    李公公只覺得兩腿一軟，不可抑的跪倒在地，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寶慶帝一言未發(fā)，只闔目養(yǎng)神，臉上說不出的疲倦。

    皇帝，又被稱為寡人，所有人，都窺視他身下的這張龍椅，想取而代之。從前是太子，現(xiàn)在又是老二，老三……天家的親情，果然淡薄如云煙啊……

    李公公見皇帝久不出聲，以為他睡著了，正想退出。寶慶帝卻驟然睜眼。

    “傳旨，命壽王入宮侍疾?！?/br>
    李公公背頸一僵，“是，皇上！”

    ……

    李公公走出寢殿，忽地瞥見中宮輦輿緩緩而來。

    他忙迎上去，行禮恭敬道：“皇后娘娘?！?/br>
    “皇上如何了？”秦皇后從輦輿上被人扶下來，微笑道。

    李公公忙道：“回皇后，皇上剛剛用了藥，略略能說幾句話了?！?/br>
    秦皇后心中一喜，道：“本宮去看看?！?/br>
    李公公嗵聲跪下，道：“皇后如恕罪，皇上吩咐奴才，無召不得入內(nèi)。

    秦皇后臉色大變，沉默片刻，道：“貴妃呢？”

    李公公低首道：“貴妃一樣如此。不過……”

    “不過什么？”秦皇后淡淡一笑，目光卻凜厲幾分。

    李公公如芒刺在背，只能如實(shí)道：“不過，皇帝召壽王入宮侍疾?！?/br>
    秦皇后身形一晃，邊上的宮女順勢扶住了她。

    “皇后保重鳳體。”

    秦皇后強(qiáng)笑，“快五月了，日頭越發(fā)的毒了，曬得本宮都有些頭暈。你好好侍候皇上?！?/br>
    李公公順著話語道：“奴才恭送皇后娘娘?！?/br>
    秦皇后儀態(tài)萬千的轉(zhuǎn)身，轉(zhuǎn)身的剎那，臉沉了下來。

    ……

    “娘娘，連皇后都被攔在了外頭，咱們還是回吧！”宮墻的轉(zhuǎn)角處明春眼含憂色道。

    殷貴妃咬了咬唇，眼中閃過一抹悔意，恍若未聞。

    明春心中一嘆，娘娘特意盛裝打扮了一番，美得讓人不敢逼視，誰又知竟連圣顏也見不得。

    殷貴妃扶過她的手，臉上有些忿色，“真真是一朝不慎，滿盤皆輸。怪本宮，太急了?！?/br>
    “娘娘？”

    “回去吧，明日傳八小姐來見本宮?！?/br>
    “是，娘娘。”

    殷貴妃似想到了什么，“去打聽打聽，那個(gè)顧府六小姐這會在哪里？”

    ……

    顧青莞此時(shí)正跪在寢殿外，臉色平靜的對著李公公道：“請公公回稟皇上，青莞有事求見?！?/br>
    李公公看了她一眼，道：“醫(yī)官稍等?！?/br>
    片刻后，李公公復(fù)又出來，道：“醫(yī)官請跟老奴來?！?/br>
    青莞入殿，跪倒在塌前，燭火照她的臉越發(fā)的白皙。

    寶慶帝開口道：“顧女醫(yī)求見朕何事？”

    青莞沒有開口，只是把目光落在四下垂首而立的宮人身上。

    寶慶帝抬了抬眼，李公公會意，忙揮了揮手，片刻間，寢殿里只剩三人。

    青莞這才道：“回皇上，我有一事回稟?！?/br>
    李公公小聲提點(diǎn)道：“顧女醫(yī)，與皇上說話，不可自稱為我。女醫(yī)一職，品階雖不高，卻是從六品，你應(yīng)該自稱為臣?！?/br>
    “不必了?！?/br>
    寶慶帝嘆了口道：“她一個(gè)女的，便隨意些吧?！?/br>
    “回皇上，青莞有一事回稟?！?/br>
    “說來。”

    不稱我，不稱臣，以名自謙，聽著有一份親切感，寶慶帝臉色疲憊，卻眼睛亮了亮，是個(gè)聰明的孩子。

    青莞正色道：“皇上，剛剛青莞并未說實(shí)話，皇上的身體有些不容樂觀?！?/br>
    此言一出，寶慶帝勃然變色，眼睛瞪得大大。

    青莞未有半分懼色，道：“皇上長期食素，又為國cao勞，身子虧空很大，若平日不注重保養(yǎng)，再好的丹藥都不能令皇上您延年益壽，長生不老。皇上是不是最近覺得食欲不震，四肢乏力，尿頻尿短，閉怔神昏?！?/br>
    寶慶帝陰郁的目光淡淡掃向她，沉默片刻方道：“女醫(yī)有何良方？”

    青莞清了清嗓子，道：“青莞有一良方，愿為皇上進(jìn)獻(xiàn)?！?/br>
    寶慶帝眉睫一動(dòng)。

    眼前的女子眼睛靈動(dòng)，目露期盼，又是避過旁人私下來說，必是有所求啊。

    “顧女醫(yī)，你可有所求?！?/br>
    青莞心中一松。她故意在言語及神態(tài)中，露出一絲痕跡，好讓皇帝看到她眼中的渴求。

    “青莞確有所求?！?/br>
    “說來。”

    她咬了咬唇瓣，拜伏在地上，一字一句道：“求皇上能讓青莞獨(dú)立門戶，脫離顧府。”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令李公公心頭一震，果然是無知者膽大，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簡直是大逆不道。

