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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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這樣的話,他自己也沒察覺似的露出了一抹苦澀慘淡的神情。 我冷冷道:“滾,看見你就惡心?!?/br> 話音剛落,也許是那遲來的痛,終于察覺到了那極深極薄的傷口,于是爭先恐后地噴薄而出。 我忽覺心間泛起了一陣劇痛,那是我從未經(jīng)受過的痛楚,仿佛每時每刻都被萬箭穿心而過。 我渾身脫力,身子不受控制地軟了下去,被蘇喻上來攙住了,我木然著神情,只覺喉頭一甜,吐出一口血來,后面的事便再也不知道了。 我大病了一場。 一開始還好,只是發(fā)熱,但過了兩三天,高熱始終不退,阿寧像是知道了些什么,給我找了幾個江南的名醫(yī),一天照著三四次的把脈。 盡管如此,我仍是整日昏昏沉沉的,自覺什么心思都淡了,甚至不想去見謝時洵。 之前的我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現(xiàn)在卻只想避得遠(yuǎn)遠(yuǎn)的,連死都不想死在他面前。 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只是胸膛中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叫我這般做,我也就隨它去了。 就像我本覺得,我是該痛哭一場的,但一滴眼淚也掉不出來。 那幾個名醫(yī)只說我的病無甚大礙,是外傷沒有得以修養(yǎng)便去奔波的緣故,開了一些外敷內(nèi)服的方子,甚至還留下了幾個食補(bǔ)的膳方。 名醫(yī)就是名醫(yī),什么都會,周全得要命。 我也不是一心求死,一個謝時洵尚讓清涵蘇喻忙不過來,這個時候我又添什么亂。 故而我很是配合地喝粥吃藥,其他多數(shù)時候就糊里糊涂地睡過去了。 過了幾日,稍好了一些,蓄了一些體力,雖然仍是發(fā)燒,但高熱改低熱了,我清醒的時候長了一些,也偶爾能下地走動走動了。 清涵來看我時,我與他在庭院中的石桌邊坐了,我很平靜地問他:“還有多久?” 這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清涵知道我在說什么,他斟酌了一陣子,道:“原本尚有三五年之?dāng)?shù),但他為你戒毒時,心力損耗太過,如今……”他嘆息著道:“如今只剩三五月吧?!?/br> 三五個月啊…… 我面無表情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扭頭望向不遠(yuǎn)處的一片淺綠色。 夏天,它們枝葉最繁茂的時候,他就要走了。 清涵走時,突然有那么一瞬間,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 這讓我心中一突,死死盯著他的唇,心中升起一絲不切實(shí)際的期望來。 然而清涵只是問:“你有什么話帶給他嗎?” 我搖了搖頭,不知是失望還是疲乏,連話都不想說了。 清涵又道:“你在怨他么?” 我有氣無力地笑了一下,覺得這個揣測未免太可笑了,也許有一百種理由,但清涵唯獨(dú)挑出了錯的。 清涵走后,我喚人取了酒來,但酒盞送到唇邊的時候,我卻想到,也許他之前勒令我戒酒,就是要我今日的清醒。 清醒地承受這一切。 酒這種作弊之物,萬萬不可。 這么一想,我放下了酒盞,伏在案上發(fā)怔。 不知過了多久,我半睡半醒之間,忽聽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那人先是端起桌上的酒盞靜默了一會兒,然后探上了我的額頭,那是一種極為克制的觸碰,仿佛隨時都準(zhǔn)備著抽離。 緊接著,那人帶著微微顫抖的氣息,輕輕吻上我的額頭。 我模模糊糊地想,我當(dāng)時用嘴唇為你試溫度,是因?yàn)槭直粌龅妹怀鲶w溫了,如今你又是何必…… 我當(dāng)真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到日暮。 我醒來時,仍覺有些懵然,枕著臂彎兀自怔了半晌。 過了好一會兒,才覺出對面石椅上有人,我身上也被人披了一件外袍。 我懶得起身,只是將將一側(cè)頭,望了過去。 只見蘇喻端坐著,正拿著一本書在看,像往日一般從容清凈。 他的目光從書上移了過來,我與他四目相對,漸漸坐直了身子。 上次一別,有多日未見了,然而上次分別時,別的很不漂亮。 我努力調(diào)動著神情,試圖柔和一些,對他道:“蘇先生,上次失禮,是我的不是了,我給你賠個禮,請你千萬不要往心里去。” 蘇喻微微低下頭,望著桌面道:“殿下請放心,我會竭盡所能,照顧太子殿下?!?/br> 被他一語道破了意圖,我斂了神情,又漠然了。 其實(shí),我以前并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說。 就像玉和死后,我雖然屢次為他祝禱,希望他當(dāng)真修得正道位列仙班,但心中隱約也覺得這只是對還活著的我的一點(diǎn)安慰。 就像我可以毫不猶豫地把來世許給任何人,因?yàn)樵诒藭r的我看來,那是永不可能兌現(xiàn)的諾言。 玉佩是死物,承諾永不可兌現(xiàn),卻可以輕輕松松地打發(fā)掉糾纏不休之人,確實(shí)是不可多得的好買賣。 