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太后寢宮里。

    淮南王跪在珠簾外，大氣都不敢喘。

    良久之后，珠簾里才傳來了楊太后的聲音，“我已將那女子納了我這頤和宮，接下來就只待時機成熟了?！?/br>
    淮南王奉承道：“太后英名?！?/br>
    楊太后說：“我聽聞皇上曾跟丞相談過結(jié)親之事，只是最后兩人沒談成，可有此事？”

    淮南王說：“確有此事，東方黎借與皇上師徒關(guān)系施壓，皇上迫于無奈只應(yīng)承了下來，沒做決斷?！?/br>
    楊太后嘆息了一聲，“皇上還是心存仁慈，他自小又與名揚一同長大，也舍不下心來讓他置身險境?！?/br>
    “太后，做大事者，不可心慈手軟，皇上遲遲不肯做決定，怕是會誤了時機?！被茨贤跫钡溃骸俺悸犅劊瑬|方月前日親自去圣上面前請纓，要去荀北擔(dān)任監(jiān)軍一職，不成想，皇上竟然也應(yīng)下了?！?/br>
    楊太后不疾不徐道：“名揚他貪玩，吃不得苦，過不了幾天就自己哭天喊地回來了，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哀家擔(dān)心的倒是定遠(yuǎn)侯，若是遲遲不給他回信，不曉得又會搞出什么名堂來。”

    “定遠(yuǎn)侯是信守承諾之人，一生坦蕩磊落，定不會食言。”

    “我倒不是怕他找了來，怕就怕他什么都不說，虞都的命脈可還攥在他手里呢，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折騰了?！?/br>
    淮南王說：“太后不必過于擔(dān)心，人在江南，我們在虞都，天南海北，想他也作不起什么風(fēng)浪來，況且他都這般歲數(shù)了，難道還能上陣殺敵不成，只要軍中將領(lǐng)還聽命于皇上，那他就夠不成什么威脅，雖然軍備和糧草都握在他手里，想來他也不想看到胡騎和外族侵入虞都那天?！?/br>
    楊太后哀嘆一聲，“他是存不了害人的心思，怕就怕身邊待了幾個jian偽狡猾之人?！?/br>
    “太后不必?zé)n，臣早已安排了靠譜之人，若是江南道有什么動靜，我們定會最快得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賜婚一事，若是東方月真去做了監(jiān)軍，那賜婚一事可就趕不上良辰吉日了?！?/br>
    太后說：“名揚那孩子雖然愛玩，卻是個好孩子，聽話得狠，只要丞相愿意了，這親事自然就成了?！?/br>
    ……

    第10章

    東方月是被熱醒的，房間里沒有點燈，他摸黑披了一件外袍，喚道：“夜羽……”，聲音略帶嘶啞。

    夜羽推門而入，手里端著一盆溫水，“公子。”

    東方月下了床，坐在椅子上說：“昨夜，我是怎么回來的？”

    夜羽回道：“是郁將軍把您送回來的，當(dāng)時您醉得不省人事，我上去扶著的時候還差點從馬背上滾下來?！?/br>
    “郁塵？”東方月嗓子不舒服，“我怎么會碰到他，昨夜醒著的時候明明見著的是……”

    是誰來著，他忽然有些記不清模樣了。

    但那聲音低柔動聽，好似還回旋在耳尖……

    “公子見了誰？”夜羽問。

    “沒什么，從府上找些貴物送去將軍府，算是謝禮了?！?/br>
    “公子可是忘了？今日你要同郁將軍一同出征，皇上說要給郁將軍踐行，所以，衣服都已經(jīng)給您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br>
    東方月看了一眼放在床角的衣服，嘆了口氣，說：“爹呢？”

    “丞相去宮里了，頤和宮派人來傳了?！?/br>
    “太后？”

    “是。”

    “去把玉春樓買回來那個給我叫過來，養(yǎng)了多日，是該出來伺候了?！?/br>
    夜羽看向他，“公子……”，本想提醒幾句，卻又住了口。

    跟了他這么多年，夜羽還是了解他的。

    東方月說：“不叫也行，我走之后把人看好了，還有我之前交代的那些?！?/br>
    “屬下明白?！?/br>
    皇上舉辦的踐行宴，百官吃酒吃茶圍繞的都是這次出軍的事，百官一茬接一茬過來敬酒，郁塵實在，喝了幾杯，后來子煜過來，把他杯中的酒換成了茶，“宮里存的酒格外好喝是嗎？過會兒還要遠(yuǎn)行，喝酒誤事?！?/br>
    郁塵接過他手中的杯子，笑嘻嘻道：“知道了，怎么突然跟個老媽子似的?！?/br>
    子煜剛要反擊，卻聽到景帝說：“今日這踐行宴也差不多了，臨行前，朕要敬郁將軍一杯，愿將軍此次出征旗開得勝，早傳捷報?！?/br>
    郁塵舉杯，“圣恩浩蕩?！彼麤]有繼續(xù)說下去。

    荀北經(jīng)歷著什么，除了大將軍，他也是了解的。

    胡騎有多難纏，他也是見識過的。

    這一仗，很難，但他不會放棄，不會認(rèn)輸，那里承載著大將軍以及數(shù)十萬虎賁軍的英魂，他要去到那里，帶他們回家。

    東方月承了監(jiān)軍一職，早早便到了城門口等待大軍的到來。

    正所謂冤家路窄，正無聊著，卻見城門不遠(yuǎn)處那一身蹁躚白衣。

    東方月駕馬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人，“來送行？”

    上官明棠沒看他，眼睛目不斜視的看著城門的方向。

    “你說這一去再失了哥哥，你還有人可以倚仗嗎？”東方月眼中狠厲，“荀北比不得安西，那里的人聽話，不敢進(jìn)犯，這胡騎可就說不準(zhǔn)了，那可是蠻夷人，胡合部又是草原上最強的部落，聽聞胡合部的統(tǒng)領(lǐng)達(dá)哈爾驍勇善戰(zhàn)……”

    上官明棠鐵青著臉，仰著他，“你想說什么？”

    東方月輕笑一聲，坐在馬背上琢磨著“她”臉上的表情，那帶著凌厲又憤恨的目光讓他興奮，更解了他幾日來的不快，“恨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