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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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老男人加一個大男人吵吵鬧鬧大半天,總算是休戰(zhàn)了,準備讓柚柚畫了,結果柚柚眨著大眼睛,把小畫板一攤開,三個人都驚了,尤其是虞外公! 他平時沒啥愛好,就愛讀讀書啊,品鑒品鑒字畫,收藏收藏古董,對字畫的鑒賞能力自然是專業(yè)的,柚柚的小畫板上,用蠟筆涂鴉了三個人,雖然沒有素描那樣細致清晰,神態(tài)卻抓得極為準確,哪怕只是寥寥幾筆,便已躍然紙上,栩栩如生,老爺子噌的一下竄了過來,手腳無比麻利,小心拿起畫板仔細端詳,看一眼畫,看一眼小外孫女,看一眼小外孫女,再看一眼畫,半晌,一拍大腿:“耽誤了!” 宋季同的畫板上不用說,光顧著掐架根本沒畫,不過他已經(jīng)完全不記得自己要畫畫,而是非常驚喜地掐住柚柚胳肢窩就把人舉了起來,舊病復發(fā)又開始給她舉高高,“寶貝真厲害!” 柚柚被他舉的下意識撲騰兩下小腿兒,不管過去多少次,她的狐貍爸爸似乎都不會記得她不喜歡舉高高。 麻木的柚柚隨波逐流讓他舉,低頭伸手,糊了宋季同臉一巴掌。 因為也沒用力,宋季同自然不覺得女兒是在生氣,摟著她高興不已,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之前去接柚柚的時候,在錢春紅家里的地上,看到過一幅畫,畫得很隨意,但卻透著靈氣,當時他沒放在心上,一心只想找柚柚,現(xiàn)在想想,那該不會是柚柚畫的吧? 如果是柚柚畫的,那他居然讓人把錢春紅家給燒得精光?那塊有著柚柚畫的地應該圍起來保護好,當傳家寶留著!那很可能是柚柚第一幅畫!太有紀念意義了! 柚柚又蹬了兩下腿兒,總算是能沾地了,然后她立刻穿上鞋子,想要遠離宋季同,免得待會兒他一激動又把自己舉起來,可宋季同反應更快呢,直接把柚柚撈回來,捏了捏她的小耳朵:“看你爺爺跟外公激動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兩個老爺子圍著柚柚一幅隨隨便便敷衍意味十足的蠟筆涂鴉在那吹捧品鑒,溢美之詞層出不窮,聽得柚柚恍惚中覺得好像看到了上輩子那些為她的畫癡狂的收藏家們。 但這幅涂鴉……真的就是隨手亂涂,雖然形神具備,但跟柚柚嘔心瀝血畫出來的畫根本不能比,他們到底在激動什么? 柚柚搞不懂。 她抬頭看看宋季同,宋季同臉上也全是笑,老爺子們研究還不夠,還要把在廚房里忙活的奶奶跟外婆也叫過來,捧著柚柚的涂鴉,跟捧著什么稀世的寶貝一樣,連“天才”這樣的詞匯都夸出來了! 柚柚無法理解他們在興奮什么、喜悅什么,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的情緒感染到了她,讓她覺得心情很不錯。 如果這個時候狐貍爸爸給她一杯牛奶,她會喝一小口的。 就一小口哦。 第23章 柚柚的身體里似乎生活著兩個柚柚, 一個柚柚常常會因為一些小事露出笑容,另一個柚柚真正開心的時候反而不會笑, 只有鞋子里來回蜷縮的腳趾頭訴說著她此刻的心情。 在家人面前的柚柚乖巧又討人喜歡,她一直都是這樣聽話,很少惹麻煩,反倒是家人們喜出望外的表現(xiàn)讓她感覺不懂又舒暢,連帶著被爸爸摟在懷里捏耳朵,似乎都不是那么讓人難以忍受的事情了。 