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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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天衍十五年是開局,那他們倆便是開局時最不利的兩個人,一個出逃在外,一個身陷王庭,齊嵩、齊策、辛襄、墨麒麟、顓頊、公羊……一個個強悍有力的人在他們面前依次倒下,他們距離最近的時候只隔著鸞烏殿的殿門,之后是垚關(guān)西旻見他遠遠的一瞥,然后是雪瓴宮正視的相見、落月淵劍拔弩張,轉(zhuǎn)眼到了今日,他們在這北都城風(fēng)云交匯,誰能想到呢?人生茫茫,命運留給自己的,竟是眼前這個對手 辛鸞站起身,手掌垂落,就輕輕地放在孩子的肩膀上,成竹在胸地,朝西旻一笑:“好久不見啊,閭丘?!?/br> 第234章 決戰(zhàn)(4) “阿娘,我想在天上飛一圈。” 阿隆粉妝玉砌、興致頗高,扯著童稚的嗓音朝著母親請求,西旻眉心微微一蹙,還沒說話,自己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骨rou便扯住了辛鸞的衣甲,主動要求:“小叔,你帶我在天上飛一圈罷。” 辛鸞看了西旻一眼,蹲下身來,溫柔地握住他有些黏膩的小手,“好啊,小叔帶你兜一圈。” 說著便在西旻的注視下,張開了光滑艷麗的翅膀。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西旻只能吐出一口濁氣來,朝著身后源源不斷趕過來的衛(wèi)兵下令:“遮城墻,開城門——請友軍入城?!?/br> 北都城城池,天衍二十一年六月二十日,當(dāng)夜的宴席是少有的隆重,夜風(fēng)里飄散著令人食指大動的烤rou香,少女穿戴著絨、絹、金、銀,身上銀質(zhì)清鳴,珠光晃眼,眼花繚亂地在夜空下跳舞,男人斗角、摔跤,彈奏粗獷歡快的馬頭琴,一片其樂融融。 當(dāng)晚,辛鸞、西旻雙方連夜簽訂盟約,在墻壁畫風(fēng)迥異的宮殿里推杯換盞,辛鸞風(fēng)度翩翩,西旻光彩照人,鄒吾儀表堂堂,仇英鋒銳桀驁,一眾人中讓仇英驚訝的只有樊邯,他完全沒想到在北線和自己游斗多年的樊邯,居然是這樣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木訥的男人,雪瓴宮當(dāng)日匆匆一面他看走了眼,竟沒多留意他。 強者聚首,做的自是天下之謀,兩方的璽印加蓋完畢,在場所有人都舒展著笑了出來,舉杯一碰,飲盡縱橫天下的英武與淡定。 “辛澗立國不正,亡國有日,”西旻道:“聽說中境、東境百姓已經(jīng)開始在催促他大幅度讓步謀和,這局面,注定在我們這里。” 仇英:“辛澗可不像是會和談的人。” 西旻:“能和談的就不是他了?!?/br> 樊邯:“不過那位陛下最是‘說不得’,輿情壓力越大,他越焦躁。” 鄒吾:“東境百姓抗?fàn)幋似鸨朔?,郡邑?nèi)多不滿郡尉嚴(yán)刑苛政,咱們之后分兵攻取完全可以先與東境百姓里外相合,事半功倍。” 西旻:“贊同,我軍繞徑山山脈取神京北路,到時候城中情報還請陛下與我軍共享?!?/br> 辛鸞:“既已結(jié)盟,這些都沒有問題?!?/br> 西旻:“就是可惜了這郡邑制,挺好的設(shè)計,碰上太多的冤案酷吏,弄得泱泱帝國自食惡果?!?/br> 辛鸞偏過頭笑,“女君這見解聽著倒是十分獨到?!?