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揮金如土的快樂你無法想象、喜歡你時不經(jīng)意/成為第一名媛的meimei、開局六塊地[全息]、國師大人三歲半、反派閨女三歲半[七零]、沒人可以不愛我、我在八零做美食[重生]、見鬼(短篇BL)、總裁他腦子有?。?v1)、與奴隸的生活 (1V1 H)
鼻尖一酸,我埋進臂彎中,將眼中若有似無的霧氣蹭掉了,雖不看他,卻忍不住伸出一只手在床板上胡亂劃過,摸到他衣袖的一角,便停住了,緊緊攥了起來。 謝時洵任我抓著,一邊為我涂藥,一邊慢慢道:“你仍在記恨明瀾打了你么?” 我悶悶道:“士可殺不可辱,要不是他是你的兒子,我……我早就……” 狠話還沒說出來,屁股上先挨了一巴掌,我悶哼一聲,捂著屁股,更覺消沉了。 謝時洵道:“死不悔改的小畜生?!彼⑽u了搖頭,道:“明瀾也好,蘇喻也罷,他們都對你百般縱容,明瀾落得險些養(yǎng)虎自嚙的境地,你只是挨了他的一頓鞭子,卻記仇到這般?” 我道:“那是我逃掉了!若是沒有玉和呢?!” 想到玉和,我更是悲憤。 有些舊事我不想再提,是因為事已至此,我再提也不過是徒增口舌之爭,但許是今日的鞭子讓我厭惡太過,縱然我忍了一陣兒,卻怎么也咽不下這口氣,索性由著性子道:“齊國如今國力漸盛,兵強馬壯,我為何不能向鮮卑和北國復(fù)仇?是,是,烽煙再起,哪有不死人的?可是,難道這十年的太平日子不是云姑娘換回來的?送一個女人去犧牲時你的臣子和你的臣民們個個首肯心折,怎么,輪到他們自家兒子,自家丈夫,便不愿意了嗎!天底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說罷,我便緊緊閉上眼睛,準(zhǔn)備承受他的怒火。 謝時洵這一次卻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再開口時,語調(diào)平靜中帶了些悲傷,道:“你為了云兒……恨百姓,恨明瀾,甚至恨自己,都錯了……” 我隱隱猜到他想要說什么,我搖著頭,不想聽他接下來的只言片語。 謝時洵卻不顧我的抗拒,捏著我的下頜,逼迫我望著他,一字字道:“你該恨的人是我,你不愿恨我,卻去遷怒無辜之人,便是錯了,大錯特錯?!?/br> 我只覺渾身都顫抖了起來,咬著牙道:“我沒有錯,我沒有錯?!?/br> 謝時洵道:“倘若如今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人是我,你亦會做下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么?” 我怔愣半晌,喃喃道:“若是我真的做了,你會殺了我么?” 謝時洵撫著我的臉頰,似乎自己也在猶豫,然而他的眸色逐漸陰沉了下去,開口道:“會,我會殺了你?!?/br> 我的心底驀然一片冰涼。 纖長的手指劃過我的眼尾,他動作輕柔,眼神卻冰冷得一絲溫度也無,道:“世間再也不會有九王謝時舒,有的只是養(yǎng)心殿密室囚牢里的一個……無名男寵。讓你笑,你便要笑,讓你哭,你便要哭……你余生唯一能做的事,就被困在掌中玩弄,再沒有一絲一毫屬于你自己?!?/br> 這一瞬間,仿佛從骨縫間淌出極深的震驚和恐懼。 我更未想過這份恐懼是謝時洵帶給我的。 室內(nèi)空寂無聲。 我望著那燈光搖曳起來,直到發(fā)出爆出一聲輕響,屋內(nèi)又歸于純粹的黑暗了。 我逐漸分不清我對于謝時洵來說究竟意味著什么,愛恨嗔癡,我占了哪一個字? 