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劍客有心,片葉飛花皆可傷人?!?/br> 收劍,枯葉落在了呂滄海手中,雙指夾住枯葉。 那一捏即碎的脆弱枯葉和呂滄海融為一體,隨著其揮手寬袖飄蕩之間,如同一把利刃散發(fā)出寒光劃破夜空。 “啪嗒!” 高羨身后樹上的一截樹枝掉落了下來,插入了他身旁的雪地之中。 樹枝切口平滑,無論如何不敢想象這竟然是一片枯葉凌空切斷的。 可見呂滄海的劍道真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超凡脫俗的境地,算得上是老道士所說的世間妖異之士。 雖有吹噓之意,但是這份實力卻是沒有絲毫作偽。 最后呂滄海坐下,端起酒杯,仿佛回憶起了往日所見的一幕。 “昔日劍圣司馬寒修成靈心一劍,于江邊對抗千軍,手持一截枯木其劍勢便令大軍人仰馬翻,劍出之時萬劍齊鳴,上千人俯首引頸待戮?!?/br> “這,便是劍意?!?/br> 呂滄海最后一句,一字一頓。 然后一口飲盡葫中酒,仿佛飲的不是酒,而是那劍圣以一人敵千軍萬馬的豪邁。 高羨若有所悟,原本半依著山石,靠著書箱的身子直了起來。 順手從積雪里抽出了剛剛呂滄海一葉削下的樹枝,學(xué)著呂滄海的起手式,仿佛已然將其當(dāng)成了一柄寶劍。 “閣下看我這一劍如何!” 呂滄??闯隽烁吡w這是要做什么,不由得大笑道。 “哈哈哈!天下練劍的劍客不盡其數(shù),但是要修成這劍意的如同鳳毛麟角,哪一個不是于絕境之間磨煉意志突破,非一時半刻可……” 話音未落,就看見高羨動了。 一劍起,在呂滄海的眼中天地驟變。 整個世間都化為了熾白,九天之下一仙人化光而來。 那一截樹枝變成了真正的仙劍,仙人一劍從天際而來,頃刻間而至,而呂滄海如同凡塵螻蟻仰望天穹,一棟不能動,頃刻間被那光芒吞沒。 高羨此刻意識與那青龍護法融為一體,學(xué)著呂滄海那一劍,其本身是劍,學(xué)會這一招更是不費吹灰之力。 一劍落盡,等到呂滄海再回過神來,道士已經(jīng)坐下,將手中的枯枝添入柴火之中。 而方圓數(shù)十米冬雪消融,不見一片斑白,甚至有了一絲暖春的意味。 尤其是兩人身旁的幾棵樹木,竟然在片刻之間抽發(fā)出新芽。 剛剛在高羨身后被削去一截的樹枝重新抽芽生長,發(fā)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花,在冰天雪地之中傲立。 呂滄海身體僵硬著,笑聲早已戛然而止。 這已然是近乎于道的劍法,神乎其技,不是凡人能夠用得出來的。 良久他才失神的問道:“閣下也學(xué)過劍的?” “未曾,只是看你所說,聯(lián)想到你之前那一劍,略有感悟而已?!?/br> 呂滄海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說的了,只感覺自己學(xué)了一輩子的劍,自詡天下頂級高手,卻始終如同井底之蛙,不見天地之大。 最后呂滄海還是忍不住問起了這一劍的名字。 “此劍何名?” “剛剛呂兄說在下不動似泰山之石,動則如天外飛仙?!?/br> “不如,就叫天外飛仙吧!” “天外飛仙……” 呂滄海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內(nèi)心有些復(fù)雜。 