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有?！按禾旌粑恢希瑵M臉漲的通紅，手足無措，心頭驚恐，“叩延爺爺，沒有...我沒有這個(gè)意思...您說錯(cuò)了?！?/br>
    老叩延見她一副驚魂落魄的模樣，安慰道：“那就是老漢看錯(cuò)了，胡亂瞎說，哈哈...小娘子不要放在心上?！?/br>
    春天心內(nèi)慌張，鄭重的點(diǎn)點(diǎn)頭，抱著手中的柴禾匆匆走開：“爺爺，柴火夠了，我生火去。”

    老叩延見她急急走開的身影，嘿嘿一笑，搖搖頭。

    李渭和叩延英一連射殺了七八只灰毛鳧鳥，胡商們欣喜不已，當(dāng)即燒水褪毛，將幾只水禽宰殺干凈，肚里塞了沙蔥、野菌、沙棘和一些漿果子，用湖泥封住，穿在紅柳枝上，架在火上炙烤。

    禽rou肥美，油光滋滋，香氣撲鼻，眾人們圍著篝火而坐，聞得rou香撩人，去水邊折了一捧青翠的蘆葦葉，交錯(cuò)編成圓盤，將rou托在蘆葦盤中取食。

    鳥腹中塞的菌果已然被火烘出一包湯水，拍開封泥，滴滴答答的rou汁水汁淌在手上，又鮮又美，眾人食指大動(dòng)，滿腹饞蟲，顧不得多說，大啖其rou，雖然少酒，也絲毫不影響眾人興致。

    李渭見春天取匕首削rou，低頭慢吞吞取食，少言少語，誤以為她不愛此味，俯身在她耳邊道：“你若不愛吃這個(gè)，我給你烤條魚?！?/br>
    她抬首看他，眼神似乎被蟄了下，搖搖頭，小聲道：“這個(gè)就很好，我很喜歡?！?/br>
    跳躍火光照耀在她臉龐上，眉目清澈，他覺得自己看錯(cuò)，只覺她雙頰若染了漫野紅霞，是比火光還要艷麗的嬌色。

    他錯(cuò)開眼，春天窘迫，復(fù)又低下頭去。李渭心中生奇，又悄悄的瞥了她一眼，風(fēng)拂過少女耳邊的一縷碎發(fā)，小巧的耳珠猶如玉琢，卻沾染了濃郁的緋紅，且能看見那紅若滴血的耳珠上有一個(gè)小小的耳洞，若戴上明月耳鐺，不知是如何的況景。

    李渭收斂心神，聽見胡商們向他問話：不知出了莫賀延磧，李兄要往哪條道去伊吾，是否要入星星峽？”

    星星峽是伊吾門戶，也是西域咽喉，伊吾城有兩百駐軍在附近建燧守關(guān)，李渭在此地有故人，打算往星星峽去會(huì)舊友，因此點(diǎn)點(diǎn)頭：“我在星星峽有友人，要前去一聚，再回歸十驛入伊吾城?！?/br>
    胡商們互望一眼，又問郭潘：“不知郭兄往哪條道走？”

    郭潘望著眾人，微笑道：“出莫賀延磧有紅柳溝上游，河入伊吾，我走此道。”

    聽得兩旁如此說道，胡商們點(diǎn)點(diǎn)頭：“我們一行人在外盤桓許久，在莫賀延磧又一路耽擱，昨日商量，打算走下馬山這條道，可早些到伊吾城?？上О?..若大家各有打算，咱們出了莫賀延磧就要各行其道，分道揚(yáng)鑣了?！?/br>
    下馬山是入伊吾的一條山道，道路隱蔽，極其難行，極少有人行此路，但這一路人煙稀少，沒有關(guān)卡障礙，出了山道就到了天山南麓，往突厥、西域、黠戛斯各境都便利。