阿芙蓉和鞭傷讓我逐漸筋疲力盡,我只覺眼皮越來越重,意識游離間,我胡亂地喃喃道:“可是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我不是好人,不是羊兒,我流著鮮卑的血啊,我是狼,是虎,為了得到我想要的東西,縱然我面前尸骨堆積如山,我也不會有一絲知覺——難道當(dāng)我痛不欲生的時候,旁人會為我掉一滴淚嗎?” 說到此處,眼前卻浮現(xiàn)出一個俊雅溫和的人影,他隔著茫茫人海,向我投來悲憫的一瞥。 我捂著臉道:“好像還真有一個……蠢材!蠢材……” 謝時洵長長嘆了口氣,他好像在低聲說著什么,可惜我無論如何凝神去聽,都捕捉不到只言片語。 不知這一覺睡了多久,再醒來時,是被一陣爭吵吵醒的。 那也許并算不得“爭吵”,但說話之人急切痛心太過,盡管他強自按捺著聲調(diào),卻仍舊激烈。 我有心起來聽個清楚,只是微微一動便覺得背后一片灼痛,我沒忍住悶哼一聲,那聲音便忽然停了。 沉默一瞬,門外傳來謝時洵的聲音,“不必再說了,你先去吧?!?/br> 那人久久不答。 謝時洵說完這句后,沒有立刻聽到應(yīng)聲,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 我起了疑心,忍著疼下了床,抓著外衣向門口走去。 可還沒走到,就聽門外傳來快步離去的聲音。 還不等我做什么,就見那扇門忽然一開,春日傾灑進了來。 我在黑暗中久了,忍不住抬手遮住了那刺眼的光。 謝時洵的身影背著光,扯著我的手臂向他一扯。 他道:“睡醒了?” 我“嗯”了一聲,試了半天還是睜不開雙眼,忍不住低頭捂住眼睛,道:“方才是清涵道長?” 謝時洵不答反問道:“還疼么?” 不問還好,一問我又覺慪氣,道:“當(dāng)然疼!” 說著,我撫著肩膀向后望去,可是一動便牽動傷口,動作不免有些笨拙。 謝時洵攏著袖望著我自顧自動作,半晌才閑閑道:“你在找尾巴么?” 說著,他握著我的肩將我轉(zhuǎn)了過去,他迎著光望了一陣,目光閃動了一瞬,不過倒沒再說什么,只為我披好了外衣,關(guān)上了門,又與我步入這黑暗中。 黑暗有一點不好,就是讓我分不清時辰。 屋內(nèi)的時間仿佛永恒無盡,唯有欹器發(fā)出的一聲聲脆響,提醒著我阿芙蓉發(fā)作時辰。 不知響過多少次,謝時洵索性將欹器停了。 不知是否是錯覺,沒有了時間的提醒,阿芙蓉發(fā)作的時辰也逐漸被拉扯長了,謝時洵的鞭子落點從我的后背移到腰臀,盡管我在阿芙蓉和疼痛的拉扯中,都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被打得沒有一處好地方了。 無窮無盡的黑暗中,只有我與謝時洵二人相對。 而這一次,阿芙蓉發(fā)作的時間不知為何格外得長,足有尋常三四輪那般長,我疼得麻木了,只覺渾身發(fā)冷,身后的疼痛再也無法將我從阿芙蓉的幻覺中拉扯出來。 我渾身都布滿冷汗,竭盡全力將頭昂了起來,艱澀道:“這一次……不行。” 謝時洵道:“可以的。” 我的意識逐漸混沌起來,搖頭道:“我……我……” 我剛說了一個字,意識便極速散開來,再也想不到接下來要說什么了。 身后傳來幾步腳步聲,這一次落在我背后的不是帶著風(fēng)聲的鞭捎,而是一個輕柔的吻。 謝時洵一手解開束縛著我雙腕的鐵鏈,方自解下,我便被他按著雙腕壓到地毯上。 他依舊冷靜道:“不許放棄,看著我?!?/br> 這一天的謝時洵在床笫之間格外溫存。 我一直疑心他是向來清楚我想要什么的,只是他愿不愿意給的區(qū)別。 他與我十指交合,輕柔地把我壓在身下,低頭很專注地看我,他的眸子仿佛深冬湖中的明月,極冷,極深,卻也極溫柔。 仿佛是抵死纏綿一般。 我不由自主地陷入他的眸中,從始至終,都未曾抽離出一絲一毫,乃至當(dāng)真忘了阿芙蓉和rou體上的痛苦。 他陪我熬過了這一關(guān)后,后面我的幾次發(fā)作間隔更加久了。 不知不覺,便到了最后一日。 