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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風巖字長樂,人看著也格外和善,世家公子里多半人愿意同他交往,也正是因為他談吐儒雅,雍容不迫。 蕭逸揮了揮手,走回桌前端了杯盞,“今日,我賣顧兄一個面子?!?/br> 東方月也不愿再生事端,他的一舉一動向來是世家公子茶余飯后的談點,若是在此刻再惹出些事端,可真就是給東方家添亂了。 顧風巖見他不吭聲,上前道:“我看月兄今日是有些乏了,我這就吩咐了下人送你回去。” 東方月卻笑道:“今日可是正旦節(jié),這便回了家豈不是無趣,你們且在這醉玉樓里喝著,我去對面看美人?!?/br> 顧風巖抬手,“我看月兄八成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既然你惦記著你家美人,那兄弟就不留你了,來人,替我送送月公子?!?/br> 東方月假模假式的擺了擺手,向著樓下走去。 …… 上官明棠自那日被太后留下,便沒出過皇宮。恰巧今日正旦,又因郁塵明日便啟程回荀北,這才求了太后她老人家,應下這出宮一事。 上官明棠怕自己女裝行頭礙事,便卸了脂粉,換了原本的男子裝扮。 墨色的發(fā)束以銀色發(fā)冠,冠上鑲嵌的寶藍玉髓在花燈的映照下,閃著清亮,藍色的發(fā)帶隨風而舞,飄逸自然。 沒了厚重的脂粉,明潤的臉龐才得以顯露出來。他本就生得俊逸清秀,又得了江南水鄉(xiāng)的靈氣,即便是荀北凜冽的寒風,也沒傷得了那張臉分毫,只是隱約還是有些東西變了。 眼里的清明,多了絲許暗淡,帶了幾分邪氣。 此刻站在虞都最繁華的長街上,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雖說荀北不比虞都,等真見了才知道是哪里比不上。 荀北沒有如此繁華的夜景,沒有琳瑯滿目的商鋪,更沒有惹人沉溺的夜夜縱情笙歌。 荀北人民,一直深處水深火熱之中,他們怕,怕紫荊山突然刮來的風雪,怕胡騎突然的霍亂,怕出去就找不見來時的路…… 那是一座孤獨的城,無邊無際,淹沒在風雪和黃沙里....... 郁塵和上官子煜分站他身側(cè),見人停下,也順勢站定,遠遠望去倒像是上官明棠后面跟著的隨從。 “若離,怎么了。”郁塵問道。 上官明棠漸漸從恍惚中回了神,淡淡地應了聲,“沒事?!?/br> 郁塵脫了氅袍罩在他身上,“寒夜風涼,你身子弱些?!?/br> 纖白的衣衫罩了天青的外袍,看著倒有些怪異。 站在一旁無聲的人,突然打了聲噴嚏。 上官明棠看了他一眼,又把外袍脫給了他,“看來,冷得倒不是我了?!?/br> 上官子煜拒道:“公子,我不用……” “披著吧?!鄙瞎倜魈男χf,“我穿了也不禁合適?!?/br> 上官子煜忙道:“公子是又打趣我了。” 上官明棠抬眸,看了一眼傻愣在一旁的郁塵,嘆了口氣。 郁塵不明所以,“若離,何故看著我嘆氣?” “沒什么,只覺得才一年不見,哥哥又挺拔了些。” “健碩是健碩了些,還是沒腦子?!鄙瞎僮屿喜逶挼馈?/br> 郁塵伸手拍了他的頭,“你小子為何總是跟我過不去,我是招你惹你了。” “招了,也惹了,怎樣?!鄙瞎僮屿线吪苓呎f。 “不削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你給老子等著……” 看著他們打鬧的場景,上官明棠多日不見笑容的臉上,才多了一絲榮光。 …… 東方月是被人扶著出來的。 一路歪歪斜斜,醉得不成樣子,嘴里含糊地罵道:“都他媽是裝的,一個個油嘴滑舌裝孫子,還他媽跟本公子拿喬……” 跟著的侍從以為他會去玉春樓,哪成想,這人調(diào)轉(zhuǎn)頭又喝了起來,才鬧得這般模樣。 “公子,天色已晚,還是讓小的們送您回府吧?!?/br> “回……回什么府,本公子要去看美人,看美人……” 侍從們不好將人直接帶走,只得跟在他身后護著。 東方月像是瘋了一樣,橫沖直撞地沖在人群里。 他不痛快,心里自然清楚不過。 那日,東方黎說要他辦一件事,他怎么也想不到會是讓他妥協(xié)。 “月兒,如果皇上頂不住壓力要你娶了那女子,你聽爹的話,就應了吧?!?/br> “爹,太后那日不還說要斟酌一下,怎么突然說這種話?!?/br> “皇上之前就同我說過,但那時爹以為自己可以給你擯除這些惱事,可最后卻還是要犧牲你的幸福,爹知道你本性善良,也不是風流成性的人,你且應著,爹發(fā)誓以后定給你把這份怨給討回來?!?/br> 回憶著東方黎的話,他才覺得朝堂的可怕,皇帝的可怕。 而他們都是這皇權(quán)之下的棋子,也終有一天會成為棄子。 胃里突來一陣翻騰,東方月?lián)沃鴫ν铝顺鰜怼?/br> 身后跟著的侍從站定在幾米開外,見此更不愿上前攙扶。 上官明棠上前,遞了塊絲質(zhì)的帕子給他,溫聲道:“喝酒傷身,公子可好些了。” 東方月抬眸,正對上一張清秀的面龐,還未曾看清,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他似乎是累了。 上官明棠嘴角勾著淡然的笑,聽著身側(cè)的人呢喃著:“美人……你……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