她不太喜歡被人碰,但如果碰了的話她不會拒絕也不會反抗, 更何況宋季同的觸碰與其他人不一樣,他的手不會到處亂摸, 只是溫暖又堅定地撐著她的肩頭, 好像只要躲到他的懷里去, 外面的風吹雨打就都不用害怕啦。 虞外公捧著柚柚的話那叫一個小心翼翼, 他跟老宋頭不一樣, 他可不是胡亂吹的, 他們家寶貝柚柚是真的有繪畫方面的才能!瞧瞧這色彩這線條, 運用的爐火純青, 雖然是隨意涂抹,但其中透著nongnong的靈氣,虞外公激動不已, 他生怕自己不小心把畫給撕破, 抱著柚柚的小畫板不讓宋老爺子搶, 帶著討好問柚柚:“柚柚喜不喜歡畫畫?外公給你找很厲害的老師好不好?” 柚柚歪歪腦袋, 宋季同仍然捏著女兒的小耳朵, 特別煩人, 柚柚都想推開他了。 “給你找很厲害很厲害的老師!”老爺子握拳, 非常有氣勢與信心,“柚柚喜歡畫畫嗎?不喜歡的話也沒關系,只要柚柚開心就好,想做什么都行?!?/br> 柚柚破天荒回答了:“喜歡。” 她很少對什么東西表達喜好,基本都是有也行,沒有也行,多給也行,不給也行,反正怎么樣都行,除了在吃飯上難搞一點,其他時候真是太好養(yǎng)了。但人活在世上,就不可能沒有喜歡與厭惡,連柚柚自己都不知道真實的自我是什么樣子,別人又怎么舍得強迫她做選擇呢? 草莓蛋糕跟橘子蛋糕,她多吃了哪個一口,就說明她更喜歡哪一個;粉紅色的床單與藍色的床單,她在哪張床單上打了個滾,就說明粉紅色和藍色她的選擇是什么;漂亮的小裙子和可愛的背帶褲,她穿哪一個久一點,哪一個就更受她寵愛。 她不用說,愛她的人會細心觀察發(fā)現(xiàn)。 虞外公笑得見牙不見眼,嘴巴幾乎咧到了耳后根,他如珠如寶地把柚柚的涂鴉抱走了,臨走前還要摸摸柚柚的腦袋,然后跑回房間去神神秘秘地打電話,看得宋老爺子哼了一聲:“不就是給柚柚找老師?誰還不能了?我給柚柚找一百個,讓柚柚隨便挑隨便選!” 宋季同無語道:“爸,你當找老師是買大白菜呢?還找一百個。” 宋老爺子更生氣,上回柚柚留下來的殘局棋盤他就沒搶到手,現(xiàn)在柚柚的涂鴉也被老虞搶了,文化人就這么囂張嗎?他當年也是留過洋的好不好!他們祖上還是貴族呢,他說啥了?老虞憑啥兩個都要? 不行,他得去跟老虞談判,裱起來的棋盤跟柚柚的涂鴉,必須分他一個! 于是柚柚的腦袋又被擼了一把,老爺子老當益壯,別看六七十歲的人了,那腿腳是真的利落,呲溜一下就不見了人影。 柚柚沒把外公的話放在心上,上輩子她沒有老師照樣享譽畫壇,只要給她畫筆跟紙,還有一個安靜的房間,她可以在里面待上幾天幾夜都不發(fā)出聲音吵鬧到別人。 不過虞外公辦事效率可高了,他一到書房,就拿手機拍柚柚的涂鴉發(fā)給一位老伙計,老伙計無兒無女,一輩子沉迷畫畫,門下倒是桃李無數(shù),就是性格古怪,一般人受不了那臭脾氣,吹毛求疵,對收徒的要求也極為苛刻,又要有天賦又要夠努力,還要足夠大膽敢創(chuàng)新,所以雖然教了不少學生,但真正收作徒弟的五根手指頭都數(shù)得清。 “老周啊,我給你發(fā)張圖片,你品鑒一下這畫畫得怎么樣?!?/br> 那頭的白頭發(fā)白胡子老頭兒正在華國美術學院的一間畫室里頭,他已經(jīng)上了年紀,許久不再動筆,沒那個精力了,但教導起學生來愈發(fā)嚴厲,高標準高要求,因為是華美的榮譽院長,所以偶爾會到美術學院走一遭,許多人都夢想著能被周老收作入室弟子,要知道周老上一次收徒,已經(jīng)是快三十年前的事兒了,他最小的徒弟今年也都年過不惑,在那之后,老爺子就再也沒收過徒。 