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我叫你站住!” “你聽見沒有?!?/br> 強盜們紛紛怒吼,想要通過人多和氣勢壓制住對方,但是對方行走的步伐沒有任何改變。 這些人立刻結(jié)成陣式嚴陣以待,每個人的臉看上去有些凝重。 哪怕對方只有一人,這六人的慣匪強人已然感覺到了強烈的危機。 劍客靠近了,首先承受不住的便是這些攔路劫道的強人。 他們感覺到了無視和羞辱,也準備先發(fā)制人。 “?。 ?/br> 強人團隊的領(lǐng)頭壯漢帶著人沖了上去,身后的同伙一個個嗷嗷大叫的跟隨,仿佛只要喊得大聲一些,戰(zhàn)斗力就能夠隨之變強一般。 “磬~” 劍出鞘了。 甚至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看到那把劍是如何出鞘的,只聽到了出鞘的聲音,然后沖在最前面的三個人被一劍抹喉,跪倒在地。 踏步,揮劍。 刺,一劍穿心。 抹,一劍封喉。 最后一個轉(zhuǎn)身回馬,利刃直接從背后將那強人頭領(lǐng)的胸膛貫穿,雪白的劍尖從胸口冒出。 收劍,倒地。 壯漢抽搐了幾下,便沒有了氣息。他殺人很瀟灑,很美。 完全感覺不道是在殺人,更像是在雪中漫步,卷上揮毫。殺六人,只用了五劍,都是用最直接最簡易且充滿想象力的劍招取走了對方的性命。 招招致命,而流出的血卻不多,充滿了藝術(shù)感。更重要的是他殺完人之后,一言不發(fā),拭劍收鞘。 然后正了正斗笠,從高羨的身旁走過,瀟灑遠去。 一言不發(fā)而來,一言不發(fā)殺人,一言不發(fā)離去。 就好像是在旅途之上彈了彈斗笠之上的灰塵,殺人也不過是呼吸一般容易的事情。 實在是太裝逼了,一個絕世劍客的高大形象一下子就立了起來。 高羨很羨慕。 云天觀上代觀主本身練過武功,留下一門呼吸吐納之法和鍛體之術(shù),沒有內(nèi)力這種東西,但鍛煉到極致,也有超出常人之能,頂級武者有百人敵的能力,也是這世上武道宗門興盛的原因。 但是上代觀主卻沒有劍客這般將身體和劍術(shù)鍛煉到極致的感覺,甚至讓人感覺到,這人的劍道已經(jīng)有了幾分和意志氣勢相融的味道,已經(jīng)脫出了單純鍛煉身體和練劍的境界。 不過高羨沒想到的是,那青衣劍客走得很急,回來得卻更急。 夕陽西下,高羨背對著落山的大日驕陽邁步前行,看著遠處那之前匆匆離去的青衣劍客突然飛奔而回。 腳踏流星,在大雪之中踏雪而飛。而且其看上去倉皇不已,渾身是傷,一條左臂向下垂著,看上去被什么東西咬的不輕,沒有半分之前的高人形象,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后面追得他氣喘吁吁,亡命奔逃。 對方看見高羨以后,立刻高喊道。“快跑,后面有狼妖?!?/br> “嗚~” 一群狼從遠處林中沖了出來,冰天雪地之中雪花翻滾,有種千軍萬馬的勢態(tài)。 雖然青衣劍客跑的很快,但是那沖在最前頭的頭狼跑的更快,眨眼間便已經(jīng)如同一道閃電一般,追上了青衣劍客。 青衣劍客沒有辦法,只能回頭。 “殺!” 一劍出鞘,一股孤冷、絕望的殺意從其劍上滲透出來,尋常人碰上這一劍,恐怕連動彈都不能動彈,只能引頸受戮。 但那頭狼身長近丈,狡詐若狐,確實有些過了頭。 在尋常人看來,的確能夠稱得上是妖異了,不過在高羨看來,不能開口說話,不能化形,叫什么妖怪? 此刻面對劍客,這兇狼竟然兇狠狡猾至極的硬頂著這一劍,以傷換傷張開血盆大口咬向青衣劍客。 但是還沒等劍客刺中其要害,頭狼雙眼綻放出綠光,攝住了劍客心神。 劍客瞳孔瞬間呆滯,等回過神來那狼吻已經(jīng)貼在了脖頸之上,心中一瞬間千回百轉(zhuǎn),自認必死。 他感覺有些可惜,自己千里迢迢赴約而來,卻沒有想到就這般死在了鞏州城外的荒郊野嶺之中。 沒有轟轟烈烈,沒有天下聞名,見證的只有一個小道士,而且很快也會隨同自己一同葬身狼腹。 一陣狂風(fēng)卻從青衣劍客身畔擦過,撩起片片雪花,長兩米多的狼軀從半空一瞬間定格在半空之中。 一股如同大妖的氣勢從一頭驢身上散發(fā)出來,死死的看著那狼群,群狼和劍客明明睜著眼,卻一動不能動。 踏~踏~踏~踏~” 驢子邁過雪地的蹄聲響起。 