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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去?!?/br> 宋祁欲言又止,想起阿九也是玄真派的一員,有資格插手這些事,便隨了他去。 下了山,宋祁直奔歸鶴酒館,以前那里是邱鶴常去的地方,小時候邱鶴練功出錯,被師父責罵后,他就會偷偷進去酒館,點上一桌子的清渡蹄。等大了些后,他就不常去了,但酒館的小二還依然認得他,與之頗熟識的樣子。 可以猜想,一直以來他都有偷偷去那里,只是沒再讓宋祁知道。 也不知是從什么時候起,宋祁給他帶禮物回來時,他會拘謹?shù)卣f一聲謝謝,不會再掏心窩子地來找宋祁開解,有事開始悶在心里,眼睛里常帶著欲說又止的憂郁。 師尊座下,除了他和王昱已及冠外,喬沉月十六年華,邱鶴十五,宋祁向來都很照顧師弟師妹,概因為除大事外,朧月仙尊幾乎不怎么管他們,宋祁身為大師兄就兼任了帶崽的任務(wù)。 如今沉月也出落得亭亭玉立,被修真界的男修們稱之為玄月仙子,邱鶴埋藏在宗門里,一直都未在外打出名聲,甚至之前還曾有人笑言:朧月座下不就三人嗎? 大概如是諸多如此,才導致他與邱鶴、師父與邱鶴之間多了些隔閡。 宋祁還未到歸鶴酒館,就在山下的小路上看到了邱鶴,他此時正站在一家人門口,目光發(fā)散地看著屋里的一家三口,宋祁和阿九走近,他都沒回過神。 宋祁拍了下他的肩,問道:“想什么呢?” 邱鶴驚了跳,無奈笑道:“嚇我一跳,大師兄?!?/br> 屋里的小孩看到這么一下子又來了兩人,很是開心地跑出來,道:“哥哥哥哥,陪我玩嘛?!?/br> 宋祁蹲下身揉了揉小孩子的腦袋瓜,微微笑道:“哥哥還有事,改天有時間再來陪你好嗎?” 屋里的女主人面色和藹道:“囡囡回來,別耽誤了哥哥?!?/br> 小孩只好松開手,跑回了娘親懷里。 “邱鶴,我們聊聊吧?!彼纹疃靡娗聱Q臉上淡淡的笑容,剛出聲,那笑容就散了,他或許并不應(yīng)該在這個時候說這句話的。 邱鶴道:“大師兄想聊什么我大概知道,但還請再給我三天,三天后,師尊會答應(yīng)你,廢除修為重新修煉?!?/br> “你到底想做什么!”宋祁有些不敢置信,就連他都知道朧月仙尊的驕傲使他不可能臣服,邱鶴如何敢大放厥詞。 邱鶴道:“我從來沒想要過師尊死,如果報復(fù)的代價是這個結(jié)果,我會從一開始被人蠱惑的時候,就停手?!?/br> “你......”宋祁一時竟無話可說,他該指責邱鶴嗎?他沒經(jīng)歷過邱鶴的事,沒有立場站在至高點指指點點,要說情緒,估計還是無奈占了大成。 邱鶴挑了下嘴角,聳肩道:“師尊肯定把事情都告訴你了,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我確實,從知道真相那一刻,就怨憤著他。” “師父他什么也沒跟我說?!彼纹顡u了搖頭,覺得無比悲哀:“所以我才來找你。” 邱鶴愣了下:“你說什么?” “他并沒跟我說過半句修為倒退的真相,只說自己煉叉了功,那日你來時聽到的就已是全部,他如此待你,你又何苦......” 邱鶴面色扭曲起來,往后退了一步,身體顫抖道:“待我好?師兄你看看你身邊這些人,你的小師弟,他也是待你好,他們的待你好,跟師尊的待我好,共同點在哪?” 阿九輕輕拉住宋祁掐掌心的手,從始至終都默然無語。 邱鶴說罷這句話后,就掉頭跑了,宋祁渾身無力,并沒去追,糟心事越來越多,他感覺自己面對生活的“天降大任于斯人”已經(jīng)要應(yīng)接不暇了。 阿九陪了他一會,天空慢慢飄起了小雨,他便拿出把傘撐在宋祁頭頂,直到宋祁緩過來,對他道:“沒事了,回去吧。” 阿九道:“師兄難受的話,可以跟我說?!?/br> 宋祁張了張嘴,又住了口,他很舍不得阿九的這份溫柔,要斬斷就如同將溫室里的空氣一點點抽離,讓房間變成無氧的隔絕地。 就是就算再令人窒息,宋祁也不得不狠著心將阿九從自己身邊推開,他不會被神秘人弄死,但他不保證神秘人不會利用他來對付阿九。 如果阿九真能如他所愿離他遠遠的,他現(xiàn)在的痛苦糾結(jié)就能少一點,但也會更多一些。 宋祁將他拿傘的手推開,自己走進雨中,鼻子忽然就有些發(fā)酸。 太難了,他好想回頭看一眼,阿九是什么表情,但他不敢,因為容易心軟,一心軟,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阿九輕聲叫了他一句,宋祁腳步未停,走得更快了些,轉(zhuǎn)眼就消失在了山道中,雨時林間升起的云霧將那襲白衣徹底遮掩。 身后一個喑啞蒼老的聲音道:“如今,可看清了修仙者的無情?” 阿九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收起了傘,但那雨絲一滴也沒落到他身上,仿佛周身有個透明的罩子隔絕了雨水。 黑袍老者遙望高聳入云的仙山,嘴角聚起一點譏諷:“當年淵帝不也是被騙得找不著北,不僅丟了山河,還丟了命,你莫不是想步你上一位哥哥的后塵?” “他不會?!卑⒕趴粗险?,目光異常堅定:“我如你所愿接納了魔道,但并不會當你攪亂風云的棋子?!?/br> 老者搖了搖頭,道:“久祟,你的名字就已經(jīng)注定了你此生此世,每一位魔主誕生,天賜其名于血石上,當時顯出這兩個字時,我便知道就算我不教你,你也會成為一位很優(yōu)秀的魔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