周老全名周七景,出生書畫世家,父親是非常著名的國畫大師,周七景自優(yōu)勢起便展現(xiàn)出了驚人的繪畫天賦,與父親不同,他不僅精通國畫,水彩油畫等也都有涉獵,可謂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如今提到國畫大師,大家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會是如今還精神矍鑠的周七景,業(yè)內(nèi)也是尊稱他為周老,跺跺腳書畫界都要抖一抖的那種大人物。 唯一令人詬病的是他這人脾氣古怪,在畫畫上說是刻薄也不為過,被他批評過的人許多都選擇了羞憤封筆,哪怕是他自己的徒弟也是在挨罵中成長的,如今是上了年紀,溫和了許多,年輕那會兒簡直就是一炸|藥|包,逮誰罵誰。 虞家與周家都是書香世家,二人青年時曾共同留洋讀書,感情極好,不過周老接了虞外公的電話,還是很不客氣地說:“就算是你力保,我也不會隨隨便便收徒的。” 虞外公說:“待會兒你可能哭著喊著求著要收徒呢?” 周老斬釘截鐵道:“那必不可能!” 他說得信誓旦旦,讓虞外公把畫發(fā)給他看看,本來沒怎么放在心上,說實話書畫界有才華的人不少,但真正能夠被稱為天才的寥寥無幾,天才從來都不是量產(chǎn),而是萬里挑一,獨一無二。哪怕是周老自己,也不能昧著良心說自己是天才,他只是比別人贏在起跑線上,才能超過普通人一大截,又足夠努力勤奮,才有今天的成就。 可天才? 縱觀書畫界千百年歷史,能夠被稱為天才的,也不過那么幾個人,每個世紀能有一位便不錯了,自上世紀最偉大的后印象主義畫派畫家巴塞羅繆去世后,已經(jīng)足有百余年再沒有令人驚艷的天才橫空出世。 周老甚至說過這么一句話,學院派與主流派很難出天才,大部分的天才都不是按部就班的,而是他們天生具有常人無無法匹敵的才能,那種才能就像是噴泉,天才可望不可及,是上天的恩賜,人類的瑰寶。 天賦向來是最殘忍的東西,它不公平,赤|裸又殘酷地將普通人隔絕在了天才的門檻之外。 天才永遠是遇風而生的野草,而不是溫室里精心培養(yǎng)的嬌嫩花朵,他們決不生活在框架里,不被現(xiàn)實束縛,也因此,天才們或多或少都有著常人無法理解的地方,不瘋魔不成活。 老爺子本來是抱著給老友點面子的心情掛掉了電話,接收了圖片,結果這一看,他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椅子因為這個舉動發(fā)出一聲尖銳的響動,畫室里的學生們紛紛扭過頭,發(fā)現(xiàn)素來面不改色的周老居然滿臉激動! 虞外公剛掛電話不到三分鐘,那邊又打過來,這回換他拿喬:“喲,怎么樣啊老周,是不是還可以???你給個評價唄?” “這誰畫得呀!”周老拍著自己大腿,“哎你快告訴我——算了你別告訴我了,你現(xiàn)在在哪兒,我馬上到你那去,你把畫畫的人留著,千萬留著別讓他走!” 虞外公被他這急切的態(tài)度弄得哭笑不得:“老周,別激動別激動?!?/br> “我怎么能不激動?”老爺子是用辦公室固話給虞外公回的電話,他此刻還在專注地看那張蠟筆涂鴉,“跟你這樣的人說你也不能理解,你能從這么一幅涂鴉中看出什么來?!你不懂!” 虞外公瞬間怒了:“我怎么不懂,我也會畫畫好么!” “你那也叫畫?”周老毫不客氣地開啟嘲諷模式,“周神宗知道吧?他在位時一幅畫能賣幾百萬兩銀子,可后世對他的評價你難道不清楚?你跟他有什么區(qū)別?” 