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073】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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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每年三場學(xué)生集會,歡送會、迎新會和新年會,整體而言,以新年會質(zhì)量最佳,每年都會有電視臺錄制,歡送會墊底,每年也有電視臺來錄制。 這個質(zhì)量自然是相對而言,事實上以二中提供的硬件、經(jīng)費,本身就已經(jīng)超過九成以上的學(xué)校,加上學(xué)生大多家境優(yōu)渥,有條件自小學(xué)習(xí)和培養(yǎng)各種才藝,校內(nèi)也有各種社團,下限都比其他學(xué)校的上限高,想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歡送會近半,一段聽著高雅但并沒有多少人喜歡的鋼琴曲后,玉小溪一襲黑色長裙,緩緩走到舞臺中央,燈光照耀之下,女孩肌膚勝雪,笑著夸贊了兩句剛剛的表演,而后公布下一個節(jié)目。 “接下來有請三年九班的陳亞同學(xué),為我們帶來中國風(fēng)歌曲,林素媛的《月光》?!?/br> 張揚打了個哈欠,聽到「中國風(fēng)」這三個字,精神一振,往臺上看去。 一個身穿傳統(tǒng)校服的男生握著話筒緩步走到舞臺中央,在伴奏聲中緩緩道:“今天是我們即將告別校園的日子,也是我心里很特殊的一位同學(xué)的生日……” 觀眾席一陣sao動。 劉嬋抓住林依然的手,低聲驚嘆道:“哇,陳亞居然會唱歌哎?深藏不露??!” 王珊珊則道:“依依,他要是當眾給你表白,你準備怎么回應(yīng)?” “誰說是唱給我聽的了?” 林依然翻個白眼,“再說了,人家只是想表現(xiàn)自己的才藝和深情,唱給誰聽都無所謂,王依然劉依然趙依然蘇依然都可以,用得著我回應(yīng)嗎?” 這時周圍許多人都在往這里看過來,劉嬋又壓低了些聲音,在她耳邊笑道:“那要是張揚唱呢?” 林依然心里一跳,有些臉紅,好在觀眾席燈光很暗,倒不怕被人看到,微嗔道:“他又不會唱歌!” “我知道還有另外一個同學(xué)也有跟我一樣的想法,雖然他的節(jié)目被淘汰了,但沒有關(guān)系,我們的心情是同樣的,我可以幫你一塊表達?!?/br> 一個上午下來,趙括早上在校門前想要唱歌表白,結(jié)果被張揚攪和了的事情傳播更廣,陳亞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知道這事的人立即就能猜到他在說什么,有不知道的,也很快被旁邊的同學(xué)科普了一番,哄笑聲在觀眾席迅速地擴大開來。 坐在嘉賓席的教導(dǎo)主任也皺了皺眉頭,但猶豫了一下,見面前沒有話筒,于是忍住了控制場面的想法。 “首林素媛的《月光》送給你,希望你會喜歡。” 臺上的陳亞吸了口氣,跟著伴奏唱了起來,不過明顯話說太多了,開頭沒來得及唱,于是還跟著哼哼哼地糊弄過去,然后才唱詞。 “打開塵封多年記憶的窗,輕把風(fēng)揚,想紫薇滿墻” “那段月光,你微笑的臉龐” …… 平心而論,這人唱功、嗓音都極佳,拿個校園十佳之類肯定沒問題,原本因他開場而有些sao動的觀眾席很快安靜下來,全場寂然,只有臺上挺拔帥氣的男生在為暗戀的女孩送上最后的生日祝福。 周帆往張揚這邊湊了湊,語氣有些擔心,“這家伙唱得挺好聽啊,你回頭不會被人碾壓吧?” “放心吧,又不是選秀?!?/br> 張揚往林依然的位置瞥了一眼,短短三四米的距離,被人海和黑暗隔成了一條難以逾越的銀河。 “也對,你占人和?!?/br> 周帆點了點頭,然后又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你確定不再考慮一下?這歌唱完,你跟林依然之間估計也就完了?!?/br> 張揚不語。 周帆又道:“或者你把歌詞修改一下,什么「誰娶了多愁善感的你,我也將要有我的妻」啊,改成「曾經(jīng)多愁善感的你,如今我溫柔賢惠的妻」不好嗎?而且還押韻,唱出來肯定更好聽。” 張揚依舊沒出聲。 周帆撇撇嘴,坐正身子繼續(xù)聽歌,沒過二十秒,忽然又湊了過來,“「如今躺我身邊的妻」怎么樣?” 張揚吐了口氣,“聽歌?!?/br> 周帆“嘁”一聲,“聽就聽,反正心在流血的人又不是我?!?/br> 過了一會兒,又湊過來,“會是等會兒的林依然,你就不心疼?” 張揚還沒說話,洛神忽然冒了出來:“如果你現(xiàn)在要換歌的話,還來得及?!?/br> 張揚問:“換什么?《清明雨上》?還是《雙節(jié)棍》?” “《簡單愛》。” “什么時候又冒出來一首歌?” “剛剛,你不是不想聽通知嗎,就沒告訴你?!?/br> “怎么會觸發(fā)這首歌?” “這得問你自己,我只能勸你,慎重決定,反悔趁早。” …… 周帆見張揚一直裝死,罵了聲“慫貨!”大概覺得他無藥可救,終于不再湊過來說悄悄話了。 “你含羞的模樣——” 陳亞在裊裊尾音之中唱罷,躬身謝幕,在如潮的掌聲之中留下一句“生日快樂”,轉(zhuǎn)身走下舞臺。 接下來的幾個節(jié)目張揚幾乎沒有任何印象,連緊張都忘了,正在那糾結(jié)的時候,手機震了震,拿出來一看,是玉小溪發(fā)來的消息:“學(xué)長,來后臺準備啦!” 張揚跟周帆說了聲,貓著腰悄悄地走向朝后面走去,繞了一圈前往后臺。 幾乎在同時,正被臺上小品逗笑的林依然掩住嘴,下意識地轉(zhuǎn)頭看向張揚的座位,黑暗之中,自然什么也沒有看到。 前面有幾次習(xí)慣性地回頭,都是這樣的結(jié)果,但知道他肯定在那,也并不在意,這一回卻覺得有些莫名地心緒不寧。 林依然略微想了想,沒想出有什么可發(fā)生的意外,他總不會笨到吃那個陳亞的醋吧? 如果是,那肯定是故意的! ……壞蛋! 張揚來到后臺,被告知還有三個節(jié)目,之后就輪到他了,瞬間有種想吐槽又覺得這樣也沒啥問題的無力感,花費十秒鐘略略試了一下音,自然不需要再調(diào)什么,于是抱著吉他站在后臺通道等著,腦海中翻江倒海一般地糾結(jié)。 要不要換歌? 這么漂亮的妹子……談個戀愛而已……分手很正常的事情,有什么傷害不傷害的……大不了不做渣男了,就好好地跟她一起走下去……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她家那么有錢,現(xiàn)在沒發(fā)現(xiàn)問題,只是因為接觸的還不夠……不同階層的家庭,價值觀、消費觀肯定會有大沖突……以后結(jié)婚了,她爸媽跟自己爸媽會怎樣相處……再說人家也未必就想過跟自己結(jié)婚,只是談戀愛而已……當年楊雨婷一開始的時候不也是……最后不也是跟別人訂婚了……咦,這不是正好嗎? 算了算了,不想了……勞資上輩子就優(yōu)柔寡斷,這輩子決不能再繼續(xù)這樣的毛病了,既然做出了決定,就絕不后悔……既然早晚都要分……后悔也死不承認…… 這么漂亮的妹子……談個戀愛而已……分手很正常的事情……大不了不做渣男……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當年楊雨婷不也是……最后嫁給了別人……林依然,林……她……會不會很難過? 張揚抱著吉他怔在那兒。 玉小溪重新走向舞臺前,白嫩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學(xué)長,學(xué)長?學(xué)長!該你啦……” “哦……我知道……” 張揚回過神來,見玉小溪重新走回舞臺報幕。 “相較于我們的人生,高中三年只是其中一段短暫的旅程,但關(guān)于這三年的記憶,卻可能會永遠地留存在我們的心中,時光荏苒,三年,五年,十年之后……你最懷念的人會是誰呢?” “課堂上總是很嚴厲的老師?球場上高大夭矯的身影?校園某個拐角不期而遇的臉龐?亦或者教室里每一次不經(jīng)意轉(zhuǎn)頭都會看到的,與你同桌的那個她?” “接下來歡迎三年二班張揚……” 這個名字只剛響起,三千余人的觀眾席就出現(xiàn)了些微的sao動。 正與劉嬋王珊珊討論還有幾個節(jié)目,什么時候會結(jié)束的林依然略有些驚愕地抬起頭,朝舞臺上看去。 “……為我們帶來他親自填詞譜曲的原創(chuàng)歌曲:《同桌的你》。” 原本些微的sao動變成了嘩然,連前排的許多師長忍不住交換個眼神,或者交頭接耳地低語兩聲。 二中歷來不缺才子,原創(chuàng)歌曲自然也有過,但張揚、原創(chuàng)、同桌三個名字組合帶來的震動、沖擊與八卦性,至少在這場歡送會里,卻是前所未有的。 第二排教師座位里,傅泉藝沒好氣地罵了句:“這小子……” 卻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往舞臺上看去。 趙括在臺下瞪大了眼睛,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比剛剛被陳亞點名還要更受刺激。 已經(jīng)回到座位上享受完同學(xué)們夸贊的陳亞同樣愕然地看向舞臺。 二班座位席上,最初的驚愕、議論之后,幾乎所有人都在尋找林依然,她附近的人則緊緊地盯住了她,劉嬋和王珊珊也有些吃驚,轉(zhuǎn)頭看林依然,劉嬋低聲道:“別跟我說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br> 林依然顧不得周圍同學(xué)的矚目,明凈的眸子盯住舞臺上緩緩走出的那個熟悉身影,一時之間自己也說不清楚是怎樣的感覺,有些像是去年生日被他突然表白,心慌臉熱,而且沒有熟能生巧,反而心更慌臉更熱。 上次自己退無可退,只能拒絕他,這次……他干嘛選這樣的方式呢?偷偷唱給自己聽就好了,難道覺得上次表白鬧得動靜還不夠大? 但是……為什么覺得好像有點驚喜,甚至越來越驚喜呢? 不行不行,要穩(wěn)住,要淡定,不能被劉嬋和珊珊看出來,不然多丟臉啊……這個壞蛋……怎么辦怎么辦,臉好燙啊…… 他什么時候會寫歌了? 寫的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