然后抬起驢蹄子,一腳下去,攜帶萬鈞之力,將兇殘的餓狼如同一塊破布一樣踹了出去。 生生踹死了頭狼,散去氣勢,劍客和群狼才感覺意識一點點歸位。 青衣劍客呆立雪中,看著前面的狼尸,狼群也同時為之止步,一個個嗚咽著往后退,然后狂奔而逃。 山間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而道士騎在驢背上,從青衣劍客的身旁走過,迎著夕陽走上山崗。 青衣劍客看著高羨啞口無言,眼中充斥著震撼和驚訝。 甚至擦肩而過的那一刻,高羨能夠從青衣劍客的身上,感受到他內(nèi)心處深深的尷尬。 道人屹立于山崗最高處,沐浴著夕陽,身后響起了畢恭畢敬的詢問聲。 “在下呂滄海,仙長可否告知姓名?” “姥山云天觀。” “空塵子?!?/br> 第3章 :荒山論劍 夜幕降臨,一塊巖壁之下剛好沒有被積雪覆蓋,旁邊左右都是光禿禿的木林。 二人就在這荒野叢林之中生火,將這狼妖之rou烤熟分食。 雪林之中篝火之上狼rou被炙烤得流淌出油脂,低落發(fā)出滋滋的聲音,呂滄海隨身帶了酒,小酌幾杯,啃食剛剛兇神惡煞的狼rou,總算是氣氛沒有那么僵硬了。 “仙長才是真正不顯山露水的高人。” “不動似泰山之石,動如天外飛仙?!?/br> “之前在閣下面前賣弄功夫,實在是班門弄斧,見笑了?!?/br> 劍客摘下了斗笠,其年歲已經(jīng)不小,看上去已經(jīng)過了不惑之年,兩鬢都有些斑白。 更重要的是其一雙眼睛,竟然是瞎的,這是高羨萬萬沒有想到的。 “在下呂滄海,江湖人稱我為心劍,天機榜之上用劍的,在下只能排名第三?!眳螠婧蟪隽俗约旱拿枺哉Z間頗有失落之意,仿佛這天下第三的虛名不值一提。 但是高羨卻感覺他見人就提。 這是一個裝逼犯。 “貧道空塵子,只是塵世之間一尋道之人?!闭撈鹧b逼高羨從沒認輸過。 “仙長當(dāng)真有高人風(fēng)范!”呂滄海舉酒葫蘆。 “不敢不敢!今日得見當(dāng)今天下之絕世劍客的風(fēng)采,當(dāng)浮一大白。”高羨酒壺回敬。 “來!” “請!” 雙方再次進行了一輪禮儀性的互吹。 呂滄海雙目失明,這世上又沒有修行之術(shù),但是其行于崎嶇山間雪道之中,竟然沒有絲毫偏差,走的比常人還要穩(wěn),行為動作,較之常人甚至也看不出有什么差別。 高羨好奇,問他為何。 “劍客只需要有心便可,沒有雙眼,反而看的更透徹?!?/br> “花非花,霧非霧?!?/br> “世人有眼無心,才被那紅塵繁華迷了眼?!?/br> 呂滄海再次說起了讓人似懂非懂,但是感覺頗為高深的話。 高羨還是聽不太懂,請呂滄海明示。 呂滄海撫須,原本因為之前窘迫的一幕,面對高羨不算直的脊梁頃刻間頗有挺起來的意思。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啊,這少年不知道出自何方,年紀輕輕這境界連自己都看不透,座下那驢子,更是神異至極,感覺自己在這頭驢子的面前,連出劍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畢竟年少稚嫩,見識淺薄,就待行走江湖多年的江湖第三劍客,給他好好上一課。 呂滄海取下背負的寶劍,哪怕劍還未曾出鞘,但是只要握住劍,一股強大的威勢就凌駕于黑夜之中。 就如同猛虎行走于夜間,哪怕不見其身形,那種強烈的危機也已然讓人心驚膽寒,這是一種從意志上投射出來的力量。 “劍客之心,也可稱之為劍勢、劍意?!?/br> “也是劍客修行到高深之處追求的最強力量,所以吾雖目不能視,但只要心中有劍,劍勢籠罩之內(nèi)的一舉一動,落葉飄雪,風(fēng)吹草動,皆在掌控之中。” 寒風(fēng)吹過,呂滄海身后樹上最后的幾枚枯葉終于也支撐不住,墜落下來。 呂滄海橫在手中的劍卻出鞘了。 很緩,很慢。 但是就是這種慢卻好像帶動著整個天地也一同慢了下來,不論是寒風(fēng)呼嘯聲、火光悅動之影、落葉滑落的速度,都被其所掌控一般。劍身出鞘,回轉(zhuǎn),慢慢悠悠的接住了飄落下來的枯葉。 枯葉在劍尖之上旋轉(zhuǎn),仿佛在起舞。 “劍客無心,哪怕手握神兵利器,也不堪一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