    胡商們又嘆：“這莫賀延磧不過短短幾日，卻算是共患難同進(jìn)退，也算是生死之交，眼下就要各奔前程，離別在即，還有些不舍?！?/br>
    李渭知道他們偷運(yùn)大黃，一路掩人耳目，自然不會(huì)走常道，也不點(diǎn)破，當(dāng)下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有緣自得再見，興許到了伊吾，還能和各位重逢?！?/br>
    “正是，正是?！?/br>
    有通音律的胡商捏起蘆葦葉，斷斷續(xù)續(xù)吹出一曲西域謠樂，郭潘識(shí)樂，隨手撿了一根紅柳枝，在一塊硿硿作響的黑石上隨樂敲打，兩樂相合，映襯黃沙冷月，鏡湖綠草，清寂又哀怨。

    飽腹之后，眾人收拾器物，玩笑幾句，紛紛擇地休憩。

    深夜時(shí)分，篝火漸暗，微微火光中，一股淡淡香氣蒸騰而起，裊裊散于空中，酣睡的眾人翻了翻身，連鼾聲幾要停止。

    有人窸窣起身，踢踢身邊沉睡的人，嘴角綻出一縷笑意，去馱群中牽自己的馬。

    馱群里的駱駝溫順的閉目假寐，被驅(qū)趕著站起身來，來人用匕首在那軟白包袱上一劃，內(nèi)里一討，果然掏出一包茶香油紙包裹的大黃。

    此人捻起一片，在鼻下嗅嗅，自言自語：”原來是湟水大黃，怪不得這般謹(jǐn)慎?！?/br>
    他正要帶幾包大黃遠(yuǎn)走，突見追雷從地上躍起，一聲輕嘶，那人紛飛的袖中寒光浮現(xiàn)，一柄飛刃藏于手心。

    身后突然響起聲音：“郭兄?！?/br>
    “原來是李兄?！惫嘶仡^，見李渭立于自己身后，笑盈盈道，”這半夜三更，明日還要趕路，李兄如何不睡？”

    “知道郭兄今夜要走，想送送郭兄。”李渭背著箭囊，抱胸而立，閑閑問道，“大家相逢一場(chǎng)，郭兄卻打算不告而別，還在篝火里混了迷藥，這是不想見重逢的場(chǎng)面么?！?/br>
    “那李兄又如何醒著？難道和我想到一處去了？”郭潘作揖笑道，“此時(shí)不走，我擔(dān)心自己走不了。還是先走為妙。”

    李渭上前：“急匆匆的，郭兄夤夜奔來，又要夤夜奔走，是打算去哪兒？”

    “天下之大，總有可容人之處。”郭潘無奈苦笑，”走一步看一步，先入伊吾城看看?！?/br>
    “伊吾城被突厥人攻了么？”李渭道，“郭兄去伊吾投奔誰？伊吾龍家？還是突厥王？”

    郭潘收斂臉上神色，慢慢站直身體，瞇著眼，眼神冷漠：“我不懂李兄的意思。”

    “你和黃三丁，把突厥人引入冷泉驛，殺了高昌使節(jié)，得了突厥人的賞，卻不隨突厥人退走，反倒又混入商隊(duì)，又一路尾隨我，入了莫賀延磧，要跟去伊吾?！崩钗夹煨焐锨埃槌鲩L刀，架于他肩頭，“都是無辜商旅，穿行沙磧，只求一家溫飽，你卻勾結(jié)賊人，草菅人命，于心何忍?！?/br>
    郭潘哼聲一笑，手心翻轉(zhuǎn)，刀刃貼著身體，神色冷傲：“李兄這陣仗，是要替□□道？”

    “如若你留下來，我也不必如此?！崩钗嫁D(zhuǎn)動(dòng)刀柄，鋒刃貼著他的頸項(xiàng)，”

    “黃三丁已死，我今夜不走，待出了這莫賀延磧，這群私販大黃的胡商，也會(huì)將我圍殺在這沙磧里，屆時(shí)李兄都不用親自動(dòng)手，就能看見我魂喪大漠，身首異處。李兄很愛看熱鬧啊。”

