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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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余寧眼神一動,說:“我不是鬼……是人。” 也是,鬼不會大白天的站在這里和自己聊天吧? 翁沛故作鎮(zhèn)靜:“那就算是吧?!?/br> 話里夾帶尖銳諷刺,一說出口她就后悔了,尷尬地低下頭去看自己的鞋尖。 本來以為能從地磚上的倒影觀察一下他現(xiàn)在的輪廓,但她忘了這是在摳門的司法機(jī)關(guān),不是酒店大堂,地磚能光滑就不錯了,還指望呈現(xiàn)什么倒影? 她心里有好多想問的,一句話都問不出來。 段余寧說:“你剪頭發(fā)了?!?/br> 少年時他總是幫她吹頭發(fā),掌心掬著那一捧柔軟長發(fā),像掬著一泓流水,不曾想流水也是會斷的。 翁沛點(diǎn)點(diǎn)頭,聽得走廊上有人在叫段余寧的名字。 她的眼皮子抬了抬,想再偷偷看一下他的樣子。 不想段余寧并沒有回應(yīng)那個人的呼喚,而是靜靜注視著她,所以她的視線一掃過去就被他捕捉了。 四年時間很漫長,也只是蝴蝶振了一下翅膀。 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呆在不見陽光的實驗室,整個人氣質(zhì)都有些冷郁。 她見過段余寧太多的模樣,總以為自己是把他熟悉到骨子里的,但還是品出那么一絲絲陌生來。 “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也要回去上班了?!?/br> 他淡淡一笑,或許是因為她稚氣的話語。 臨走前,段余寧問她手機(jī)號碼是不是換了。 翁沛說:“沒有?!?/br> 段余寧接著說:“你存一下我的手機(jī)號碼可以嗎?我剛回國不久,發(fā)現(xiàn)以前的手機(jī)號都被停掉了?!?/br> 翁沛腦子有一瞬間的當(dāng)機(jī),直愣愣道:“我現(xiàn)在沒有手機(jī)。” 段余寧失笑:“好,”那兩叁個人的腳步聲更近了,他又說,“我先走了?!?/br> 翁沛沒有挽留他的理由。 她只好走出來,也轉(zhuǎn)身返回北區(qū)的13號審判庭。 是南轅北轍的方向。 段余寧走下一半階數(shù)的樓梯,禁不住回頭去看她的背影。 法院工作人員的冬季制服外套是莊嚴(yán)肅穆的黑,顯得她清瘦背影中透著孤意,剛才她站在他面前,身上月白色的襯衣領(lǐng)口被深藍(lán)的領(lǐng)帶收緊束縛,服帖地垂順下來,又被穩(wěn)妥藏匿在西裝扣子底下。 遂想起回家的那天,他獨(dú)自站在院子里,目之所及,皆是粉白杏梅,熱鬧枝頭,照影伶仃。 今冬來得這樣早。 下班時小書記員趴過來把一杯奶蓋放到她的鍵盤邊上,說:“恭喜你被命運(yùn)選中!年底山區(qū)調(diào)研走起!” 翁沛才不信她:“空xue來風(fēng)?!?/br> “大案子,”小書記員笑的神神秘秘:“明天上午正式開會,山區(qū)很冷,多帶幾件保暖的衣服哦?!?/br> 翁沛下班后就去營業(yè)廳取了新手機(jī),號碼重新補(bǔ)辦,順便把云端數(shù)據(jù)備份過來。 在外地進(jìn)修的陶珞中午發(fā)了一條消息過來,提醒她季節(jié)變冷,注意不要感冒了,還囑咐陶珩悠小魔王那里,可以不用理會,最近剛給他找了個家教,他不想讀書,就想著法子sao擾大人。 翁沛笑他是甩手家長,自行撥了個電話給陶珩悠。 陶珩悠在電話里哭得稀里嘩啦,說:“老師好煩好兇!我不要寫作業(yè)!我要小沛jiejie……小沛jiejie你為什么都不來找我玩?” “最近有點(diǎn)忙,我一放假就去找你玩好不好?” “那你明天來,我們?nèi)フ獥蠲罚 ?/br> “冬天沒有楊梅呀,珩悠可以問問老師冬天有什么樹會結(jié)果子,在哪里開花結(jié)果,問出來了,告訴jiejie,然后jiejie就陪你去摘果子,可以嗎?” “那會陪我去植物園嗎?那里樹很多,果子也很多。” “好,等你小舅舅回來……” 陶珩悠大哭大叫:“我不要小舅舅!