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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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肯定習(xí)慣不了,也自然不了?!蔽闹窆f道,怕蘇鳳章真的要拉著他鍛煉,連忙拽著他去拜見文先生。 “哎,等等……”蘇鳳章被他拉著往外走,還未說話就撞上了一個人。 “??!對不住對不住,這位兄臺你沒事吧?”文竹也是急忙道歉。 被他們撞了個踉蹌的人還未說話,他身后的小廝就皺眉罵道:“你們怎么回事兒,走路沒長眼睛嗎?” “小乙,慎言。”倒是那主人制止了小廝,又拱手說道,“方某無礙,我這小廝護主心切,口出惡言,我?guī)退挂粋€不是,還請二位兄臺不要在意?!?/br> “少爺,明明是他們不對……”小乙不情不愿的喊道。 蘇鳳章見他講理,也笑著說道:“原本確實是我們不對,若是走路當(dāng)心些也不會撞到人?!?/br> 文竹也說:“是我不好,忘記這是在船上了?!?/br> 這方公子笑了一下,他看起來比他們略大兩歲,身形消瘦單薄,眉宇之間帶著一股子郁氣,說話做事卻頗為從容:“那咱們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br> “不對,應(yīng)該叫不撞不相識?!蔽闹窆Φ?,“方公子,在下文竹,這位是我好友蘇鳳章,咱們同路就是有緣,到時候坐下來好好喝茶聊聊天。” “原來是文公子,蘇公子,在下方鈺?!狈解曇残χ榻B道。 蘇鳳章見他也是文人打扮,便問道:“方公子,我正要去參加此次府試,文竹是去參加八月份的院試,方公子也是考生嗎?” 一艘船上人不少,蘇鳳章瞧見了好幾張熟面孔,都是去參加科考的。 結(jié)果聽了這話,方鈺臉上閃過一絲沉郁,只是搖頭說道:“我與meimei正巧要去青州投親?!?/br> 正巧這時候后頭的船艙里頭傳來一個聲音:“哥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這聲音清脆,聽著像是未成年的小姑娘,大約就是他口中的meimei。 “無事?!狈解曓D(zhuǎn)頭喊了一聲,又道,“蘇公子,文公子,先告辭了,一路上時間還長,咱們有空再聊?!?/br> 等他走了,文竹才壓低聲音說道:“這方公子看著儀表堂堂溫文爾雅,我還以為是讀書人,沒想到居然不是?!?/br> “讀書人肯定是讀書人,只是沒參加此次府試罷了?!碧K鳳章說道,這種文氣是詩書堆砌出來的,胸?zé)o點墨的人絕不可能假裝。 文竹卻道:“只要是讀書人,哪有不想博得功名的,難道是連縣試都沒過的?哎,我好像也沒見過他?!?/br> “湖山縣那么多讀書人,你總不會都見過吧?!?/br> “大部分我都見過,有才學(xué)的肯定知道。” “也有一種可能,這位方公子早就考中舉人了,跟咱們不是同一個水平?!?/br> 文竹搖頭:“不可能,他這么年輕就考中舉人的話,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再說了,舉人哪有這般落魄的,你看我爹就知道了。” 文先生算是不會鉆營的舉人了,但他自己開了私塾也活得滋潤的很,窮秀才富舉人如此。 蘇鳳章拍了拍他的肩頭,無奈說道:“好啦,只是萍水相逢,咱們嘀咕人家做什么。” 文竹一想也是,也就是他交友廣泛,發(fā)現(xiàn)個生面孔的讀書人才覺得奇怪。 另一頭,方鈺走進船艙里,就迎上了meimei關(guān)心中帶著幾分擔(dān)憂的目光。 這位小姑娘看著比方鈺還小三四歲的樣子,正是豆蔻年華,娉娉裊裊頗有幾分絕色。 他露出一個笑容來,安撫道:“只是不小心撞上了兩個人,是去青州應(yīng)試的讀書人?!?/br> 小乙已經(jīng)咋咋呼呼的開口了:“還是讀書人呢,一點也不穩(wěn)重,差點沒把少爺撞倒了?!?/br> 方鈺皺了皺眉頭,無奈說道:“小乙,哪有這般夸張,再說兩位公子也道歉了?!?/br> 小乙還在嘀咕:“要是撞壞的話他們賠得起嗎?” “小乙,不如你去看看行李收拾好了沒有。”卻是方meimei開口說道。 “好的,小姐?!