    “黃三丁知道胡商們的秘密，威脅胡商一路供給你們水糧，胡商們心懷憤懣，早想對(duì)你們動(dòng)手，偏你和黃三丁起了爭執(zhí)，毒殺他，才隨著我們一路至此?！?/br>
    “原來李兄一路看戲看的歡快。我一介書生，手無寸鐵，倉皇出逃，難道坐等在這莫賀延磧被渴死，被害死？”郭潘笑道，“黃三丁只是我的仆從，為我而死，也理所當(dāng)然?！?/br>
    他慢悠悠撣撣衣袍上的灰土，伸指將李渭的刀別開：“我這一路行來，李兄對(duì)我的百般示好不理不睬，我知道李兄不愛惹事，只想袖手旁觀，壓根不想管這檔子破事，我做的這些也與李兄無關(guān)，只求李兄放我一條生路?！?/br>
    李渭巋然不動(dòng)，將刀鋒往下一壓，冷刃貼著脖頸輕輕一劃，頓時(shí)一股辛辣之感從刀下肌膚溢出，郭潘已摸到滿手的熱血，在月下攤開手一瞧，唇角抽動(dòng)笑道：“好鋒利的刀，怪不得那群胡商不敢動(dòng)你?！?/br>
    “你有毒死黃三丁的藥?！崩钗级⒅肷蔚?，“這是獨(dú)出西域的藥，你壓根不是晉中漢人，你是西域人，你是誰？你勾結(jié)突厥，意義為何？”

    “李兄真是見多識(shí)廣，還心系邊陲之事，你又是誰？我瞧你舉止投足，行步射箭，頗有軍中鏗鏘風(fēng)范，李兄是軍士？” 郭潘衣袖抹去蜿蜒而下的血珠，笑道，“李兄屬于哪支軍重？河西還是北庭？”

    兩人目光對(duì)峙，森然發(fā)冷，寒風(fēng)刮過，衣袍獵獵作響。

    郭潘目光閃爍，突然朝李渭身后點(diǎn)點(diǎn)頭，笑對(duì)李渭說道，“你的小女郎出來尋你了，她朝我們走來呢，你猜她若看見我們兩人這般，會(huì)說什么？“

    李渭立住不動(dòng)，冷聲道：“她也吸了藥氣，不可能醒來?！?/br>
    郭潘見他神色有一瞬間的的變幻，盈盈笑道：”是么，你對(duì)她還真是關(guān)照有加?！八?，突然舔舔自己的唇角，聲音風(fēng)流魅惑：”女人的滋味很好吧？特別是這十幾歲的女孩兒，肢體柔韌，體香馥郁，細(xì)腰盈手可握，昨夜里我看你們兩人暗地里出去，野合之趣，真是羨煞我們一眾旁人?！?/br>
    李渭手腕一沉，寒刀一削，目淬冷光，聲如凍石，已動(dòng)了殺機(jī)：”殺你之前，我也不介意割下你的舌頭。”

    郭潘身形顫了顫，只覺頸間劇痛，有汩汩液體流淌入衣內(nèi)，知道自己惹怒了李渭，無所謂的笑笑：“等她走上前來你再割，豈不痛快，就怕嚇壞了這嬌滴滴的小娘子?！?/br>
    郭潘揚(yáng)手道：“春天meimei，這小玩意送你?！?/br>
    他話音未落，瞬間變了臉色，滿面寒意，糅身后仰，袖間寒光一閃，一柄飛刃擦過李渭身側(cè)，咻然朝身后射去。