然而如今的我,一切固執(zhí)的認(rèn)知都被擊碎了。 江南多雨,到了這一日,連綿小雨已然下了三天。 我坐在湖邊廊下,廊下的燈籠被風(fēng)兒吹得搖晃來去,我望著湖中明月出神。 我在想一件事,倘若這世上真有那等大神通的神明,那也會有來世咯?既然有來世,那說不定也會有回到過去的關(guān)竅秘訣呢? 但那關(guān)竅秘訣又是什么?都說天機(jī)不可泄露,但話本戲文里不也都有“因緣際會機(jī)緣巧合”一說嗎? 比如說,會不會可以讓我挽回這一切的奇遇,就藏在這湖底? 我只要跳下去,就說不定會觸發(fā)了什么機(jī)遇,一睜眼就會被送回大漠那一夜之前——那之前任何一天都好。 但按這么想的話,可嘗試的法子未免也太多了些,或者也不是湖底,而是現(xiàn)在對著四面八方磕頭呢? 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對四面八方磕頭,但說不定這個念頭就是神明突然塞到我腦子里的呢? 如此對自己的一番辯駁,竟然還給自己說動了。 我站起身跪地便拜,四個頭磕得砰砰有聲,磕得真心實(shí)意,指望抬頭時有個仙人站在我面前,或是直接換了一番景色。 可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夜還是這個夜,雨還是這個雨。 這一切還給一個路過的侍女嚇了一跳,看她驚恐的眼神,約莫懷疑我瘋了。 我跪在廊下,心中很是失望。 我沒有瘋,我異常清醒,只是很失望。 我若無其事地站起身,拍了拍下擺,又立在廊下看月。 這一看看到明月從東邊移到正中,天邊傳來一聲驚雷,風(fēng)雨漸漸大了起來,那湖中之月被摧打得碎了一遍又一遍。 我自言自語道:“不要碎它……” 不說這話還好,說了之后,仿佛上天刻意與我作對一般,風(fēng)雨驟急。 我忍不住蹙眉道:“別碎……不要碎去!” 說著,我不管不顧地跳下湖去,冰冷的湖水瞬間沒過了我的胸間,裹挾著我向更深,更接近水中月的方向而去。 但是為何我越想靠近那月,它就離我越遠(yuǎn)。 不論我如何努力向它抓去,都像是徒勞。 就在此時,身后也傳來一聲入水聲響,大雨滂沱的湖水中,有人急切地一把攔腰抱住我,用力向岸上拉去,急道:“殿下你要做什么?莫要做傻事!” 我望著那月,漸漸恢復(fù)了平靜。 算算離那侍女離去怎么也有兩個時辰了,他也不知道在這凄風(fēng)苦雨中陪了我多久,可讓他逮住我做蠢事了。 我扭過頭望向蘇喻,見他渾身濕透,實(shí)在狼狽不堪,我嘆了口氣,平平道:“蘇先生,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我水性極好的?!?/br> 說著,我打了個噴嚏,徑自游回岸邊了。 上了岸,又把蘇喻拉了上來,我正要回房去換衣服,蘇喻卻在我身后道:“殿下,太子殿下想見你?!?/br> 蘇喻極有耐心,我在原地站了多久,他就一言不發(fā)地等了我多久。 我勉強(qiáng)揮了揮手,道:“饒了我吧?!?/br> 我不想見謝時洵,一點(diǎn)都不想。 我自己也不說清是悔恨到?jīng)]有顏面對他,還是害怕見到他被時光碎去,亦或是什么別的原因,總之我有千百個不能去見他的理由。 然而蘇喻卻道:“不去的話,太子殿下會失望的?!?/br> 我仍是走,他仍立在原地,沒有追上來的意思,卻出口道:“太子殿下時日不多,還請殿下珍惜當(dāng)下……不要重蹈十年前的覆轍。” 我頓時剎住腳步,極為驚愕地回望向他。 他說的每個字都對極了,無從挑剔,只是每個字都像一把刀,活生生地從我心上剮下血rou。 我不敢置信道:“你在、你在報復(fù)我?你也在報復(fù)我?” 蘇喻仿佛自己也很驚訝似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便垂下眼簾,低低道:“殿下……對不起……” 我從恍惚中漸漸回過神,心道: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蘇喻難道沒有自尊沒有驕傲的嗎?他這樣的名門公子,本就該比常人更加驕傲才對,可是他被我屢屢輕慢以待,怎么可能沒有怨懟? 想到此處,我不由得xiele心氣,自忖我這個人當(dāng)真該死,挨這兩句又算得什么。 我聽不進(jìn)他后面說了什么,像是逃離一般不擇方向,拔腿便走。 不知不覺中,我一抬頭,只見竟然到了謝時洵所居院落。 此時天色漸明,我的心中在哀求著不要去,但是腳步卻邁了進(jìn)去。 我從深夜而來,又沾了水,發(fā)梢衣角均帶著極重的寒氣,我想,遠(yuǎn)遠(yuǎn)看他一眼,這樣就夠了。 我極輕地推開門,步入內(nèi)堂,屋內(nèi)的藥味更重了些,床上帷帳內(nèi)隱約有個熟睡的身影。 我失魂落魄地走到床榻邊,全然忘了方才只是想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 只有一簾帷帳相隔,我卻沒有拂開的勇氣,然而我的身體卻與之相悖,猛烈地叫囂著想要觸碰他。 搖曳的燈光中,我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指從云被的縫隙中鉆了進(jìn)去,想要摸一摸他,我想,摸一摸他就好,再多的便斷斷不能了。 很順利的,我探到了他的手指,我眷戀地?fù)崦拿恳桓种福钟啦恢愕負(fù)嵘纤氖直?,手腕,順著我記憶中那道青紫色的?jīng)脈,直到摸到了他腕上被我咬出的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