/br> 西旻狡黠地笑了一下:“本來嘛,辛澗雖是惡人,但他也的確是個能人,他治國方略是沒什么問題的,問題只是出在他集權(quán)太過又疑心太重?!?/br> 仇英舒展開手臂,朝著西旻遙遙舉杯:“古來篡位者庸人都少,罪惡感總會逼著他們有點作為,做出些成績,都不稀奇?!?/br> 西旻眼神一亮,亦正亦邪的仇英顯然非常合她的胃口:“就是這個道理,很多事情好人做不來,一定要壞人先做才行?!?/br> 樊邯和鄒吾沉默著抬了抬頭,只有辛鸞看著能說會道的兩人,忍俊不禁,提了一杯:“譬如北之長城,南之運河——” 金杯一碰,西旻笑應(yīng):“暴君開路,后人才好坐享其成?!?/br> 盟約落定。 外面煙火舞蹈氛圍正盛,仇英這等耐不得無趣的人立刻頂著阿隆加入熱鬧的狂歡,西旻身著明黃色莎車絲綢對裙,目光柔情地綴在自己兒子的身上,在此起彼伏的煙火照映中,秀麗的臉孔泛出溫和的光澤。辛鸞并肩站過去,目視前方,輕聲道:“是否因這個孩子五年前落地北都城,所以東境才沒有他的玉牒族譜?” 西旻勾起笑容,答非所問:“陛下,阿隆他姓閭丘,并不姓高辛?!?/br> 可這拒絕的口吻在辛鸞聽來只當(dāng)她是變相的承認(rèn),辛鸞笑了下,語氣并不勉強:“好,寡人省得了。” · 辛鸞在北地逗留十日有余,十余日來重立北地封君之位,封閭丘西旻為北地女君,統(tǒng)轄北州兩萬三千兩百三十里土地,接受四方部落小國參拜、游覽西涼之鑰牧場、憑吊當(dāng)年北方河朔的涿鹿之戰(zhàn)古戰(zhàn)場……林林總總,不一而足。臨行前一日,辛鸞終于得了些許的空閑,能和鄒吾安安生生地在自己殿內(nèi)消磨,月上中天時,殿外忽有不速之客到訪,一消瘦的中年男子抱著個不大的描金盒子,他肌膚暗淡無光地耷垂,頭發(fā)灰白,聲音嘶啞,走路還跛著腿,他見到辛鸞時似乎是自慚形穢,將頭垂得很低很低,雙手將那盒子一呈,稱是女君吩咐他來送東西,“故人舊物,保存多時,該是贈予陛下。” 辛鸞不知道這是什么明堂,笑著接過,只是區(qū)區(qū)一個垂首,眼中的笑意頓時凝固了起來:盒子上沒有配鎖,但是編著紅色的繩結(jié),辛鸞認(rèn)得那繩結(jié),只有辛遠聲會綁成那個特殊的樣式。 辛鸞的一顆心劇烈地跳動起來,身側(cè)近衛(wèi)頗有眼力地送走男人,辛鸞則頭也不回地捧著盒子繞回榻上,鄒吾原本懶懶地趴在涼簟上消暑,看辛鸞這般如臨大敵,情不自禁地撐起手臂,跟著抬起了目光。 那盒子里的居然是信。 厚厚的一沓信,紙箋都顯得陳舊了,從狂放的字跡落款上看,是從六年前元興元年二月到辛襄死前元興四年三月末,都是寫給辛鸞的,有些紙張上只一兩句話,有些則是長長的筆墨,最底層那些紙箋上多是宮變后的記錄,辛遠聲寫自己被禁足,榆樹死了一般,春日都不生榆莢,他刺了他父親一槍,每每驚醒在夢中,每每夜不能寐,公良柳大人為何會掣肘齊二,南陽關(guān)鍵時刻齊二為何會突然離開,當(dāng)年辛鸞在逃亡時若有似無的疑惑,忽然間全部有了明晰的答案,他一度以為他死了,一連好幾頁紙被眼淚打透,分解不開,模糊的墨跡里反反復(fù)復(fù)只有一句話:阿鸞,哥哥為你報仇…… 后來他入渝都,他成婚,洞房花燭夜,他寫:君嘗擬娶北君二姝,如今侖靈已去,只剩西旻,誠如神京寂寥,再無春來。東南兵釁,他說他雖敗卻喜,渝都瘟疫,他寫了千遍:諸神保佑,阿鸞平安。