    李渭收身，急急后退，一個(gè)反鷂翻身，抽身揮刀，寒光乍閃，刀氣如虹追著那枚飛刃，兩下撞擊，咯叮一聲，兩下射入沙地。

    面前沙土空蕩，叢草瑟瑟，哪有少女身形。

    李渭心知春天此刻定然還昏睡著，只是心內(nèi)斷然不敢冒險(xiǎn)，心下松了口氣，回頭見郭潘從地上躍起，抽鞭縱馬而去。

    他冷哼一聲，不慌不忙，瞇起雙眼，搭起弓箭，攮臂對(duì)準(zhǔn)郭潘，拔弓一射，利箭破入肩頭，郭潘措手不及，吃痛跌下來馬來。

    郭潘從馬上跌下，正俯在地上掙扎，滿面灰土，衣上染了斑駁血跡，形容狼狽，他捂著傷處，盯著李渭徐徐上前，目光憤恨：“李渭，你我無冤無仇，你又為何逼殺我至此。冷泉驛的那些商人，都是被突厥人所殺，與我何干，我殺的，不過是那幾個(gè)高昌使節(jié)。這兩日在野馬泉，我也沒有對(duì)你們下手，否則你們一行人，早已死過十回八回?！?/br>
    李渭淡然道：“聽聞高昌使節(jié)在冷泉驛火燒之前已死，尸首置于庭院，擺成山型，這是高昌殉葬的儀式，你是高昌人？”

    郭潘咬牙，片刻頹然道：“我出自高昌王庭。”

    李渭了然：“據(jù)我所知，高昌雖然親近突厥，但為防長安忌憚，每一位高昌王都會(huì)送數(shù)位王子入長安充當(dāng)質(zhì)子，這些年寄養(yǎng)在長安的高昌王子陸續(xù)返回，只剩一子，民間呼之太平奴，聽說這位質(zhì)子是高昌王和歌姬之子，身份低微，無足輕重，早已被高昌遺忘。如今高昌王有意親近中原，是高昌王和長子合謀之意。太平奴在長安生活了二十多年，心內(nèi)對(duì)高昌多有怨懟————你此番勾結(jié)突厥殺了高昌使節(jié)，是要回去反你的父親和兄長吧?！?/br>
    郭潘桃花眼微瞇，眼神卻是冷銳無比：“你說的不錯(cuò)，那年高昌被突厥脅迫圍攻伊吾，長安慍怒，我父王兩方都要討好，急匆匆將尚在襁褓的我送往長安，取名太平奴，有媚人之意，我名叫曲歌，是高昌王的第三子?！?/br>
    李渭嘆道：“你一個(gè)高昌王子，竟淪落到如此地步?！?/br>
    郭潘聞得此言，萬千情緒上涌，氣血翻騰，半晌不語：“我逃避我兄長追殺，萬般無奈，才出如此下策?！?/br>
    “但你要投靠突厥王，反高昌，無異于殺雞取卵，自尋死路，即便借了突厥之勢(shì)登上王位，也等于毀了你父兄多年經(jīng)營手段，你也只不過是一個(gè)傀儡，高昌很快就會(huì)被滅。”

    郭潘臉色有瞬間的扭曲，很快恢復(fù)正色，冷淡道：“你如何篤定我不行？就如我父王一般，就因?yàn)槲沂歉杓е樱瑥奈磳?duì)我有過任何中肯？”他不屑哼聲，“我偏要證明給所有人看看?！?/br>
    李渭見他模樣，嘆氣：“你是高昌王子，不該死于我這草民莽夫之手，我只傷你，不取你性命，你走吧?！?/br>
    他給郭潘指引方向：“只要你能走出這片沙磧。”

    郭潘見李渭折回野馬泉，步伐鎮(zhèn)定，背影高大，頭上一輪銀月高懸，拔下肩頭箭羽，箭頭只是紅柳木削尖而成，知道李渭手下留情，扔下帶血箭頭，上馬往前策去。

    第45章 蜃樓景

    李渭回營地, 見春天裹在氈毯里昏睡，呼吸平緩，又見胡商們個(gè)個(gè)昏睡, 放下心來。

    眾人一覺睡到正午方才陸續(xù)醒來，只覺頭昏眼花, 四肢乏力。春天離得篝火遠(yuǎn), 癥狀輕微, 早起在氈毯里呆愣了半晌，才軟綿綿的打著哈欠起身。

    又不見郭潘，李渭只說他先走, 胡商們點(diǎn)點(diǎn)頭, 紛紛道：“可惜...可惜，都未來得及和郭兄多說一句話。”

