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回四面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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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莞似真似假道:“一碟青蝦,一盤鹿脯。想當初,這可是我的心頭好呢?!?/br> 譚嬤嬤搜腸刮肚后,瞿然變色。她想起來了,那是一盤沒有去掉根須硬殼的醉蝦,和一盤涌著血水的鹿脯。 “又或者是給我送安神藥。正好最近太醫(yī)院事兒多,夜里常常走了神。嬤嬤若是還有,不防再送些給我。” 譚嬤嬤臉色漲紅,一會又變了白,再一會變了青,訕訕道:“六小姐真會說笑?!?/br> 青莞的目光淡了淡,“我從不說笑,且素來恩怨分明。譚嬤嬤,你說咱們之間的帳,要怎么算算才好呢?” 譚嬤嬤心頭大驚,哪里還敢多停留片刻,道:“郡主跟兒前離不開人,奴婢請完安,先走一步了?!?/br> 說罷,也不敢看青莞的臉色,夾著尾巴灰溜溜的逃走了。 “還真會裝傻充愣!”青莞冷笑。 顧青芷不屑道:“只怕又在打著什么壞主意呢?你快走吧,別在這府里呆了?!?/br> 青莞目光一暗,一語雙關(guān)道:“不怕她,早晚一天,這筆帳我要連著利息,一陣討要回來。” …… 譚嬤嬤捂著怦怦跳動的胸口入了里屋。 屋子里,郡主母女歪坐于榻上,見她進來,眼睛同時亮了亮。 “如何?” “回郡主,六小姐進府,先是去了張姨娘的房里,接著又去了壽安堂,出來時被大少奶奶叫住了,又往大奶奶房里走了一遭,最后才與二小姐說的話。” 趙華陽揚起譏笑,“倒是一個也沒落下?!?/br> 譚嬤嬤想著六小姐剛剛威脅她的話,暗中咬牙,心思一動,道:“獨獨落下了郡主你。按理說,你是她的嫡母,怎么著也該過來請個安?!?/br> “請安?” 華陽音高三分。 “我哪敢當喲。如今京城上下,都在說顧女醫(yī)被我趙華陽虐待,沒了活路才離開顧府。我求著她不在皇上跟兒前告我一狀,已是阿彌陀佛,哪里還擔得起她的請安。” 譚嬤嬤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氣來,“郡主真真是冤枉,這些年好茶好飯,好衣好緞的供著她,誰曾想竟落得如此?!?/br> “我被冤枉的又何止是這一件事兒?!?/br> 趙華陽撫了撫臉龐,譏笑道:“你忘了那兩團滑掉的血rou,還算在我的頭上呢。若不是娘家有幾分助力,只怕這個時候,我們娘倆早就活活被人打死了?!?/br> 譚嬤嬤恨恨道:“他們敢!” 聲音又尖又高,歪在一旁外的吳雁玲不滿的看了眼譚嬤嬤,道:“嬤嬤稍安匆噪?!?/br> “小姐,嬤嬤這心里哪里安得下來。” 譚嬤嬤一臉的憤慨難當,冷笑道:“小姐是沒有親耳聽到,剛剛六小姐她……她……” “她怎么了?” “六小姐說,她是恩怨分明的人,要和咱們好好算算舊年的帳呢?!?/br> “什么!”趙華陽驚得一拍榻沿,一時以為聽錯了。 譚嬤嬤一聽這話,來了精神,“郡主啊,她……她這是在向咱們挑釁啊?!?/br> 趙華陽瞪圓了眼,拳頭緊握著。 她嫁進顧府,對那丫頭不冷不淡,卻也沒有打罵一說,除了延古寺那樁事情外,旁的事情趙華陽對得起天良心。 難道說……延古寺的事情,那丫頭已經(jīng)知道了?不可能啊,知道的人都死絕了? 趙華陽神色復雜的看向女兒,吳雁玲輕輕搖了搖頭,道:“母親,她如今在宮里走動,消息靈通,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依女兒看,她定是打探到了些什么?” “是……是……是……要不然不會說這樣的話?!弊T嬤嬤趁機幫腔。 “那……”趙華陽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令她有些猶豫。 “母親不必驚慌,此事得從長計議?!眳茄懔岵换挪幻Φ馈?/br> 趙華陽猛的抬頭,臉上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如何從長計議。這府里如今人人見到我,就像見到鬼似的,顧松濤那個慫貨,恨我恨的牙直癢癢,就差上來咬掉我一塊rou了。那瘋子搖身一變,成了紅人,還說要和咱們算舊帳,我的女兒啊,你母親我四面都是敵人啊?!?/br> 吳雁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手里的帕子緊了緊。 顧家雖然把她們母女倆迎回了府,奈何到底是兩條人命的官司。