    一個(gè)女子，想要嫁得高門，在夫家受人尊重，靠的是家事。顧府雖然比不上京中權(quán)貴，可好歹也是詩禮之族，她脫離了顧府，天地之大，何處容身？

    目光向皇上斜去，入眼的是一張波瀾無痕的臉。

    “給朕一個(gè)理由。”

    青莞斟酌道：“皇上，青莞沒有任何理由，只求皇上成全？”

    沒有何理由，卻要一心脫離顧府，寶慶帝目光揚(yáng)起，朝李公公揮了揮手。

    李公公深看青莞一臉，匆匆退出。

    青莞不明就里，拜伏在地不見皇帝叫起，心中忐忑不安，輾轉(zhuǎn)幾下后，她索性弓著身子閉目養(yǎng)神。

    皇帝闔著眼睛，似乎已經(jīng)睡著。偌大的一個(gè)寢殿里，沒有一絲聲音。

    約摸過了一個(gè)時(shí)辰，青莞陡然清楚，她聽到了腳步聲。

    門被推開，腳步聲越來越近，李公公又匆匆進(jìn)來，小跑到皇帝耳邊，好一陣耳語。

    青莞離得近，略聽了片刻，心中涌上一抹驚心。僅僅是一個(gè)時(shí)辰，李公公便把她這些年在顧府的過往，查得一清二楚。

    李公公言罷，將寶慶帝扶起。

    “顧女醫(yī)平身?！?/br>
    青莞里艱難的直起身來，想站起來，卻因久跪的原因，渾身泛力。她趁機(jī)抬頭觀皇帝容色，辯不出是喜是怒。

    “皇上，青莞還是跪著吧?！?/br>
    寶慶帝凝視著她，神色微微有變，也不怪她想要獨(dú)立門戶，未曾想這人小小女子，竟然在顧府過的是這樣的生活。

    青莞決定破釜沉舟，“皇上，容青莞斗膽，皇上若不答應(yīng)，青莞絕不入宮為醫(yī)，寧肯服毒而亡?！?/br>
    “放肆，顧女醫(yī)不可胡言亂語?！崩罟浅獾?。

    青莞一驚，眼中水瑩似要溢出，卻遲遲不見落下，她死死的咬住了唇，慢慢垂下了臉。

    鋒利的眼神睨向李公公，李公公一驚，低聲道：“皇上?！?/br>
    寶慶帝沉聲道：“顧女醫(yī)為何不在朕在前哭訴？”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養(yǎng)育之恩，受之顧府；青莞不敢訴，不能訴，只求皇上恩準(zhǔn)?！?/br>
    不出惡言，不計(jì)前恨，倒是個(gè)恩怨分明的女子。寶慶帝深深一嘆，“你可知獨(dú)立門戶的艱難？”

    “青莞知曉，卻無怨無悔，求皇上成全?！?/br>
    ……

    神機(jī)營。

    楊銳率五百親衛(wèi)，立于營帳前，心急如焚。

    蘇統(tǒng)領(lǐng)自回營后，就把不曾露面，將自己困于帳內(nèi)，滴水不進(jìn)，連他都不得入內(nèi)。

    一士兵匆匆走到他身邊，急急的叫了聲，“副統(tǒng)領(lǐng)?！?/br>
    楊銳轉(zhuǎn)身，“怎么樣，京城有什么消息？”

    士兵湊近了低語。

    楊銳身子一顫，眉峰緊皺，思了須臾后，沖進(jìn)了帳內(nèi)。

    蘇子語聽到動(dòng)靜，回首見是楊銳，臉色有些發(fā)沉。

    楊銳視而不見，急促道：“京城傳來些消息，我覺得有些匪夷所思?！?/br>
    蘇子語目光微震，“說吧?！?/br>
    “蘇統(tǒng)領(lǐng)，把皇上的病治好的人是……”

    “是誰？”

    楊銳頓了一下，繼續(xù)道，“是顧府六小姐，顧青莞?！?/br>
    蘇子語眸心驟縮，眼中盡是詫異。

    “不光如此，她還被皇帝受封女醫(yī)官，自立門戶，脫離顧府?！?/br>
    “什么？”

    蘇子語連連后退數(shù)步，心中的震驚不足以用言語行容。這……怎么可能？

    “此事，是蔣府老太君牽線?！?/br>
    蘇子語一屁股跌坐于椅中，犀利的冷意略微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

    這個(gè)顧青莞……

    她到底是誰？

    ……

    顧府內(nèi)宅。

    顧總管提著衣角，火急火燎的跑進(jìn)壽安堂。

    “老爺，太太，宮中又有旨意到?！?/br>
    一天之內(nèi)，連降兩道圣旨，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快，快……”

    顧硯啟蒼白著一張臉，掙扎著從床爬起來，顧二爺忙把人扶住了，“快，給老爺更衣?！?/br>
    須臾后，內(nèi)侍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今顧府六女青莞，自請獨(dú)立門戶，脫離顧府，朕念其幼年凄苦，特允之。顧府將其母嫁妝歸還，從族譜中去名，欽此！”

    “孽畜！”

    顧硯啟眼前一黑，又一次栽倒在地。#本答應(yīng)今日二更，卻不想關(guān)文檔時(shí)，手欠點(diǎn)了個(gè)”否“字，今天碼的三千字稿，就這么沒有了，欲哭無淚，想狠狠抽自己一個(gè)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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