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尹澈又悄悄拽了拽他的衣擺,示意他住嘴,接著說:“張老師,我們可以重新做一遍卷子,你們監(jiān)督著?!?/br> 陳淑梅:“就算能做出來又怎么樣?誰知道你們是不是考試的時候想對答案?” 吳國鐘也頭疼:“陳老師,照你這么說,他倆就沒有方法可以證明自己無辜了啊。” 陳淑梅今天跟這兩人杠上了:“本來就不無辜,怎么可能有方法證明自己無辜?” 這邏輯乍一聽挺有道理,但仔細(xì)一琢磨就會發(fā)現(xiàn)狗屁不通。 沒做過的事,如何證明? “你倆還有話說嗎?沒話說我就當(dāng)零分處理了。老吳,你可別偏袒他們?!?/br> 她這么一說,吳國鐘也不好辯駁什么了,只能問面前的兩人:“你倆到底作沒作弊?這可是要記入檔案影響以后考大學(xué)的,很難撤銷的,有什么話趕緊說?!?/br> 蔣堯低低地罵了句“cao”,倒不是怕被記過,就覺得憋屈。 自己被冤枉也就算了,還搭上了兔崽子。 他替尹澈那些工工整整的筆記和寢室里成排的數(shù)學(xué)練習(xí)感到不值。 那么努力,那么認(rèn)真的兔崽子。 “老師,我承認(rèn),紙團是我扔的。” 蔣堯愣住。 緩緩轉(zhuǎn)頭,看見他身旁的人一臉冷靜地敘述著: “我不確定自己的答案對不對,想找蔣堯核對,但他沒理我,把紙團扔了回來,如您所見,紙上是空白的,他什么答案都沒寫,不算作弊?!?/br> 尹澈的語氣波瀾不驚:“要記過就記我吧,沒他的事?!?/br> 蔣堯難以置信:“有病吧你?沒做過的事承認(rèn)什么?” 這人腦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陳淑梅其實對蔣堯意見比較大,主要也是想罰蔣堯,樹立自己不容置疑的話語權(quán),尹澈罰不罰都無所謂,反正他家長肯定有能耐讓學(xué)校撤銷他的記過,罰了等于沒罰。 結(jié)果沒想到,尹澈居然站出來擔(dān)下所有過錯,替蔣堯開脫,這不等于沒罰嗎? “尹澈,我知道你跟你同桌關(guān)系好,但兄弟義氣也不是在這種時候用的,蔣堯他……” “我說了,是我一個人作弊。”尹澈打斷陳淑梅的話,“能快點處理完嗎?我想回寢室睡覺了?!?/br> 這語氣,很像傳聞中囂張跋扈的不良校霸。 本來是個死結(jié),突然有人干脆利落地一刀子把繩割斷了,問題瞬間迎刃而解。 張教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蔣堯,不知道該不該接這把疑點重重的刀。 “張老師?!币喊训斗旁诹怂掷?,“隨您怎么處置?!?/br> 吳國鐘嘆氣,陳淑梅哼了聲,楊亦樂快哭了。 “……好吧?!?/br> 傍晚四五點,學(xué)生們該吃飯的去食堂吃飯,該復(fù)習(xí)的在寢室復(fù)習(xí),過道里靜悄悄的。 尹澈摸了摸口袋,掏出寢室鑰匙,開了門,正要進(jìn)去,背后突然被人重重推了一把,往前踉蹌幾步,差點摔倒,又被人攥著后領(lǐng)扯了回來,按在門上。 “砰!” 蔣堯一拳砸在他耳邊,耳膜一震。 “你逞什么英雄?” 尹澈被拳風(fēng)刮得睫毛顫了顫,目光平靜:“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反正我被記過也能撤銷,不然你有其他辦法嗎?” “我當(dāng)然有!”蔣堯眼下相當(dāng)沖動,想把一切都坦白了:我比你想的厲害得多,我有的是手段。 我不想讓你受這份委屈。 但他剛剛在德育處,什么都做不了,怎么勸尹澈都不聽,最后只能服從張教主安排:“等考完試,給你開處分單。” “你到底為什么要承認(rèn)?我也能撤銷記過,不用你犧牲自己保全我?!?/br> “就算你能撤銷?!币嚎粗?,“大家對你的印象也不會撤銷了?!?/br> 蔣堯一愣:“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大家會以為你真的作了弊,哪怕我們班的人相信你,別班的人也不會信你。謠言就是這么來的,你難道想以后被人背地里指指點點?” “那你替我擔(dān)下來,不也一樣會被人指指點點?” “我早就是了?!币捍怪??!霸诖蠹已劾?,我本來就像是會作弊的那種人,這件事對我沒什么影響。” “有你這么悲觀的嗎?”蔣堯根本無法理解,“我們班同學(xué)剛開始對你改觀,今天老吳和楊亦樂也一直在為你說話,大家都很關(guān)心你,你就這么自暴自棄?” “不是自暴自棄,我真的不在乎。”