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落魄后我被死對頭盯上了、穿成仙門里的惡毒小師妹、學(xué)霸法則[重生]、在極品虐文懷了小炮灰的崽、八千里路、七零嬌寵日常、從修真界帶著宗門穿回來、不悔在斯、炮友轉(zhuǎn)正手冊、櫻花色(娛樂圈1v1)
沈遲這幾年平平淡淡,他未曾科考,便在世人眼中淡了下去。 江懷璧面色平淡并無波瀾,心中卻暗嘆,以母親有孕的消息作為籌碼,換父親冒險解決晉王與百越之間的事情,以求沈秉平安。而這件事對于父親來說,太冒險了。周蒙既然坐在首輔的位子上,便不是吃干飯的。 此事一出,晉王定然會失去圣心,但罪不至死。江耀庭這個禮部尚書不僅收到景明帝的猜疑,而且與晉王便是明著對立了。晉王在朝中的勢力不可小覷,也就相當于江耀庭于朝中失去很多人心。 然而莊氏小產(chǎn)而亡的消息若是傳出去,是要遭天下人唾罵的,朝堂上御史的口舌且不說,只大齊律令,江耀庭輕則丟官棄爵,重則性命不保。 江家的前程萬不可斷送在這里。 “如何?江公子可想好了?若還是不放心,我也可幫忙解決平郡王那邊。畢竟楊氏知道的事情,方尚書可以不知道,但平郡王是一定會知道的,身上同樣流著楊家血脈,豈是方尚書這個不解風(fēng)情的老頭子可以比的?!鄙蜻t手按在石桌上,藏在袖中的小拇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桌面,沒有聲音,卻顯現(xiàn)出他心底的焦急。 江懷璧的心一寸一寸沉了下去。 她竟沒想到,沈遲是這般步步緊逼。手里捏著她的把柄不說,還提起了平郡王。平郡王是在楊氏指使下對母親下手的,現(xiàn)在算是她的仇人,但他手中同樣掌握著母親有孕的事情。 她今晚準備去平郡王府便是為了此事去的,沒想到被沈遲攔了下來。 “天色已晚,世子該歇息了。”江懷璧冷著臉站起身來,微微彈了彈衣袍上的灰塵,淡淡地看向沈遲,很明顯要走的意思。 沈遲暗暗松了口氣,嘴上仍道:“那江公子好好想想。百越距大齊都城甚遠,我可暗中攔截使臣拖延時間,兩個月沒問題?!?/br> 江懷璧極力壓制心中怒氣,一語不發(fā)。 沈遲又道:“你家侍衛(wèi)與我的管書喝得有些醉,現(xiàn)下應(yīng)該躺在江府后門門口。” 江懷璧仍舊閉口不言,僵硬一禮然后轉(zhuǎn)身離去,一腳踏進黑漆漆的夜色里。 沈遲立著發(fā)了會兒愣,轉(zhuǎn)身看到江懷璧坐過的地方,石桌下似乎有個東西,在那搖曳的燭光下被映照得發(fā)出光亮,似夜空中一顆星子,在黑暗中熠熠發(fā)光。 他走過去彎腰撿起那東西,唇角不由自主勾起來,滿是笑意。 “我竟不知,你江懷璧還是個有情的人?!?/br> . 稚離醒來的時候是在自己房中,他睜開眼的那一刻只覺得頭痛欲裂,他用手抱住頭,腦子里似乎有千萬條蠱蟲在啃食著,那鉆心的疼痛一陣一陣地如同大浪排山倒海般涌來。 一會兒好似世間萬物都往腦袋里裝,頭部覺得被撐滿,似乎都要脹裂;一會兒又好似有一股力量在抽走他的心魂,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接著頭上似乎被禁錮,幾乎窒息。 他大汗淋漓,莫名流出眼淚,guntang的淚水淋濕滿面。 他覺得驚奇,伸手抹了一把淚水,那種又澀又咸的味道沾染在唇上,他的唇微微顫抖著,臉上浮現(xiàn)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不記得之前的事情。 來到江懷璧身邊大約有六七年了,即使是這幾年的事情他也是時記時忘,更不必說小時候的事情了。 他知道自己與旁人不一樣。當初被送到奴隸市場的時候別的孩子都會哭,只有他一個人安安靜靜,那些沾了鹽水的鞭子打在他的背上的時候,他也安安靜靜,他能張開嘴,能發(fā)出“嗯嗯啊啊”的聲音,卻說不出來一句話。 那些人牙子以為他是啞巴,他的價格也低,待了一個月之后是個清秀的姑娘買了他,他才開始習(xí)字學(xué)武,幫江懷璧處理一些事情。 可即便學(xué)會了說話,他也無法流暢地表達,只能斷斷續(xù)續(xù)地講,但是江懷璧有耐心,能聽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講話。 他自走出奴隸市場的那一天起,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可那之后的日子,他仍舊像個木頭人一樣,寡言少語,沒有人看到過他笑,也沒有人看到過他哭。