周神宗是古代一位皇帝,沉迷字畫,畫技相當不錯,但也不過爾爾,然而因為他是皇帝,便引起世間追捧,虞外公的字畫也常常為人夸贊,在業(yè)余畫家里確實算是水平可以,但在周老的專業(yè)眼光來看,嗯,還不如小兒涂鴉來得有趣,至少后者能讓他多看兩眼。 兒童繪畫是最有靈氣的時候,只可惜這份靈氣會隨著時間的增長消失殆盡,人一旦長大,懂得多了,就會失去那顆赤子之心。 畫畫也是如此。 虞外公被傷害到了,他強撐著威脅道:“我勸你對我尊重一點,你還想不想知道這是誰畫的?” 周老冷哼:“你把這畫給我看,還不是打我的主意?我還怕你?” 虞外公:“你不怕?我不信你不怕,你這人愛才成癡,我就是打你一頓,你恐怕也不會還手?!?/br> 被掐住命運的咽喉,周老更用力地哼了一聲:“說,你在哪兒!” 他要去見見他未來的小徒弟! 第24章 結果虞外公卻反問:“你在哪兒呢老周?” 周老回答道:“我在美院呢, 今天來看看這批學生的情況,真不是我說, 那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看得我肝火直往上冒,不說那么多了,你現(xiàn)在在家是不是?我這就過去!你把小孩兒給我留住了!” 他再看那幅涂鴉,越看越喜歡,虞外公道:“別呀,這哪兒能勞駕周老親自上門呢?我?guī)ц骤秩フ夷??!?/br> 周老覺得這老虞年紀大了, 也開始不老實了:“你可別想糊弄我,這到時候人帶來了, 要是不符合我心意, 我是不會收的, 冒名頂替這種事, 你老虞應該不會做吧?” 虞外公:“我又不是老宋頭那種jian商, 我可是文人!” 此時此刻趕來談判的老宋頭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虞外公跟周老掛了電話, 出來找柚柚, 全程無視在邊上問他要柚柚涂鴉的宋老爺子, “柚柚,柚柚?” 柚柚還坐在地板上,她看了眼狐貍爸爸的畫, 覺得自己非常傻, 居然相信他真的會畫畫, 柚柚敢這么說, 她就是拿腳丫子夾住蠟筆, 都比狐貍爸爸畫得好! 但宋季同自我感覺也相當良好, 他還想給柚柚看:“你看爸爸畫得柚柚多可愛呀!” 柚柚被虞外公的叫聲吸引, 朝他看過去,虞外公努力讓自己的笑看起來和藹可親,但收效甚微,他這張習慣了嚴肅的臉一旦笑起來還真挺嚇人的,得虧柚柚什么嚇人的場面都經(jīng)歷過,才能對著他這樣一張臉面無表情。“柚柚,外公給你找了個很厲害很厲害的老師,外公帶你去見他好不好?” 柚柚眨眨眼沒說話。 虞外公努力說服她,其實讓老周過來簡簡單單,但他還是想跟柚柚單獨相處一會兒,最重要的是帶柚柚出去走走,打回來之后,除了那天被宋季同扛去醫(yī)院,柚柚大門都沒出過,她也不像一般小孩子那樣好奇心重,似乎哪哪兒都想逛逛,隨便給她個玩具,她就能坐上幾個小時不亂動,現(xiàn)在她喜歡畫畫可太好了,虞外公想要借此哄柚柚走出家門。 外面可好玩了! “老師現(xiàn)在在美院,美院你知道嗎?就是咱們?nèi)A國最厲害的專業(yè)美術院校,柚柚這么聰明,以后肯定也能考上!外公帶你去見老師好不好?”虞外公笑呵呵道,“柚柚不想去美院看看嗎?那里的哥哥jiejie都是會畫畫的,畫得都可漂亮了!” 柚柚動了動腿兒,看向虞外公堅持不懈朝自己伸來的手,她其實不是怎么好奇外面的世界,不過外公的手伸了這么久,如果不回應,會不會被討厭?被討厭的話,就得不到幸福,不幸福的話,系統(tǒng)就不會蘇醒。 所以在幾次三番考慮下,柚柚最終把自己的小手搭在了虞外公的掌心。 