尹澈淡淡道,“你們也不用太在乎我,反正畢業(yè)就散了,應(yīng)該也不會再見了?!?/br> 蔣堯原本冷著臉顰著眉,聽完他這番漠然的話,突然笑了聲:“你裝什么酷?” 尹澈:“我沒裝。” “接著裝,你以為我會信?”蔣堯兩只手撐著門,低頭看被困在他雙臂間的人,“一邊為我擔(dān)下所有責(zé)罰,一邊又說得好像完全不在乎我。你的邏輯明顯自相矛盾,故意說這些話,只是為了讓我別擔(dān)心你,是不是?” 尹澈:“我沒有擔(dān)……” “閉嘴,聽我說?!?/br> 尹澈微怔。 眼前人影一晃,視線忽然敞亮。他望向前方,目光穿過宿舍的窗戶,捕捉到了天邊最后一抹殘霞。 耳畔下一秒響起的低沉話語卻奪走了他的所有感官,和心跳: “少給我逞強,有哥在,誰也別想動你?!?/br> 作者有話說: 兔兔這么做有自己的原因,后面就知道啦 第25章 三天的期中考試仿佛只是一眨眼,最后一門考完,各班學(xué)生回教室集合,無情的老師們還要布置周末作業(yè)。 “剛考完試能不能讓我們喘口氣啊!”章可趁老吳沒來,在教室里哀嚎,“這周末誰有心思做作業(yè)?到最后不還是抄嗎!有什么意思!” 陳瑩瑩:“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啊?反思一下為什么自己成績一直上不去。” “你這語氣怎么這么像我媽……” “誒,乖兒子?!?/br> 教室里除了閑聊的,其他學(xué)生基本都在討論剛考完的最后一門物理的答案。 周浩亮轉(zhuǎn)過頭,問他后桌:“蔣堯,你最后一道填空題的答案是多少?” “2.5?!?/br> “???不會吧,我和郭志雄做出來都是7.5,但韓夢也是2.5……”二比二,周浩亮不知道該信誰了。 尹澈:“2.5,這題我做到過差不多的,應(yīng)該沒錯?!?/br> 周浩亮一愣,臉色變得有點奇怪,“哦哦哦”了幾聲,立刻轉(zhuǎn)了回去,連聲謝謝都沒說。 “……” 尹澈低頭繼續(xù)整理桌上的書。 算了,不過是回歸原樣而已。 年級里早就傳開了,班上這些同學(xué)不可能不知道,這兩天連平日里話最多的章可都不找他說話了。 下周一,學(xué)校的處分應(yīng)該就會出來。 一中作為全市數(shù)一數(shù)二的重點高中,德行方面一向抓得嚴(yán),不管你是什么來歷背景,考試作弊都會被全校廣播通報,處分單會在公告欄張貼一整個學(xué)期。 這一招唬住了很多差生,寧可成績稀爛回家挨打,也不想在全校同學(xué)面前丟這個臉,出這個名,每年被通報的也就那么一兩個。 一旦被通報,就相當(dāng)于釘上了恥辱柱,高中三年都別想擺脫了,甚至畢業(yè)多年后,聚會上提起某個同學(xué),給人留下的唯一印象可能也只是“他作弊被通報過”。 不過尹澈不怎么在乎。 畢業(yè)……這個詞太遙遠(yuǎn)了,遙遠(yuǎn)到不知能否到達(dá)。 “周末回家嗎?” 唯一一個還愿意跟他說話的人問他。 “上星期回過家了,這星期住寢室。” “要不要哥留下來陪你?” “別毀了我的美好周末?!币菏帐昂弥苣┮獙懙淖鳂I(yè),放進(jìn)背包,“追你的妹子去,當(dāng)心人家跟別人跑了?!?/br> 吃完晚飯回到宿舍,太陽剛落下去一半,橙紅的霞光照得面積不大的宿舍空間暖洋洋的,幾乎讓人忘了現(xiàn)在已是深秋。 今天考試,下午放得早,沒有社團課,寢室里沒有亂七八糟的材料,也沒有那個清理亂七八糟的人。 心情也跟著亂七八糟的。 尹澈放下筆,折了顆星星,扔進(jìn)罐子里。發(fā)了會兒呆,把亂糟糟的情緒壓下去。接著,拉開書桌的抽屜,從角落里翻出一個鐵盒子。 盒子上了鎖,鑰匙就和寢室鑰匙串在一起,隨身帶著。 “咔噠”,小鎖被擰開。 里面塞滿了小紙條,紙上字跡難辨。鐵盒的正中央,靜靜地躺著一支紙玫瑰。 深紅如熟透的櫻桃,顏色很漂亮,折得卻很爛,花瓣扭曲,看不出多少玫瑰的影子。而且已經(jīng)皺得不成樣子,說是手工品,更像是一團廢紙。 蔣堯清理垃圾很勤快,社團課結(jié)束后就順手把廢紙簍里的垃圾拿出去倒了。 尹澈等到寢室樓里的學(xué)生走得差不多了,去大垃圾箱里翻了半天才找回它。 還好是紙做的。他看著眼前的玫瑰想。 不會枯萎,不會凋謝,不像人一樣。 周日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