他給我束緊雙腕的時候,側(cè)頭在我唇上輕吻了一下,道:“只剩最后一次了?!?/br> 我用額頭蹭著他的手掌,有些警惕道:“太子哥哥……我在這個屋內(nèi)說的話,都是一時之氣罷了,今日出了這門,你就當(dāng)和這鞭子互抵了,不要找舊賬了,好不好?” 謝時洵依舊是那般端莊典正的模樣,聽了這話,他只是摸著我的臉頰,蹙了蹙眉,又松開了,終究沒有說話。 嚴(yán)格來說,最后一次的發(fā)作并不算特別難熬。 謝時洵今日的手段也柔和了許多,他仿佛相信靠我自己能熬過大部分時候的發(fā)作,只在我的精神處在渙散邊緣的時候,才會施以責(zé)打。 饒是如此,當(dāng)阿芙蓉的毒癮最后一次從我體內(nèi)褪去的時候,我仍是沁出一身冷汗。 我劇烈喘息著,心頭漸漸升上一股極致的喜悅。 “結(jié)、結(jié)束了……”我先是小聲地說了一句,隨后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揚聲道:“結(jié)束了!結(jié)束了!我戒掉了??!” 我狂喜轉(zhuǎn)過頭,望著他道:“太子哥哥!我戒掉了!” 那個影綽輪廓終于動了動,他走得很慢,幾步距離他似乎走了很久,都沒有走到我面前,他停了下來。 他的身影仍然隱在黑暗中,神情令人看不分明。 我只能聽到他道了一句:“做得很好,老九很乖?!?/br> 如此放下身段仿若哄孩子一般的口氣,我與他相處這么多年,只聽到過兩次——第一次是他在是我母妃駕薨時安慰我的,已經(jīng)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不哄還好,一哄之下愣是給我勾出許多委屈悲戚來。 我正要倚瘋?cè)鲂霸俦г箖删?,卻見—— 卻見那道修長身影就這樣倒了下去。 如玉山傾倒,再不能扶。 我怔了片刻,歇斯底里地吼道:“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我懆急地想要去扶他,手腕卻被鐵鏈緊緊縛著,不論我如何動作,始終都掙不脫。 見他仿佛無知無覺一般,我急得滑下淚來,用盡平生力氣大吼道:“來人!來人?。?!蘇喻!” 不知是蘇喻當(dāng)真聽到了我的呼喚,還是別的什么,他的確來了,同來的好似還有阿寧。 大門一開,我多日不見陽光,頓時被晃得睜不開眼,在一片“主人”的呼喚中,我不甘心,強行要去看他,可是稍微一睜眼便被陽光刺得落下淚來。 我六神無主,剛被解下來便抓著蘇喻道:“他……他怎么了??!” 我雖然看不清蘇喻的表情,但是他罕見地沉默了。 與蘇喻這一年多的相處,我自認(rèn)對他了解的八九不離十了,倘若沒事,以他向來體恤旁人的性子,定會第一時間輕聲安慰。 可是他竟然沉默了。 阿寧忽然很急切道:“溫大夫快來??!” 說著,他便撿起外衣丟到我身上,吆喝了手下人要將我推出門外。 蘇喻忽然反手抓住我的手腕,低聲道:“我先去看太子殿下,之后會與殿下解釋,只是……” “只是”這二字一出,我頓時被定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手腳驀然冰涼發(fā)抖,一時間仿佛只會傻愣愣地抱著衣服等他的判決。 蘇喻似乎又將那話吞了回去,道:“來不及了,請殿下快去攔下清涵道長,他往宣州去了,走了沒有幾天,殿下尋匹快馬還追得回來。” 說罷他轉(zhuǎn)身離去,語速極快地指揮諸人諸事,我雖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卻也隱隱察覺了此事兇險更勝我之前遇到過的所有險境。 我怔了一瞬,便決然地向馬廄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