就是小舅舅把我送給老師的,我再也不要小舅舅了!” 翁沛的耳膜差點(diǎn)被他的哭音震破,連忙把手機(jī)拿開了些,等他嚎完了才耐心地哄說自己這周末就去看望他這個“被小舅舅打包送給老師”的可憐孩子。 她掛了電話走出地下車庫,在初冬的冷風(fēng)里裹緊大衣,匆匆走向單元樓。 在電梯里摸遍口袋沒找到鑰匙,只好打電話給滕書漫,讓她幫自己開一下門。 電梯門“?!钡囊宦暣蜷_,她挽著大衣出走去,卻看見家門口的裴燃。 裴燃看見她,似乎想走過來,腿還沒邁開,身后的防盜門就被人打開了。 翁沛看見人模人樣的裴總以一個尷尬扭曲的姿勢迅速把臉轉(zhuǎn)向隔壁鄰居家門。 “小沛,家里的……” 滕書漫開了門,看見門口那一大尊活佛,語氣立刻就變了,“你又來找我做什么?” “……你不要誤會,”裴燃咳了兩聲,伸手撐在墻上:“我沒有來找你,我是來見一個大客戶。” “大客戶住我們隔壁?”滕書漫臉色陰寒。 劍拔弩張的局面,翁沛不敢上前,只好抱著大衣等在一邊當(dāng)隱形人。 “對啊,”裴燃指了指隔壁的門,“這位大客戶……比較低調(diào)?!?/br> 滕書漫說:“那你按門鈴啊,讓大客戶出來接你進(jìn)去喝茶談生意,怎么還在外面吹風(fēng)?” “按就按……”裴燃硬著頭皮轉(zhuǎn)過身,抬起手在門鈴按鍵上輕輕一戳。 門鈴響了兩遍,里面都沒動靜。 裴燃暗暗舒了口氣,朝著她二人微笑:“好像沒人在家,我看我還是下次再來吧……” 他說完要走,門鎖卻“咔噠”一響——門被人從里面打開了。 前幾天還在裝修,今天竟然就搬進(jìn)去住了。 翁沛好奇這位新鄰居,也歪著頭往里面望。 這好奇一望,就望見了不該望見的人。 段余寧的目光準(zhǔn)確無誤地落在她身上,注意到她張望的姿勢,嘴角微彎,眼睛尤其好看,瞳仁深黑瑩亮,似古井中望見溶溶月影。 翁沛怔忪,因為他這個笑。 穿淺灰色休閑服的他似乎沒有白天那么陰郁冷淡,燈光落在他的頭發(fā)上,依稀還是那個來她臥室門口送牛奶的少年。 “你按的門鈴?”段余寧問裴燃。 裴燃虛驚一場,開始即興表演:“是啊,段余寧,我……特地來找你!” 段余寧笑道:“我可沒有告訴過你,我住在這里。” “你昨天打電話讓我來找你的,你都忘了???”裴燃把他的肩膀一搭,兩個大男人卡在門框里,“先進(jìn)去,先進(jìn)去再說,外面太冷了?!?/br> 他把段余寧的家門帶上,還不忘對滕書漫說:“你也快進(jìn)去吧,外面風(fēng)大?!?/br> 在廚房準(zhǔn)備做飯的時候,滕書漫說:“我覺得他在騙我。” 翁沛笑著搖頭,仔仔細(xì)細(xì)地?fù)癫耍骸澳愀陕锇阉i在門外?我上來的時候看見他在那里走來走去,怪可憐的?!?/br> “看了心煩,”滕書漫的手在肚子上摸了摸,“眼不見為凈?!?/br> 廚房的照明燈忽然一閃一閃,翁沛仰起頭,問道:“燈是不是壞了?” “啊是了,剛才就想和你說的。” 飯后她下樓去便利店買新的燈泡,回來路上突然意識到段余寧是住到了自己隔壁。 莫名的惘然與低落席卷而來,她走到小區(qū)花壇邊坐下。十一月了,這一叢繡球花還稀稀落落開著,她每天早晨下來跑步都會經(jīng)過花壇,其實也算某種意義上見證了它凋零的過程。 翁沛坐在花叢后面,抬頭望了望黯淡的星河。她回想著自己糊涂度過的這些年,下意識把燈泡當(dāng)成小球來拋接著玩。 五歲家門口差點(diǎn)淹死,十五歲遇見一只叫琪琪的狗,十九歲有個很喜歡的人離開,二十一歲那盆小多rou枯了,二十二歲在加班中度過,二十叁歲還沒到……有個以前很喜歡的人又回來了。 “坐在這里不冷嗎?” 身后乍然響起一個聲音,翁沛嚇得手一滑,燈泡啪嗒砸到地上滾遠(yuǎn)。 她蹲下去撿那個塑料袋子,塑料袋是黑的,她夜盲看不大見,雙手在地上摸了好久。 旁邊伸過來一只手,那人提醒道:“在這里?!?/br> 黑燈瞎火的,她抬起手要去接那個袋子,卻只摸到他的手腕。 冬天里他的手腕肌膚溫暖,她略略失神,問道:“段余寧?” 見那個人沒有回答,她又接著說:“你把燈泡還給我?!?/br> 段余寧把她扶起來:“燈泡碎片會扎到手的,你怎么就在地上亂摸?” “看不見?!蔽膛骒o了靜,如實回復(fù)。 段余寧沉默片刻,替她擦掉手掌心的灰塵,說:“我?guī)湍阍偃ベI一個來?!?/br> 翁沛縮回自己的手:“不用你買。”