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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長澤神情柔和了些許,看了眼左手上虎口處一塊骨rou分離的咬痕。 太傅,三年服喪盡,你派沈是來試探我么? 還是怨我一次也沒去青玉峰上拜祭過你。 柳長澤說:“拿藥來?!?/br> 阿良聽了立即起身往百寶柜前走,但他看著這一排的格子……竟不知道該翻哪個,他實在是太久沒動過太傅府的擺件了。 侯爺一般也只會去面壁室、大堂、院子走走,他收拾也是太傅書房臥房居多,至于這大小廂房,他的確鞭長莫及,從未注意過…… 柳長澤見他來回翻,臉上爬上不耐之色,開口訓道:“廢物!方才用過的都能找不見!” 阿良連忙說:“不是……”我,是沈大人找的藥。 一只白隼斜著身子直飛入室,在路過阿良的時候猛然躍起,亮翅翱翔,體態(tài)美侖,若是那一巴掌沒打在阿良臉上就更好了,阿良吐出一口細碎的白羽,方才的話也打忘了。 那白隼像似知道柳長澤受傷了,貼心的停在了他被褥上,露出腳踝上一截小竹筒。 柳長澤不知怎的想起它停在沈是肩膀上的樣子,漸漸地同停在太傅肩上的它重合。 太傅較沈是的身形要小巧很多,白隼較幼時的身形也小巧很多。 兩幅畫面,像是按比例縮小放大一般,從少年到長大。 柳長澤搖搖頭,屏去雜思,他怎么可以將如此小人和太傅相比。 他取下竹筒,上寫著一句: 洛江事順。封白衣。 小人身邊的人,自然也是小人。 蠢貨身邊的人,自然也是蠢貨。 文通是小人,李云賦是蠢貨。 而沈是這個蠢貨小人,披星戴月來救人,也只會害人。 柳長澤若有所思的笑了下。 …… 洛江大雨,像似從女媧補天前的大洞里傾瀉而下,來勢兇猛,將日月星辰淹沒,分不清晝夜朝暮。 連日來的雨如同萬馬從高坡齊聚奔騰而下,將峽口盡數(shù)淹沒,岸邊的駐守小屋被無情摧毀,更別提施工了。 李云賦一眾臣工被護送回了城內(nèi),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 積水已經(jīng)淹到了膝蓋上方,城內(nèi)是在雨里穿梭奔跑的人,面容驚恐,聲嘶力竭的大叫,又被雨聲所掩蓋。 李云賦放下了如同擺設的油紙傘,他身上的蓑衣里也進了雨水,這樣的天,外面怎么會有如此多人在外奔波…… “大人,雨大?!鄙砗蟮氖捈臆娕e起一柄傘立于李云賦頭上,這可是小公子說過要照顧好的人,不然要軍法伺候的。 “不必了,沒多少路,雨大成這般,也沒什么好遮的?!崩钤瀑x擺擺手,看著前方的異象,心頭不安,他說:“此處離府邸不遠,我自行回去便可,你們先行吧?!?/br> 眾人接著前行,而那小兵卻跟了過來:“末將奉命保護大人。” 李云賦無意為難他,他任由對方跟著,向四處奔走的人群行去,隱約聽見兩聲:“倭寇來了!” 蕭家軍重兵把守城門,怎么有倭寇入城中作祟? 一人粗布麻衣的在大雨中快速穿行,但這大路泥濘,水位過高,他行路匆匆,嘴里還邊跑邊沖著鄰里街坊喊著什么倭寇,聽不太清。 只見他一頭栽到了李云賦面前。 李云賦連忙去扶,那人喘了口氣,急切的說道:“倭寇偷襲,兄臺快走!” 李云賦在大雨中睜大了眼:“封縣丞?” 那人身軀顫了下,一手抹去臉上的水,又被大雨再次覆蓋,他正聲說:“小民只是白衣?!?/br> “白衣?”李云賦錯愕,若有縣丞被貶,他身為御史不可能毫不知情,除非是…… 他問:“封縣丞緣何辭官?” 封白衣在雨中作揖說了句:“大道不公,為官無用。小民寧白衣就義,也不愿守著虛名度日?!?/br> 李云賦想起他說的那句“倭寇偷襲”,若是他是官,這樣奔走相告,是要軍法處置的…… 封白衣轉(zhuǎn)身離去,只留一句:“倭寇自東南門偷入,離此不過三里地,大人再不走,恐有殺身之禍。” “一派胡言!城門乃我蕭家軍駐守,怎么可能有賊寇可乘之機,老子今日便割了你這危言聳聽的舌頭!”李云賦身后的蕭家軍氣沖沖的怒吼道。 那軍提槍便要向前人刺去,李云賦一把拽住了他:“濫殺無辜,你可知何罪!” 這一擋,封白衣便沒了影,被一層又一層的大雨所遮蓋。 “蕭將軍英明神武,豈容他誹謗詆毀!” 雨中巷子傳來一聲拉開門的聲響,似有人還在說著:“倭寇偷襲?!?/br> 李云賦心有觸動,為救百姓而辭官,為救百姓而不畏生死,這樣的人說的話,會是假的嗎? 難道城中嚴峻到倭寇偷襲的地步了嗎? 那軍見他神色不對,虎背熊腰的走在他面前,那漫天大雨,給他兇惡的臉龐添了些煞氣:“大人莫非也質(zhì)疑我們將軍!” 李云賦想起蕭寄北給他透露的軍情,片刻的搖動被穩(wěn)定,他說:“并無,蕭將軍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下官自是信賴的?!?/br> 那軍是個大老粗,哪里聽他這些客套話,就覺得不讓他削那個造謠的人,心里就是有鬼,他說道:“大人真信還是假信都好,區(qū)區(qū)三里地,你我便在著雨中等上半個時辰,看看有沒有那倭寇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