    眾人補(bǔ)喂足馬騾，皆依依不舍離開這片水源, 等到傍晚時(shí)分，整裝上路, 告別野馬泉往前行去。

    野馬泉后, 是一片無垠的鉛灰礫漠，礫漠的沙土已被吹盡, 露出了巖層地表，酷熱更甚之前, 日光照射之下，景色扭曲, 閃爍若有浮煙。

    眾人勉強(qiáng)行了三日, 終見極目處有疊疊山影，地上偶見發(fā)白的狼糞和蟲蟻爬行痕跡，這意味著離出莫賀延磧不遠(yuǎn)了。

    所有人都不知覺松了口氣。

    可能是長途的跋涉, 春天覺得有些累了。

    正是晌午時(shí)分，天氣極熱，旱風(fēng)炙人。

    春天眺望遠(yuǎn)景，忽見遙遠(yuǎn)之處閃過人影幢幢，手搭涼棚，仔細(xì)眺望，只見極目處，是一支緩緩前行的隊(duì)伍。

    她遲疑的往前走了走，告訴李渭：“那邊有人。”

    李渭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只見前方不過是一片死寂的沙地，景色在高熱中幾乎扭曲和融化，根本不見他物，他盯著前方片刻，見春天眉頭緊皺，唇色有些發(fā)白，喃喃自語：“那是誰？”

    他驅(qū)馬與她并行，注視著她的神情，問道：“你看見了什么？”

    春天瞇起眼，細(xì)細(xì)凝望，那是一支鐵甲軍隊(duì)，旌旗飄揚(yáng)，戰(zhàn)馬馳騁，馬上的鐵甲兵士昂首驅(qū)馬前行，她甚至能聽見戰(zhàn)馬的馬蹄，和咚咚的擂鼓之音。

    “軍隊(duì)，是軍隊(duì)，他們也是路過嗎？”她疑惑問李渭，“他們有四五十人之多，也未帶糧車，怎么會(huì)走這里。”

    李渭心頭微沉，溫聲安慰她：“你是不是累了，我們停下歇一歇?！?/br>
    春天注視著這支緩緩前行的隊(duì)伍，指引著李渭：“大爺你看，他們背上縛了木架，把自己綁在了馬鞍上?！?/br>
    李渭呼出一口氣：“那是長途騎馬所用的護(hù)架，以防兵士勞累中跌下馬...你還看見了什么...”

    春天皺眉細(xì)看，只見那一支軍隊(duì)奔騰起來，隱隱約約，瞬間隱沒在無邊沙海中，她眨了眨眼，問李渭：“他們不見了...”

    李渭盯著她，只覺她眉頭緊鎖，神情慌張又疲倦，默然不語。

    春天回過神來，內(nèi)心默默思量，問李渭：“這里怎么會(huì)有兵士，是...海市蜃樓么

    ”是吧，沙磧中常見海市蜃樓，別看了，我們走吧。”

    這日行至深夜，一行人所見終于不再是戈壁黃沙，點(diǎn)點(diǎn)稀薄綠意彌漫在土地之上。

    莫賀延磧，出來了。

    夜里歇息，春天裹在氈毯里熟睡，恍然入夢(mèng)，只覺夢(mèng)里風(fēng)雪迎面撲來，異常寒冷。

    她見一片慘白的雪原，風(fēng)雪中的將士身披盔甲，緩緩行于路，她注視著他的側(cè)影，胸背挺直，昂首前行，只是大如巴掌的風(fēng)雪遮擋了他的臉龐，卻能看清兜鍪上的紅纓，已被凍成冰柱。

    她往前邁兩步，大聲喊：“阿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