縮得不夠快,還是讓眼淚滴下來,滴在他的手指上。 她帶著碎燈泡回到家里,在滕書漫的瑜伽墊上坐下。 滕書漫把紙巾盒子扔進(jìn)她懷里:“擦擦,哭得跟花貓一樣?!?/br> 翁沛抱著紙巾盒子,抽了兩張紙捏在手心,卻沒有擦眼淚。 滕書漫睨她:“對門住著你的老情人是吧?” “不是?!?/br> 滕書漫一邊做著簡單瑜伽一邊說:“剛才他眼睛都黏你身上了,我又不瞎?!?/br> 翁沛抱著膝蓋,把臉埋進(jìn)去:“他好煩?!?/br> 滕書漫嗤的一笑:“雖然我不知道你們鬧什么別扭,但是我記得他以前對你還挺好的。記得上學(xué)的時候有一次體育考試跑一千八百米,我是跑得最慢的,跟你們落了有兩圈,我看見段余寧在終點(diǎn)等你,所有人跑過去都沒人接,就你有人等著,就你被他接住了。” “后來我痛經(jīng)暈倒,還是你們幫忙救護(hù),送我到醫(yī)務(wù)室的是不是?我隱約有印象,cao場離醫(yī)務(wù)室那么遠(yuǎn),段余寧一個人又背又抱的,累慘了吧?一直沒能當(dāng)面和他道聲謝?!?/br> 滕書漫難得有溫柔神色:“我那個時候還挺羨慕你們的,你雖然傻傻的,但是段余寧肯對你好啊,情竇初開,喜歡得很認(rèn)真?!?/br> 翁沛說:“那是因為他剛好沒談過戀愛,”又補(bǔ)充了一句,“到了教學(xué)樓那里,抱著你去醫(yī)務(wù)室的是裴燃?!?/br> 滕書漫道:“難怪當(dāng)年我醒來看見的人是他?!?/br> 翁沛爬起來去洗了把臉,回到客廳加入滕書漫的瑜伽訓(xùn)練課程。 “我不能想了!我還有好多卷宗和材料沒有看!我要勤奮工作,鍛煉身體!我要成為堅守司法一線的鐵人!” 滕書漫稍微抬了抬一條腿,她的體態(tài)很美,四肢修長,即使是懷孕也沒有浮腫多少:“這位鐵人,我看你是真的傻了,我這是專門教授孕婦的瑜伽課程,你跟著我做鍛煉不到什么的?!?/br> “沒事,我和這位小朋友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翁沛摸摸她圓鼓鼓的肚子,“漫漫太偉大了,孕育生命是很辛苦的事情,小朋友長大后要對mama好一點(diǎn)啊?!?/br> 滕書漫說:“這孩子不會在我身邊長大?!?/br> 她換了另一條腿抬起:“裴燃會帶走這個孩子,這是我和他約好的,要不然你以為他為什么叁天兩頭來看我,帶我去醫(yī)院做產(chǎn)檢?我也沒什么好瞞著你的,他是我jiejie的丈夫,也是我腹中孩子的父親?!?/br> 滕書漫說:“是不是覺得我們兩個有點(diǎn)惡心?” 翁沛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生下孩子我就要走了,離開這個地方,”滕書漫目光平靜,“這半年來真是麻煩你了,經(jīng)常替我這個孕婦去搜羅各種零食。對了,我很好奇一件事,我看你好像不愛吃零食?” 翁沛說:“習(xí)慣了,以前有人不愛吃,我也不怎么吃。” 滕書漫關(guān)掉音樂,結(jié)束了鍛煉:“你也別糾結(jié)了,順其自然吧。緣分這種事是很奇妙的,本來以為沒有的,往往要糾纏;本來以為有的,往往要錯過?!?/br> 翁沛說:“本來就不應(yīng)該有什么緣分。” “沒緣分有時候也是一件好事,總比有孽緣的好?!?/br> 滕書漫說完就回房休息了。 她也回到臥室,又翻來覆去睡不著,像是回到等司法考試成績出來的那幾天,總是一整夜一整夜的失眠。 明明知道那個最可能出現(xiàn)的結(jié)果,還偏要自尋其擾。 房間角落里有個小茶幾擱著她用了很多年的筆記本,木質(zhì)地板很涼,腳上穿了襪子也還能感受到冬天的寒意。 她想起之前小蘿莉書記員說的“C大請來的專家鑒定人”,就把筆記本電腦打開,在網(wǎng)絡(luò)上搜了一下段余寧的名字。 搜索結(jié)果出來第一條是C大生化學(xué)院的公告,說近期設(shè)立一項和國外大學(xué)聯(lián)手的研究項目,研究人員名單里第一個出現(xiàn)的中文名字就是段余寧。 什么奇奇怪怪的研究項目,一點(diǎn)論文資料和前人研究成果都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