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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賦拗不過他,便陪著一道等,一個垂髫女童拉著一個妙齡婦人匆匆跑過,三人未打傘,李云賦便上前將自己擱在手上的傘遞了過去,他想提醒一句:倭寇來襲,盡快尋個安全的地方避起來。 但他沒有說。 他信任蕭將軍,又豈能行這兩面三刀的事情。 他是官,若他開了口,這事便是謠言,也會被傳成真的。 半個時辰后,城中祥和無異。 那軍輕蔑的送了李云賦回去,身為將士,軍令如山,他是最瞧不起這些墻頭草似的文人。 也不知道小公子怎么和這種人耍到了一起。 李云賦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他到了住所將蓑衣取下,身上濕淋淋的可以擰水,他撐著手坐在了圓椅子上,閉著眼睛在思索封白衣的事情。 他信任蕭將軍,更信任蕭寄北,信任他們絕不會讓百姓受苦。 但一心為民的封白衣便不是了嗎? 李云賦等了這半小時,反而等出了心結(jié),總覺得隱隱不安。 “云賦兄,回來了嗎?”蕭寄北嘴里叼著個狗尾巴草,大搖大擺的進(jìn)了房。 而李云賦渾身濕透的坐著,地上盛了一灘水,他一只手撐著頭,像是熟睡的樣子,額前的短碎的胎發(fā),三三兩兩的結(jié)在一起。 “你好歹也換件……”蕭寄北說不下去了,他看見一滴水珠沿著李云賦彎彎的眉尾聚集,然后不堪重負(fù)的滑落,落在李云賦的被雨水泡的有點發(fā)白的唇邊,潤過對方的唇縫。 蕭寄北喉結(jié)滾動,悄悄地靠近了一點。 伸手輕輕的推了一下李云賦:“喂,醒醒,換件衣裳……” “李云賦……” “喂,醒醒……” 他越說越輕,越靠越近。 直到呼吸交織,他嗅到李云賦吐出的有些冷氣的氣息,他顫了顫眼睛,輕輕的碰了一下,舔去了唇縫上調(diào)皮的一點水珠。 蕭寄北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他在干嘛? 而后雙頰飛紅的沖出了臥室。 李云賦睜開了眼。 他本是心煩意亂,想要理理頭緒,一旦同蕭寄北聊起來又是沒日沒夜的了,便故意不去理他,想著等會要不再去一趟城中看看情況…… 這下,他腦海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沒了。 第83章 深種 翌日清晨,李云賦盯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的往屋外長廊上走,他一夜在想,蕭寄北應(yīng)該是一時貪玩吧,正如初見時摸他臉一般。 “李御史早啊?!币还げ侩S行官吏向他走來。 “啊、早……”李云賦魂不守舍的說。 “呀!這嘴皮都禿嚕完了,李御史快停手??!”工部官吏突然驚呼。 李云賦愣了一下,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回了手,臉上飛紅,麻木的嘴皮后知后覺的傳來辣辣的脹痛感。 只見那官吏從袖口拿出一瓶藥膏說:“御史遇見我,可算是碰對人了,這洛江不比京城,連日暴雨濕毒重,發(fā)癢風(fēng)濕的毛病多得很,我隨身備了些除癢祛疹的藥,你且拿去用。” 他又補(bǔ)了一句:“但切莫在撓了,濕毒越撓越嚴(yán)重,指不定還會傳染呢。” 李云賦臉上火辣辣的燒,他匆忙道了謝,逃似的離開了。 他決定去找蕭寄北說清楚,再貪玩也沒有兩個男人嘴碰嘴的道理,這樣是不對的。 蕭寄北從小無母,又在軍營里長大的,肯定不懂這些風(fēng)月之事,他虛長蕭寄北三歲,怎能裝傻充愣,假裝無事發(fā)生。 他們可以秉燭夜談,可以策馬同游,可以雨天相持,但這種親密之事,是只有夫妻才可以做的。 李云賦用指尖扣了一塊凝脂般的藥膏,涂在自己唇上,清涼的膏體刺激著他脆弱的下唇,像被細(xì)細(xì)密密的銀針碾過,他不適的抿了一口唇。 藥膏沾上味蕾,苦苦的。 大雨淅瀝,雷聲轟鳴,妖風(fēng)卷著豆大的雨水往院里追趕,淋濕了李云賦靠外的半邊衣袍。 他冒雨走出,詢問府外駐守的官兵,“軍爺,蕭公子在何處?” 軍爺笑了,“我家小公子居然還有不粘著御史的一日,許是又惹了什么事,被將軍抓去軍營以儆效尤了吧?!?/br> 門另一側(cè)的軍爺習(xí)以為常的插嘴道:“御史別急,撐死不過午時,小公子就偷溜回來了?!?/br> 兩人笑作一團(tuán),一個嚴(yán)苛卻愛子的將軍,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子,是邊營里為數(shù)不多的樂趣。 李云賦聽著他們閑言,不知覺的揚起了嘴角,他想起初逢時,蕭寄北說的話,想起那天奪目的陽光,想起不經(jīng)意畫的小像…… “一口一個公子的多見外,叫我寄北便好?!?/br> “功名只向筆上取,英雄自當(dāng)馬上逢。我學(xué)有文武藝,何必沾祖蔭!” 李云賦說不出心口什么滋味,他低下頭,同二人告辭,往軍營趕去。 他沒有打傘,一步一步的踩在水洼里,被大雨澆的睜不開眼睛,寒意也隨之而至,他伸手接了捧雨,像那日崴腳蕭寄北背著他時一般,接了一捧握不住的雨。 他好像沒辦法理直氣壯的和蕭寄北說理,他心里住著一日午后的陽光,落在當(dāng)時颯拓意氣的少年郎眼里。 彼時悸動,便已深種。 李云賦走在三岔路口處,往左是軍營,往右是城中,李云賦想昨日匪患亦不知如何,他怎么好意思為這點私事牽腸掛肚,待水患解決后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