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后面的齊澈聽到這話，臉色頓時一變，時隔十一年，匈奴大軍又卷土重來？

    鐘漠接了軍報，邊看軍報邊沉聲問道，“確定是匈奴的大軍？”

    唐先生搖了搖頭，“并不確定，但我們派入匈奴境內(nèi)的斥候回報，說看見一股軍隊(duì)，從草原深處，向北疆的方向行來?！?/br>
    鐘漠沉默不語，反倒是鐘爍開口了，“現(xiàn)在都快春暖花開了，他們怎么這個時候來？照前些年的經(jīng)驗(yàn)來看，匈奴地廣人稀，又是游牧民族，一到冬天，草原枯竭，如果又連降大雪，凍死牛羊，匈奴沒有糧食，就會來大周打搶擄掠，搶奪糧食。”

    鐘漠沉默片刻，又問了一遍，“確定那是匈奴的軍隊(duì)嗎？”

    “這可奇了，在匈奴境內(nèi)，不是匈奴的軍隊(duì)，還能是誰的軍隊(duì)？”

    鐘爍不以為然的說道，他沖齊澈擠擠眼，“你說是不是，齊澈?！?/br>
    齊澈沉默不語。

    鐘漠深深的看了齊澈一眼，仔細(xì)看過軍報之后，把軍報交給唐先生，“讓斥候再探，另外傳令下去，三軍警戒！還有，立即讓人八百里加急傳信給神威將軍和威武將軍?！?/br>
    整個北疆防線長達(dá)上千里，鐘漠三兄弟各鎮(zhèn)守一段。

    鐘漠所處的是最中央，也是最重要的位置，兩個弟弟分別鎮(zhèn)守兩邊。

    齊澈原以為大將軍處理好事情了，就會讓他和鐘爍離開，可奇怪的是，李副將和唐先生都退下了，大將軍也沒讓他們倆退下。

    鐘漠站在帥帳里那副巨大的地圖前，沉默不語，不知在想什么。

    “爹——”

    “在軍營里，要稱呼本將軍為大將軍！”

    鐘爍臉色有些不自在，他不敢觸怒鐘漠，立即改了稱呼，“大將軍是不是有話跟我們說？”

    鐘漠的目光從地圖上移到鐘爍身上，又從鐘爍身上移到齊澈身上，“你們對匈奴有什么了解？”

    “匈奴鐵騎兇悍彪勇，能征善戰(zhàn)，當(dāng)年曾打得大周的軍隊(duì)節(jié)節(jié)敗退?！?/br>
    “還有呢？”

    “還有，匈奴是游牧民族，善于騎馬射箭，民風(fēng)彪悍，無論男女老幼，人人都可上戰(zhàn)場，全民皆兵，相對應(yīng)來說，大周的百姓太善良文弱了?！?/br>
    “還有呢？”

    “還有……還有……”

    鐘爍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齊澈。

    齊澈依然沉默，鐘漠看了他一眼，“齊澈你說！”

    得了鐘漠的命令，齊澈才抬起頭來，接過話題，“匈奴一直分為東匈奴和西匈奴，也一直有東可汗和西可汗兩個可汗，雙方誰都不服誰，十一年前，不知什么緣故，東可汗和西可汗居然聯(lián)手了，共同攻打大周?！?/br>
    “那一戰(zhàn)之后，大周損失慘重，匈奴也沒好到哪去，這兩人又分道揚(yáng)鑣，匈奴恢復(fù)原樣，到目前為止，匈奴依然有兩個可汗。除此之外，匈奴共有十二個部落，雙方各占六個。近些年來，東匈奴的氣勢壓過了西匈奴，西匈奴的六個部落，已經(jīng)有一個投向了東匈奴的懷抱，據(jù)傳，東可汗要一舉統(tǒng)一匈奴，西可汗一直在勉強(qiáng)支撐著?！?/br>
    鐘爍驚訝的看著齊澈，“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書上寫的?！?/br>
    齊澈淡淡道，鐘漠眸中閃過一絲光芒，不動聲色的問道，“依你看，東可汗能統(tǒng)一匈奴嗎？”

    “我不知道?！?/br>
    “說來聽聽，說錯了，本將軍也不怪你?！?/br>
    齊澈這才娓娓道來，“東可汗今年四十七歲，正當(dāng)壯年，精力充沛，他出身于匈奴第一大部落阿瓦部落，他有一個大妃，五個側(cè)妃，大妃來自東匈奴的第二大部落阿哈部落，這兩個部落的勢力占了東匈奴的一大半，他的東可汗之位穩(wěn)如泰山，其余五個側(cè)妃，來自于其他五個支持他的部落，包括剛投入東匈奴懷里的阿緬部落。”