雖然宋老爺子也想一起去,但虞外公堅持自己帶柚柚去,虞外婆帶著柚柚上樓換了衣服,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又給她背了個小包包,包包里放著手機、紙巾、記載著家人聯(lián)系方式的卡片,本來還想給柚柚戴個兒童手表,柚柚對此十分抗拒,她不喜歡。 柚柚穿著小裙子,一步一步被虞外公牽著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忍不住回頭,視線在人群中尋找著狐貍爸爸。 宋季同一看到女兒,立刻用力揮舞雙手,柚柚立刻把腦袋扭了回去,看不見看不見,她什么都看不見。 上了車子,柚柚很沉默。 從她回家到現(xiàn)在,虞外公是跟她說話最少,也接觸最少的人,他不大敢靠近她,可能是因為柚柚看起來太膽小怕生,而他又太嚴肅,但看著柚柚,他仿佛看到了幼時的虞皖,虞外公是個不茍言笑的人,虞皖卻敢爬到他腿上揪他的胡子,和膽大包天的虞皖比起來,柚柚是那樣脆弱又嬌小,讓他又愛,又不敢碰。 他努力尋找著能讓柚柚感興趣的話題,但美術學院是什么樣子,里面有什么人,柚柚都不是很在乎,上輩子她沒有過老師,沒有框架束縛,獨特的性格與心態(tài)讓她的畫脫穎而出,自由而瘋長。 到了美院,虞外公仍然牽著柚柚的手,她很乖,沒有掙脫,雖然不怎么說話,但虞外公跟她講解美院的歷史時,她也會認認真真聽,美院建校歷史已經(jīng)有一百余年,外形古樸內(nèi)里花團錦簇,充斥著nongnong的藝術氛圍。 在滿是年輕人的美院里突然出現(xiàn)一老一小,還是很顯眼的,家里雖然也很大,可跟學校顯然不一樣,這里人很多,景色也很美麗,草坪上到處都是支著畫板畫速寫的學生,學校長廊里掛著優(yōu)秀學生的畫作,柚柚一一看過去,平靜不起波瀾。 即便是美院優(yōu)秀學生的畫作,在柚柚看來也是太平淡了。 周老在辦公室里等得著急,走來走去,直到門被敲響,他才大步過去一把將門拉開,首先看到的是虞外公,然后才是柚柚。 這一看柚柚,他心里突然就有了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等待期間,他一直拿著手機在看虞外公發(fā)給他的那幅畫,嚴格說起來這幅畫是很矛盾的,明顯的兒童蠟筆與毫無章法的手法,說明畫畫的人年紀很小,而年紀越小也越有靈氣,可即便是簡單的蠟筆涂鴉,以周老專業(yè)而嚴格的眼光來看,卻又透露出與年紀不太相符的畫風——這么說可能很神奇,但這幅涂鴉的畫風真是已經(jīng)自成一派了。 同時,他又無法評價這畫風很成熟,唯一能夠形容的,似乎只有“自由”二字,就像是瘋長的野草,你無法用框架去固定,也無法想象接下來它是茂盛還是凋零,是沉寂還是覺醒。 有種特別、神奇的魔力,讓人看了便移不開眼睛,很瘋狂、很不可思議! 周老從沒有用“瘋狂”這個詞來形容過誰的畫,他想象不出這幅畫的作者應該是個什么樣子,但是在見到柚柚后,完全打破了他的想法,柚柚看起來太乖了! 真的就是那種很乖很乖的小女孩,長得像天使一樣純凈,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干凈又清澈,好像從未被世俗沾染,保留著孩童的天真。 她進了辦公室之后也很乖,很乖地坐在沙發(fā)上,坐在虞外公身邊,也不說話,周老突然就感覺到了不對勁,這可能是藝術家特有的敏感,他從小女孩的眼睛里看到了黑色的火焰,燃燒著生命,似乎很旺盛,卻又可能會在下一秒徹底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