彪m然是方鈺的小廝,但這小乙對方meimei的話卻言聽計從。 等他走了,方鈺才問道:“琳瑯,你可有話同我說?” “不用擔(dān)心船上的人,都是去青州參加府試的學(xué)子,祖宗三代都是有青青白白的?!?/br> 方琳瑯嘆了口氣,看著自己的親哥哥:“哥哥,我不是擔(dān)心這個?!?/br> “我是想問問你到底要怎么安置小乙?!?/br> 方鈺愣了一下,皺眉反問:“小乙怎么了?” 方琳瑯見他還不明白,直接把話說穿了:“哥哥,小乙陪同我們多年,我自然也知道他忠心耿耿,但他的脾氣你也知道,此去青州福禍不知,我們尚且自身難保,更何況是他?!?/br> “可是,可是他是我的小廝啊?!狈解曊f道,“當(dāng)年我們躲到湖山縣來,其余人都跑了,只有他年紀(jì)小小,卻愿意陪我們吃苦?!?/br> “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要為他打算。”方琳瑯說道,“他若跟著我們,是你能護著他,還是我能護著他?他這般的脾氣,早晚都要出事的,還不如多給他一些銀錢,讓他在湖山縣做個小買賣,反倒是能娶妻生子,平平安安過一輩子。” 方鈺不敢去看meimei的眼睛,最后只是猶豫說了一句:“你讓我再想想。” 第42章 水賊(上) 大船走了半日,豁然開朗,原本狹窄的河道一下子拓寬起來。 橫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碧江,江面能有三四十米寬,水流并不見湍急,因為行船增多,湍湍流水略顯得渾濁,卻醞釀著更多的生機。 這條就是貫穿整個青州府,在大周朝也鼎鼎有名的青江,青州府名字由此而來,湖山縣、月溪村的富裕,大半也依托于此。 從湖山縣出發(fā),行船半日就到了青江,只需要再兩日,他們便能抵達(dá)青州碼頭,那就是青州府所在,也是江南地區(qū)最為繁榮的省府之一。 坐船的時光無聊,蘇鳳章也沒有在甲板上吹冷風(fēng)的情懷,索性就待在船艙里頭,手中捧著一本書看起來,那是之前才從蔡大人那邊得來的。 蔡大人畢竟是知縣,出手十分不凡,他給的雖不是珍貴的孤本,卻是這幾年邸報摘抄,正是現(xiàn)在蘇鳳章最需要的。 倒是蘇二叔瞧見他整日待在船艙里頭看書,略有擔(dān)憂的說:“二郎,在船上看書頭不暈嗎,你也別太用功了?!?/br> 蘇鳳章確實是不覺得頭暈,不過也放下書本說:“好,那我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結(jié)果蘇二叔瞧他動作古怪,臉色更加奇怪了。 蘇鳳章還解釋道:“看書的時候姿勢固定,脖子這邊容易酸疼,這動作看著古怪,但對身體好,二叔,你要不要一起來?” 蘇二叔連忙說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平時也不看書,犯不著。” 戌時時分,文竹才得空過來說話,一進門就抱怨道:“鳳章,我是受不了我爹了,哎,要不你白天去我們船艙讀書吧,這樣他光盯著你,就會忘了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了?!?/br> 他白天不來找蘇鳳章玩耍,不用說肯定是被文先生盯著讀書了。 蘇鳳章笑著給他泡了一杯茶,“來,喝點茶靜靜心,你要這么想,文先生一對一的細(xì)心教導(dǎo),別人想求還求不來呢?!?/br> “這個別人是誰,讓他趕緊來吧?!蔽闹耖_玩笑的說道。 就在這時候,忽然船頭的方向傳來砰砰砰的鑼鼓聲音,文竹疑惑的轉(zhuǎn)頭:“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敲鑼打鼓,這還不把睡著的人吵醒了?!?/br> “不好,遇上水賊了。”蘇鳳章臉色一沉。 文竹也是臉色大變,被他提醒了才依稀想起來,他們上船的時候船家曾經(jīng)說過,青江一帶有水賊出沒,若是遇上了船員就會擊打鑼鼓提醒大家。 “怎么就遇上水賊了!”蘇二叔也嚇得六神無主,自從許多年前朝廷派兵絞殺,這些水賊就消聲滅跡了,這些年也鮮少聽說有人劫船啊。 “糟了,我爹?!蔽闹衿綍r常常抱怨親爹,但父子倆的感情十分不錯,這會兒想起文先生獨自在另一頭的船艙里頭就要往外跑。 “文竹,我跟你一起去?!碧K鳳章喊道,“二叔,我們一起過去,多個人也能相互照應(yīng)?!?/br> 蘇二叔拎起細(xì)軟就跟著往外跑,此時外頭亂哄哄的,不少人都被驚醒了,有幾個大約早早的睡了,這會兒只穿著里衣就出來打探消息。 文先生顯然也被驚醒,他還算鎮(zhèn)定,瞧見他們過來還說:“慌張什么?!?/br> “爹,你沒事就好?!蔽闹袂埔娝鹿谡R倒是松了口氣。 文先生恨鐵不成鋼的瞧了他一眼,暗道水賊都沒上船現(xiàn)在當(dāng)然沒事,但瞧見兒子擔(dān)心的眼淚汪汪的樣子,倒是也不忍心說他了,笨是笨了點,到底是親兒子。 “文竹,你守著先生和我二叔,我去看看情況?!碧K鳳章說道。 “別去,危險。”蘇二叔緊張的嗓子眼都要蹦出來,連聲說道,“這可是水賊,跟那些流寇不一樣?!?/br> “放心?!碧K鳳章卻不聽,轉(zhuǎn)身走到船頭的方向。 他低頭一看,只見江面上不知何時多了兩艘小船,看著像是普通的漁船,每艘船上有三四個人,正朝著大船的方向迅速劃過來。 大船上燈籠透亮,依稀照明那船上的人個個都提著刀劍,顯然來者不善。 蘇鳳章臉色也是微變,當(dāng)初他們月溪村為什么能抗住流寇,那是因為他們手里頭沒有武器,唯一一個帶頭大哥也僅有一把鐵刀,還是破了口子的,攻擊力十分有限。 而現(xiàn)在那些水賊的刀劍顯然不破,閃著陰森的白光。 船家也是面色慘白,一邊呼喚船員準(zhǔn)備,一邊讓船上乘客們的護衛(wèi)小廝也出來幫忙,口中還喊道:“這些水賊怎么這般大膽,我送的可是考生啊?!?/br> 文人地位不同,朝廷對趕考的文人尤為寬容,甚至不需要付各種過關(guān)費用。 再有一個,趕考的人銀錢不多,一旦出事朝廷還會嚴(yán)查,所以通常情況下運送他們的船是最為安全的,畢竟水賊求財,不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蘇鳳章也是心驚,水賊這般大膽,難道大周朝中央控制能力已經(jīng)下降到這種程度了嗎,青江之上居然有人直接劫船。 他知道在冷兵器時代交通不便,生產(chǎn)力落后,有些流寇抓個一年半載也見不到人影,為什么當(dāng)初那位百戶劉威抓到人那么開心,因為那是一樁大大的功勞。 災(zāi)年的時候,許多生活沒著落的流民會選擇落草為寇,靠著打家劫舍為生,但青江水賊泛濫已經(jīng)是八九年間的事情,后來朝廷整頓了一次又一次,這邊還算太平。 要知道青江是青州府的重要運輸通道,上頭關(guān)卡重重不說,常年都有水軍駐扎,這些水賊居然在這時候來劫船,實在是有些不同尋常。 船家越是警示,鑼鼓越是急奏,船上越是混亂,女眷們驚呼連連,甚至還有人抱著包袱到處亂走,簡直是給添亂。 “都別亂走,女眷躲進船艙,男人都出來幫忙?!贝液暗馈?/br> 可惜混亂之中卻無人理會。 這樣下去不行,蘇鳳章皺了皺眉頭,忽然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銅鑼。 “你干什么!”他力氣極大,一直干力氣活的船家居然沒反應(yīng)過來。 “咚!”一聲刺耳的鑼鼓聲響起,蘇鳳章朗聲喊道,“不想死的都給我安靜下來,女人全部躲進船艙,能幫忙御敵的都站出來。” 這一次倒是有人聽話了,只是他一喊,除了少數(shù)幾個有膽量的,或者是干護衛(wèi)和小廝的,其余人居然都躲了起來,顯然不想冒險。 船家聲嘶力竭的喊道:“都給老子出來御敵,水賊兇殘,各個帶著兵器,一旦上了船咱們一個都活不了,絕對不能讓他們上來!” 能站出來的人數(shù)還是不多,船家滿頭冷汗:“這可怎么辦,誰也料不到會遇到水賊啊。” 蘇鳳章卻更加冷靜,反倒是說道:“他們不出來添亂也是好事?!?/br> “水賊的人數(shù)不多,雖有兵器,但只要上不了船他們就奈何不了我們?!?/br> 這時候數(shù)條帶著鐵鉤的繩索被拋了上來,直接鉤住了船舷,大船微微一動,那些賊子已經(jīng)順著繩索開始往上爬。 “快砍,砍斷繩子?!贝掖舐暫暗溃闷鹨话验L刀就撲過去,但那繩索不知道什么做的,一刀下去居然沒斷,砍了好幾下才砍斷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