    “大妃為東可汗生了三個兒子，個個驍勇善戰(zhàn)，五個側(cè)妃也為東可汗生了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兒子驍勇善戰(zhàn)，女兒漂亮動人，是草原之花，這些兒子娶的妻子，女兒嫁的丈夫，又緊密的聯(lián)系了七個部落，讓東可汗的勢力更穩(wěn)固。而西可汗就遜色多了?！?/br>
    鐘爍的嘴一點(diǎn)點(diǎn)張大，齊澈這小子深藏不漏?。?/br>
    “西可汗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正步入暮年，他有一個大妃，三個側(cè)妃，卻只有一兒一女，而且，都是前任大妃生的，現(xiàn)在的大妃，是前大妃病逝后新娶的，是前大妃的meimei。前大妃生下女兒后不久，就病逝了，那是二十年前，本來按照匈奴的習(xí)俗，西可汗是要馬上冊立大妃的，不知為什么，卻足足拖了一年多，才冊立了前大妃的meimei為新任大妃?！?/br>
    “按照匈奴的風(fēng)俗，西可汗上了年紀(jì)，兒女又單薄，加上手中的部落變少，所以，東可汗統(tǒng)一匈奴，是很有可能的?！?/br>
    等到齊澈下了結(jié)論，鐘爍的嘴巴張大得都快合不上了，“齊澈，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有人告訴我的?！?/br>
    “誰？”

    齊澈沒有回答，他不想回答。

    元宵節(jié)那一晚，去鐘家軍兵營的路上，女皇跟他說了不少匈奴的事，他當(dāng)時還以為是路途無趣，女皇閑來無事說的，現(xiàn)在才知道女皇早就想讓他來北疆，告訴他那些，是讓他對匈奴有更深的了解，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

    鐘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阻止了想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鐘爍。

    “你說得很對，那依你之見呢，匈奴是統(tǒng)一好，還是不統(tǒng)一的好。”

    齊澈有種感覺鐘漠在考問他的同時，也在教導(dǎo)鐘爍。

    “自然是不統(tǒng)一，他們內(nèi)部斗得越厲害，北疆就越安穩(wěn)，雖然不知道十一年前發(fā)生了什么事，讓東可汗和西可汗聯(lián)手，可匈奴分裂這么多年，他們才聯(lián)手一次，可以看出，想要聯(lián)手，得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很難！”

    鐘漠又問道，“如果東可汗統(tǒng)一了匈奴，我們該如何應(yīng)對？”

    齊澈回答不出。

    鐘漠深沉的目光看向鐘爍，鐘爍縮了縮脖子，表示他也不知道。

    “爹——”

    察覺到鐘漠投過來的不悅的眼神，鐘爍連忙改口，“大將軍，如果他們統(tǒng)一對大周不利，那就別讓他們統(tǒng)一不就行了？”

    鐘漠重重的哼了一聲，“這還用你說，你以為朝廷不知道？你以為本將軍和裴相這些年在做什么？就跟個旗桿子一樣杵在這里，不做別的事了嗎？”

    雖然裴相這幾年控制著女皇，他手里沒有虎符，號令不動鐘家軍，鐘漠和他品階一致，也不用聽他的號令，兩人算得上是僵持著的平衡狀態(tài)，但有一點(diǎn)，雙方是達(dá)成共識的，就是匈奴之事。

    十一年前的事，絕對不能發(fā)生第二次。

    就他所知，這幾年裴相往匈奴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財力，盡力平衡著東匈奴和西匈奴的勢力，可是，依然無力回天，東匈奴越來越強(qiáng)，西匈奴越來越弱，怪只怪西可汗兒子太少，而匈奴又是馬上民族，男人戰(zhàn)死的情況太常見，說不定哪一天西可汗這個唯一的兒子就死了，導(dǎo)致西匈奴的六個部落對西可汗沒什么信心，才有人迫不及待的投向東可汗的懷抱。

    鐘爍被鐘漠說得不敢吭聲，齊澈仔細(xì)回想了一下，問道，“大將軍剛剛問了兩遍確定是匈奴的軍隊(duì)嗎？大將軍為什么這樣問？是不是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鐘漠深深看了齊澈一眼，不知是不是因?yàn)辇R澈是齊老狐貍的孫子，遺傳了齊老狐貍謹(jǐn)慎細(xì)致的性格，相比之下，鐘爍的性格就顯得粗心大意了。

    “最近這些年，北疆內(nèi)外，一直有一股看不見的勢力在攪動著北疆的風(fēng)云?！?/br>
    “看不見？”

    齊澈劍眉一擰，“大將軍可否說得明白一些？”

    “本將軍說得很明白了，就是看不見的意思！”

    鐘爍翻了個白眼，“既然是人，就看得見，爹你說的該不會是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