之前呂滄海這句話雖然是夸贊,但是其實也有不平之意。 意思是說你這年輕人都這么厲害了,干嘛不早點顯露出來,非要藏著掖著,等著看老夫的笑話,實在是太不厚道了。 “在下有些倦了,就先歇息了?!?/br> 仿佛被高羨打擊得不輕,呂滄海沒有再聊下去的意思了,加之夜色已深,他躺下蓋上一件衣衫,面上搭著斗笠便歇息了。 而在斗笠之下的呂滄海卻沒有睡,他在回憶和感悟著剛剛高羨那一劍。 若是真能夠悟透,他或許就不是天下第三的劍客了。 而是天下第一。 至于高羨,他算劍客嗎? 呂滄海徹底沒有了和他比的心氣。 呂滄海也已經(jīng)看出了,這道人恐怕不是凡人,更不是武者,莫不是傳說之中的仙人吧? “這一次出門算是遇見鬼了,先是碰上狼妖,再碰上修仙之人,這常人一輩子都碰不到的事情,讓我一天之間全撞上了?!?/br> 高羨倚靠在那冬季開花的樹下,嗅著花的芬芳,枕著書箱進入了夢鄉(xiāng)。 身邊的驢子打了幾個響鼻,緊緊護著高羨,耳朵不時的擺動,警惕著周圍。 第4章 :鞏州城 鞏州城是方圓千里最大的城池,也是高羨下山的第一站。 即使冬日里也顯得熱鬧不已,沿路主干大道之上商隊人馬絡(luò)繹不絕,高羨和呂滄海兩人朝著鞏州城的南門而去。 “先生此去鞏州有何事?”還是高羨第一個開口,要不然呂滄海就如同一個悶葫蘆一樣,全程一言不發(fā)。 “殺該殺之人,平不平之事?!眳螠婧1持敷液蛣?,騎在一匹劣馬上,仿佛依舊沉浸在昨日那一劍里。 “仙長呢?”沉默了一會,呂滄海反問。 “除魔衛(wèi)道,拯救蒼生?!备吡w倒靠在驢子上,翻著一本道經(jīng)回答。 然后又是良久的沉默。 陵水自鞏州側(cè)畔流淌而出,沿河兩岸堤壩種植著楊柳,若是春夏,這沿河兩畔肯定有不少踏青尋友的士子和大家閨秀,畫舫樓船航行于落水之上,充滿了詩情畫意。 不過此刻只有冰天雪地,滿目行人凍的瑟瑟發(fā)抖,佝僂著身子。 穿過城門,街頭店鋪客滿人流絡(luò)繹不絕,走卒小販如同流水一般從兩人身旁穿過,兩人拱手告別。 告別之時,呂滄海卻將一副長卷遞給了高羨。 “此卷是昔日所得的一副道尊神圖,出自道門祖庭昆侖,據(jù)說藏著一些隱秘,西邊蜀國的天子曾經(jīng)四處搜尋此物,但是我覺得只有閣下這等道門神仙一樣的人物才配得上此圖?!?/br> 看得出,呂滄海是一個高傲的人,也不愿意欠人人情。 不論是高羨昨日救了他一命,還是那一劍對于他的啟發(fā),都算在了這幅連蜀國皇帝都想要得到的道尊圖之中。 高羨也沒有矯情,收了呂滄海的贈禮。 呂滄海帶上斗笠,整理長衫:“我自練劍開始,就警示自身,告誡天地之大,強者輩出?!?/br> “但是不知不覺,我早已迷失在了那天下第三劍的虛名之中,昨日若不是閣下搭救,恐怕已經(jīng)死在那妖狼之手,接下來我將依舊會仗劍而行,磨練劍術(shù)。” “就此別過?!?/br> 二人也沒有說什么來日再見的話,更沒有互留地址。 拱手相別,便頭也不回的朝著大道兩邊離去。 茫茫人海之中相遇是緣,能不能再見也全看緣分。 莫問前路。 高羨很喜歡這種感覺,好像他心目中的江湖,就應(yīng)該是這樣。 入了城,憋了一路的驢子終于找到機會開口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地方狂飲大吃一頓。 