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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渾身如墜冰窟的有兩人。 一人是方才氣焰鼎盛的御史大夫。 此時被柳長澤盯得毛骨悚然。 “臣多謝侯爺救命之恩?!庇反蠓蚬笆值?。 柳長澤冷聲說:“不用謝,還沒救?!?/br> 御史大夫額頭有冷汗冒出,柳長澤拿過一個瓷碗,倒了滿滿一壺的白酒,對御史大夫說:“本候方才替御史大夫行了令,那這酒……” 御史大夫連忙點頭說道,便要上前去雙手捧過:“該喝!該喝!” 柳長澤卻抬手阻止了他,冷笑一下,從案上盡態(tài)極妍的蝴蝶蘭里握了抔土。 御史大夫抽了抽嘴角。 柳長澤邊灑邊說:“蘭者,花中君子,贈與御史大夫一句,閑談莫論人非?!?/br> 此時激烈的鼓聲大作,原是瓊林花繞了一圈,即將傳了回來。 御史大夫方才被承明帝質(zhì)問后,不敢在生事,但也受不得這個委屈,他坐回位置,恭敬的拱手說:“臣不知侯爺與沈少卿有故交,出言不遜還請見諒,只是擊鼓傳花,斷沒有花未至,先飲酒的道理?!?/br> 說該喝的是他,說不喝的也是他。柳長澤才沒有和人扯皮的心思,轉(zhuǎn)了身去,懶得看他。 御史大夫自以為道歉便逃過一劫。 鼓聲停,有人起身作詞。 內(nèi)侍卻將撒了土的酒端到他案上說:“瓊花到此還有九人,侯爺說,下一輪是擊鼓,還是傳花,就看大人的表現(xiàn)了?!?/br> 擊鼓是戰(zhàn)火,傳花是雅樂。 紅袍官已用玉著敲著節(jié)奏唱起了詞,樂師也跟著奏起了笙簫,那酒上的塵埃被樂器的聲音,震的飄飄蕩蕩。 御史大夫心覺恥辱萬分,鐵著臉想魚死網(wǎng)破,而同僚急切勸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萬壽宴若是再出什么亂子,你我十個腦袋也不夠謝罪的……” “他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他連圣上賜婚都敢公然抗旨,你別和他一塊瘋……” 那瓊花又傳了回來,五人,四人,三人…… 誰知道柳長澤會不會抓著瓊花,借機生事。 御史大夫退無可退,仰頭一飲。 生怕受牽連的同僚也拍了拍胸口,以后是不敢亂惹沈少卿了,后臺這么硬呢。 而另一個人是膽戰(zhàn)心驚的沈是。 他看到了行酒令時,柳長澤接過那杯,未曾被銀針驗過的琥珀酒…… 瓊林花一過,柳長澤便退了席,他向來在宴席就是露個臉就走,今日已經(jīng)算是時間久的了。 而沈是擔(dān)憂他出事,假借方便一道跟了去,但他走的急,不慎撞了一個綠袍小官,弄的對方滿身酒水狼藉,他看著柳長澤消失在園景里,急忙致歉道:“沖撞仁兄了,現(xiàn)有要事,改日必……” “無礙,沈兄有要事便先去吧?!?/br> 沈是驀然抬頭,竟是文通,是了這四品以上的宴席怎么會有綠袍官,也只有天子近臣有這個殊榮了。 沈是躬身謝過,不再客套,也無話客套的離去。 文通看著沈是繞過幾個來人,一路飛快穿行,他愣了下,沈是為何又看得見了。 無緣無故的夜盲,又無緣無故的復(fù)明。 文通下意識的跟過去,卻被身旁狐朋狗友扯住了衣擺。 “文翰林,去哪里?再飲一杯??!” “方才揚言喝倒我們的氣勢呢!” “莫不是怕說不上飛花令想跑?!?/br> “無事無事,為兄幫你喝?!?/br> 文通脾氣好,又會鬧氣氛,眾人被他哄得開懷大笑,自然不愿放他離去。 文通的臉拉成一個囧字,滑稽的拽了下自己的泥濘的官袍,然后將案上一排七星連珠似的酒飲盡,同諸位說:“小弟換個衣袍,去去就來?!?/br> 他走的遲,尋著沈是的方向找去,沒看到沈是,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侍衛(wèi)。 與此同時,沈是也跟丟了柳長澤。 他站在皇宮內(nèi)院的林園里,回憶了下辰時見到的那份萬壽宴安排,他算了下時辰,再過三刻,錦衣衛(wèi)應(yīng)當(dāng)檢查完宴席,去例行今日的宮闈巡察。 宮闈,沈是瞪大了眼,若在萬壽宴上傳出侯爺離席私會妃嬪…… 沈是立即跑了起來。 不能離壽宴太遠,引起不了轟動,也不能露天席地,那會讓大齊丑聞不脛而走,無法遮掩。 那便只有上次走水,方修繕好的聽雨軒,因著無人,錦衣衛(wèi)還會進去巡視! 其心甚歹! 沈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終于趕到了聽雨軒,卻生生在閣樓外停住了腳步。 里頭是一聲又一聲嬌膩的低吟,紗窗紙上是兩幅人影交疊,沈是打了個寒顫,他的手放在門栓上。 微弱的哭泣聲突然響起,還有一些不堪入耳的皮rou間撞擊聲。 來遲了嗎…… 沈是像觸電似的抽回了手,他手抵在額頭上,深吸了一口氣,事有輕重緩急,救人要緊。 沈是的手抖著,他將門栓挑起,卻沒有勇氣去推開那扇門,里頭此起彼伏的喘息聲,讓他身形不穩(wěn),兩耳空鳴,鼻腔酸澀的以至于眼眶充血。 沒有時間了…… 他在干嘛…… 他為什么復(fù)明了……看不見多好…… 他真的能接受推開門的這一幕嗎? 他看著窗紙上倒映畫面,里頭的人擁抱、親吻、嚴絲密縫貼合,那女子與男子同時一聲長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