連他自己都以為可能這輩子就這樣了,沒有七情六欲,除了身體和腦子會動外,就像個無欲無求的死人。 發(fā)現(xiàn)江懷璧的女子身份純屬一次意外。 他因為性子安靜,不喜喧鬧,所以眼睛和嗅覺比別人敏銳得多,這也是江懷璧選他的原因。 既然江懷璧是女子,那么一個月不可避免有那么幾天身子不舒服。江懷璧一向謹慎,那幾日基本不見人,他作為侍衛(wèi)見面的機會也少,但是他是從那幾日過后的第一天尋她稟報消息時嗅到她身上微不可聞的異味,以他所學(xué)隱隱知道一些,但又不敢確定。 江懷璧事后告訴他真相時,他驚呆了。他半生流離漂泊,看到過各種各樣的女子,她們在高門大族或貧寒人家的傾軋下活得卑微而小心翼翼,而江懷璧這樣一個女子,卻能走出閨房,著一襲男裝在波詭云譎的京城中機關(guān)算盡游刃有余。 京城啊。 在這個地方他曾經(jīng)看遍了每一個地方都覺得陌生,可是只要一踏進京城就覺得分外壓抑,晚上經(jīng)常做噩夢。 他夢到他曾有一個家,有父母,家庭和睦。但是忽然有一天,父母的身上都是血,他趴到他們身上卻怎么也叫不醒。 然后便是他一個人在一條街上走啊走,街邊是喧鬧的人群和叫賣的小販,所有人都看不到他,他如同透明一樣穿過人群,要找到出口,卻永遠都走不出來。因為周圍更熱鬧,所以他一個人才愈顯孤單。 如果有那么一天他走出那條長街,看到的也不過是無盡的深淵。 他原本以為他這樣低到塵埃里的人,不配有前路。 但是給他希望的還是江懷璧。 江懷璧對他說:“你無須記起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只要現(xiàn)在尚且活得安穩(wěn),何必守著虛無縹緲的夢境度日如年?!?/br> 他很少進京的,可這一次,他卻不打算走了。 他的腦海中一次次閃現(xiàn)出江懷璧的臉,和她衣上袖口的青竹色,還有那一句“不必守著夢境度日如年”,似乎頓時就平靜下來。 以前到底有沒有父母有沒有家他不知道,只是如今江懷璧給予他的,他一定會好好珍惜。 為了自己,更為了她。 他放開雙手,頭還有些痛,卻是好了許多,便起身去洗了洗臉,思緒一步步地追回去。 跟著江懷璧他一向仔細,從未被人迷倒,而且是在與江懷璧離得如此之近的情況下。 那主子呢,她有沒有事?她若有事,他該怎么辦……他永遠寬恕不了自己。 稚離看了看窗外,夜色正濃。他轉(zhuǎn)身自墻上拿起佩劍,小心翼翼開了門,腳步放輕一路徑直往江懷璧屋里走去。若是江懷璧還未回來,他便獨自出去找她。 一腳踏上臺階,還未靠近房門便被一把劍攔了下來。 “誰!” 稚離看了看在夜色下閃著寒光的劍,自喉嚨里有些沙啞地蹦出兩個字:“稚,離?!?/br> 木樨挑了挑眉,湊近去看了看,發(fā)現(xiàn)真的是稚離,松了口氣撇撇嘴收了劍,揉著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哈欠。 “這么晚了,你提著劍來做什么?” 稚離有些急,但說出來的話仍舊磕磕絆絆:“公子,回來了?” 木樨點頭,怕他沒看見,又道:“自然回來了。否則誰能發(fā)現(xiàn)你在后門倒著!……算了,今日晚了,你快回去睡吧。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明天再說。還有,公子說你若醒來就好好想想究竟你們出去時發(fā)生了什么?!?/br> 稚離看了看禁閉的房門,僵硬地點頭,然后將劍收入劍鞘,咬著唇轉(zhuǎn)身離開。 今日發(fā)生了什么?他被莫名其妙地迷暈,那迷.藥他并不識得,只覺得方府后宅的花在一瞬間似乎味道濃了些,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看來以后還需好好研習(xí)醫(yī)術(shù),否則若公子也遇到危險就麻煩了。 第23章 巧合 永嘉侯府的清晨格外清涼,假山旁的小湖清澈見底,湖邊是四月綻放的各色花草,蜂蝶熙熙攘攘簇成一團,已經(jīng)凋零的花瓣隨水逐流。 湖面劃過一聲清脆的鳥啼聲,隨即傳出的是東側(cè)院子里一聲女子凄厲的尖叫,那原本棲息在樹上的鳥兒撲棱著翅膀連忙飛走。 一名侍女正急急忙忙往東側(cè)院中一間下人房中趕去,一路腳步急促,足可見這房中所居之人的不凡地位。 她掀開簾子,發(fā)現(xiàn)房中的女子顫抖著蜷縮在墻角,面上布滿恐懼,雙眼無神,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東西。 