高羨坐在驢子上搖搖晃晃,基本不看路,反正驢子有自動導(dǎo)航,也不怕走錯,到了地方還會有鈴聲提醒。 “空塵子大仙,客棧找到了?!斌H子叫鈴聲這個時候響起了,面前停著一座名為迎來客棧的三層木樓。 不過不遠(yuǎn)處的西門大街前圍著一大圈甲乙丙丁,吸引了高羨的目光,走過去便發(fā)現(xiàn)城墻之上貼著一張男子的緝捕告示。 畫上是一個俊秀瀟灑的男子,帶著一股邪異的笑容,手持一把折扇。 長相平平無奇的江湖刀客念出了告示上的內(nèi)容:“銀花公子,發(fā)現(xiàn)其蹤跡告知官府印證后賞五十兩紋銀,殺死擒拿可得一千兩?” 擔(dān)著擔(dān)子的小販心生貪念:“一千兩銀子算什么,這銀花公子可不是一般人,北魏銀花宮第七代宮主,富可敵國,光是他手上的那把扇子,名為山河錦繡扇,我大周前朝武圣之物,價值連城?!?/br> 一個書生見多識廣,對這走販嗤之以鼻:“這魔頭可不是好惹的,jian詐至極,不知道多少江湖高手栽在了他手里,每一次出現(xiàn)都是殺得血流成河,江湖人稱寧惹劍神怒,莫見**笑,若是真的碰到了,別想著什么銀子了,趕緊逃命吧!” 高羨坐在驢子上傾過身,眼睛盯在了那一千兩銀子上。 從那匪首身上搜刮的幾兩銀子,路上吃喝了幾頓,便花了大半。 驢子對于空塵大仙的心思可謂是了解至極,小聲開口問道:“大仙?接不接?干了這一把咱們就不愁吃喝了,可以回山了?!?/br> 空塵大仙對于驢子這等言語不滿至極,一拍這驢子腦袋:“我堂堂空塵子,路過此地斬妖除魔,為何到了你嘴中就成了逐臭為錢的蠅營狗茍之輩。” 教訓(xùn)了一頓驢護法大將軍,支起身子,高羨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指著緝捕畫像上的那把折扇:“我喜歡他那把扇子!很帥!” 轉(zhuǎn)身上街,在客棧門口的面攤下來叫了份面,高羨坐下便聽見面攤之上都在討論那銀花老魔的事情。根據(jù)周圍人群討論的聲音,高羨也知道了是什么情況。 前幾日江湖收到消息,知道北邊魏國的銀花公子將要在在鞏州城現(xiàn)身,衛(wèi)國公李氏姐妹相貌絕美傳遍天下,大李嫁入大周王朝宮中為妃子,銀花公子當(dāng)然不敢闖入這大周皇宮去,目標(biāo)便是這李氏二女。 天下頂尖高手紛紛聚集鞏州城,還有朝廷武儀司的人馬,為的便是將這周國通緝了數(shù)年還沒有捉拿歸案的妖人要犯徹底留在這里。 銀花公子是魔道赫赫有名的銀花宮宮主,最喜歡的便是美女,每一次出現(xiàn),都是為了搜羅天下美人于銀花宮中。 而且其看上的都是天下赫赫有名的美人,不僅僅要美,還要有名氣。 例如曾經(jīng)西蜀國第一美女月神宮的圣女,落入銀花公子手中,為其用毒所控,生死不能,淪為其玩物。 東邊虞國名傳江湖的天山俠侶,夫婦二人丈夫被銀花公子虐殺,女俠被其調(diào)教成了銀花宮的八美之一。 本朝大周國青衣門的師青衣,被銀花公子看中,銀花公子將青衣門滿門屠盡,將其帶回銀花宮肆意yin辱,甚至在銀花宮中將其當(dāng)作婢女一樣待客魔道中人。 他不是偷香竊玉的采花yin賊,銀花公子只要看中的女子,從來不偷不竊,都是赤裸裸的明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