顧二爺明面上低頭認錯,實則把恨藏在心中,對母親日漸冷淡。 老爺,太太更不用說,找個理由,把母親協(xié)理家務的權(quán)力奪了。 至于大房……吳雁玲輕嘆一口氣,她不會忘了大伯母看向母親怨毒的眼睛。 現(xiàn)在又添了個顧青莞在一旁虎視眈眈,哎,正如母親所說,她們母女倆這一回四面楚歌。 屋里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母親,你與女兒說句實在話,那兩碗墮胎藥,當真不是母親做的?” 趙華陽臉色漲紅,咬牙切齒道:“我趙華陽從來就是個利爽人,做了,老娘認;但沒做的事情,老娘決不認。” “小姐啊,這事兒絕不是郡主做的?!?/br> 譚嬤嬤心頭一哀,幫腔道:“郡主雖然恨那張姨娘,卻巴不得她生個兒子下來,將來去母留子,好抱在跟兒前當親子養(yǎng)著,又怎么會下這個黑手?!?/br> 吳雁玲聽罷,凝眉沉思。 許久,她幽幽抬眸道:“這顧府內(nèi)宅,除去老爺,太太,統(tǒng)共就兩房人。咱們二房這頭,母親沒有動手,那就只剩下兩個姨娘和大房那頭。” “查,給我暗暗的查!”趙華陽拍案而起。 吳雁玲輕聲道:“不光要查,那瘋子咱們還得想辦法對付,等著她來對付咱們,可就晚了?!?/br> …… 吳雁玲走出母親院里,在院門口停了停,腳步一轉(zhuǎn),向外院走去。 冬兒匆匆追上來,“小姐這是往哪里去?” “我要去會會那瘋子?!?/br> “小姐?” “你怕什么,我有分寸。” 青莞走出二門,卻見數(shù)丈之外,十個丫鬟婆子簇擁著吳雁玲走過來。 “六meimei這就要回啊?!眳茄懔岫说玫皿w的笑,款款上前打招呼。 青莞避不過,停下腳步,“正要回去,玲姐兒有事嗎?” 語氣輕淡,不溫不火,像是在對著陌生人說話,吳雁玲嘴角的笑滯了滯。 “正好路過,看到meimei在,過來打個招呼。” “夜深了,玲姐兒早些回去吧。” “meimei出了府,是要和jiejie分生了嗎?” 青莞原本想轉(zhuǎn)身離去,一聽這話,不由頓下了腳步。 眼前的女子雙手緊握著帕子,眼中似有點點淚光,看上去嬌弱動人。 戲演得可真像啊,不知情的,還以為多么姐妹情深呢。 青莞淡笑,“玲姐兒,我們從來沒好過,何談分生?!?/br> 一記響亮的耳光打過去,吳雁玲不怒反嘆,“看來六meimei心里,是恨著我們母女的。” 青莞意味深長的看著她,笑意更濃,“難道你做了什么虧心事兒嗎?” 一句如刀,向?qū)Ψ綋]刀而去,吳雁玲愣住了。 “我先走一步,不用再送了?!?/br> 青莞扔下這句話,揚長而去,挺拔的身影,在夜色中如修竹。 “小姐,人都走遠了,咱們回吧。”蘭兒心有戚戚的看著主子。 吳雁玲不由啞然失笑,暗夜中,這笑瞧著有些滲人。 “去跟母親說,這個顧青莞遲早是要向我們動手的?!?/br> 蘭兒被這句話,驚得魂不附體,“小姐,你……你怎么知道?” 吳雁玲轉(zhuǎn)過臉,陰森森的看著她。 “直覺?!?/br> …… 青莞走出顧府,心中一口濁氣盡吐。 “我的媽啊,咱們這一趟顧府,什么樣的牛鬼蛇神,都出來了,虧得小姐厲害。” 銀針朝身后的顧府翻了個白眼,道:“小姐,咱們趕緊回去吧,這府里,真真是呆不得了。” 青莞卻停住了腳步,目露輕嘲,“傻丫頭,這才剛剛開始呢。” “小姐還是防著些吧。” 青莞淡笑,“如今要防的,該是她們?!?/br> 趙璟琰有句話說得對,人只有站到了一定的高度,才能看到不一樣的風景。他還少說了一句,高度能讓自己俯視,讓他人仰視。 青莞眸光亮了亮,“銀針,你剛剛問我的話,有答案了?” 銀針一愣,“小姐,什么有答案了?!?/br> “你問我,張姨娘的孩子,到底是誰動的手?” “是誰?” 青莞靜默片刻,輕聲道:“在顧府,能有這么大本事的,除了郡主,還有一人?!?/br> “大奶奶!”銀針脫口而出。 真是個聰明的姑娘。青莞的欣慰的點點頭。 二房無子,趙華陽不會蠢到自掘墳墓,一招去母留子,將會使她的利益得到最大化。 更何況,趙華陽與周氏是死敵,把柳姨娘弄進來是她的手筆,她巴不得柳氏生個兒子下來,好惡心惡心周氏。 而大奶奶便不同了。二房沒了子嗣,柳姨娘滑了胎,顧家的家產(chǎn)都是她兩個兒子的。顯而易見,大奶奶比著郡主,更有動機。 假禍于人,一劍數(shù)雕,當真是好手段。 青莞忽然展顏笑道:“讓陳平去查一查,哪家藥鋪三月前開了墮胎藥?!?/br> “小姐,這些陰私之事,也值得陳平動手?!?/br> 青莞抬頭,白皙的下巴婀娜優(yōu)美,“內(nèi)里不亂,咱們哪來的機會。你說要是郡主知道了這事兒,會如何?” 銀針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