侍女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蹲下身子輕聲問:“柔姑娘,您怎么了?” “有……有蛇……” 侍女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條大約三寸長的灰色小蛇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這個時節(jié)出現(xiàn)蛇并不奇怪,這條小蛇大抵是花園里的,只聽說蒔花侍女已見過好多次。 “姑娘莫怕,這蛇無毒,它還小,不會咬人的。” 她松了口氣,大膽走過去,正準備伸頭去看,誰知那女子竟拿起地上的木凳朝她頭上砸去,那一瞬間有鮮血流出,女子嚇了一跳,手中的木凳也摔到地上。 她臉色蒼白,咬了咬唇口中念念有詞:“你可千萬別來怪我,要怪就怪你家主子要把我關(guān)在這里,我是遲早要出去的……” 她避開那侍女,一步步向門外挪去,出門后將門照例鎖住。 永嘉侯府的路她并不熟悉,又是因為這一路跟著沈世子過來太過招搖,永嘉侯府的下人幾乎都識得她,她只好避開人群,出了東院,沿著假山一路躲躲藏藏。 永嘉侯府內(nèi)園林樓臺亭閣設(shè)計巧妙,據(jù)說當年請了精通奇門陣法的老先生指點,是以若非常年在府中居住熟悉侯府各院所在,常人很難再侯府來去自由。 女子發(fā)現(xiàn)自己迷路了以后也有些心慌,想開口問問卻不知道找誰,她不知道旁人是否認識她。 她心中焦急萬分,手中隨意扯著一旁的花草,嬌嫩的花瓣被撕碎落了一地。 “嘖嘖,這都說美人如花,人比花嬌,可你這美人一點都不愛花,如何與花比嬌顏?” 聲音自假山后面?zhèn)鞒鰜頃r女子嚇了一跳,伸頭一看面色刷的一變。 沈遲帶她回來時在大廳中就是他出言諷刺后受到長寧公主冷眼,似乎是沈遲的弟弟? 沈達唇角勾著笑意,伸手便去摸女子的臉。 “我當是府里哪個丫鬟呢!原來是你。怎么,兄長他待你不好?害得你一個人跑這么遠在這里發(fā)悶氣?!?/br> 女子下意識剛要打開他的手,可一瞬間她靈光一閃,暗中要抬起的手又放下,眼眸頓時充滿了淚光瑩瑩的水霧。 女子本就生的嬌弱可憐,此時落淚尤顯柔弱委屈。 沈達剛要調(diào)戲她,此時見她這般模樣,不禁心生愛憐,蹙起眉頭柔聲問:“這是怎么了?來,有什么委屈給本公子說說?!?/br> 女子正欲開口,就看到沈達身后忽然出現(xiàn)的沈遲,她不由得渾身打了個哆嗦。 沈達尤未發(fā)覺,右手拿著骨扇挑起她的下頜,又向前挨近了一步,聲音魅惑,“來呀,兄長他解決不了的問題,我可以幫你解決,美人的要求向來無法拒絕的……” 身后的沈遲冷冷開口:“仲嘉后院的妾室還忙不完,如何有時間來玩弄我的人?!?/br> 沈達面上笑意頓時凝固,轉(zhuǎn)過頭去按慣例要與沈遲唇槍舌劍一番,但此時沈遲身邊站著長寧公主手下的管事,他不得不將滿腔怒火化為一聲冷哼,然后極不情愿地向沈遲行了禮,喚了聲“兄長”。 沈遲懶得與他多話,失意身后人將那女子送回自己院子里,他轉(zhuǎn)過身也要回去。 直到到了東院,沈遲才挺住腳步,對身后的管事道:“你就去給母親說吧,三叔父的事情不必太過焦慮了,我有法子?!?/br> “是?!惫苁滦卸Y告退,心中暗道這世子就是厲害。 這幾天公主因為沈三爺?shù)氖虑槎寂c侯爺吵得不可開交,兩人互相冷了有四五天了都沒有任何松口的跡象,世子一開口便是已經(jīng)解決了,現(xiàn)下公主總算可以松口氣了。 房門關(guān)上的那一剎那,沈遲的目光如利刃直盯著那女子看。 雖然已憔悴多日,發(fā)鬢紛亂,眼窩也凹進去,但到底媚骨天成,即使狼狽不堪也有一種柔柔弱弱的美,怪不得那么多人為了這青樓紅顏一笑趨之若鶩。 女子正是兩月前平郡王于平澤救下的那名有孕后又小產(chǎn)的姑娘,名為折柔。原是平澤青樓花魁,后來意外有孕后逃出青樓便被平郡王所救。 奈何平郡王膽子小,怕她惹出什么事情便將她丟在了客棧,但還是好心替她付了三天銀子。然而三天后折柔仍舊被趕出來,她身子還未恢復(fù),但不得不離開平澤,四處輾轉(zhuǎn)到附近的晉州,正好沈遲歸京時遇到,便將他帶了回來,謊稱是賣身葬父暫時留在身邊。 而折柔本以為又找了個救命恩人,誰知這救命恩人是要將她往火坑力推。 “折柔,難道本世子虧待了你?這幾天你的飯食可是比其他下人要好的多,還給你撥了個人伺候著,怎么就這么想往外跑?不怕平郡王看到你直接就地處死?”他的聲音很平淡,眼睛直盯著她看,對她的相貌卻是半點都不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