南境陷落,他長長一封信箋,最后一段說原來年少心愿,是披堅執(zhí)銳為你掃蕩河山,無奈這命運捉弄,使我這第一場大勝便是對你大打出手,他寫他無法入睡,西旻走后只能大量吸食阿芙蓉,元興三年東獵為一牡鹿所傷,危惙之際不暇及他,于殿中急喚紋卿收榆莢兒三兩、醉蝦一壇、附珠玉五枚,封題于其上,送達西南極地,便請代貽陳留王…… 可是他沒有寄出去,連帶這厚厚的一摞紙,他什么都沒有寄。 遠聲,辛襄這輩子就像是他的字,遠方的聲音,一輩子未聽見回響。 辛鸞眼眶guntang,捂著嘴,手指不住地顫抖,鄒吾欺身抱住他,幾乎是專橫地勒緊他,“阿鸞……別看了,別看了……” 設(shè)若天衍十五年最后一日沒有宮變,設(shè)若辛鸞此生都沒見過鄒吾,天衍朝金尊玉貴的小太子的攜手白頭之人很可能便是這寫信之人,可命運在那年的冬夜急停急轉(zhuǎn),篡動了多少人原本的軌跡。 西旻在這個時候?qū)⑦@信匣送還給辛鸞是高明的,辛鸞若與北地永結(jié)盟好,他對辛遠聲的這份懊悔愧疚,將永遠補償給她的孩子。鄒吾的呼吸撲在辛鸞側(cè)臉,他張開嘴,不住地吻咬他的后頸耳垂,輕聲問:“你打算拿阿隆那孩子怎么辦?” 辛鸞任他用力地摟抱著,垂下眼睛,“未來之事不可說,先好好培養(yǎng)罷。” 西境式微,北地后勁十足,若將來這孩子的才能品性都堪當(dāng)大任,辛鸞當(dāng)然會極力爭取阿隆。 鄒吾收緊手臂,細碎地吻住他的耳根:“……好?!?/br> 父親、小卓、申豪、辛襄、紅竊脂、丹口孔雀……深夜他們仰頭看月,聊起故人,才發(fā)覺多年風(fēng)雨,竟恍如一夢,而那些人音容笑貌猶在,只輕輕地想起,還是覺得心痛,仿佛黃泉親友故人在人世間留下了一根長長的線,他們在那邊牽著那一端,他們在這邊牽著這一端,輕輕牽動,便如怨如訴。 “裴句曾請求我將jiejie的尸身移到申豪墓旁。”辛鸞輕輕道。 鄒吾看著他白玉般沉靜的臉:“你怎么回復(fù)他的?” 辛鸞:“我說算了罷,中行沂的尸身尚且未與jiejie合葬,jiejie挪過去,白驄的尸身放在哪?就讓她清清白白地葬在桃花林罷,她若泉下有知,大概也不想再和誰有什么干戈了。” 鄒吾沒說什么,只輕輕地,回一聲嘆息。 天衍二十一年,三秋時節(jié),辛鸞正式朝東境發(fā)起總攻。 三路大軍同時進發(fā),西旻率七萬騎兵沿北路過徑山,通武關(guān),辛鸞率主力部隊四十萬經(jīng)常瑞山、漳水河、南陰墟,胡十三、何方歸則率領(lǐng)南境軍十萬走水路,過白港,包抄神京大后方。 辛鸞多年積蓄一瀉而東,十月十七日,東境南陰墟失守,十月二十二日,東境房縣、巴東、丹陽失守、十一月初,東境垚關(guān)失守,十一月十日日,南陽失守…… 形勢日非,東境眼見反攻無望,主力決戰(zhàn)戰(zhàn)場宣告失敗,軍隊銳減到二十萬人,然而此消彼長、一生一克,無數(shù)人開始向辛鸞輸誠,大量軍隊開始不戰(zhàn)而走,不戰(zhàn)而降,上將先逃,然后按照官職高低依次逃跑,史征老將軍于丹陽遭遇敵軍正面襲擊,黯然撤回神京外圍,他說軍部命令他在第二線布防,可是他一連四十天,沒有找到第一線在哪里。前線的將官們放棄了土地,“晚投不如早投,晚降不如早降”深入人心,后面的無數(shù)人便只能面對無法收拾的殘局,整片東境大地,目之所見,盡是潰敗。 當(dāng)時在神京的司空復(fù)聞聽?wèi)?zhàn)報,想起少時學(xué)過的成語“勢如破竹”,自嘲此前一直難以體會其中意味,如今才知,砍竹只須劈開一節(jié),其余竹節(jié)刀鋒不必親至,便已然迎刃而解。 天衍十九年四月,辛鸞自西南起事,費時三年奪下天衍半幅江山,攻克中境城池一百五十余,天衍二十一年十月,辛鸞于中境發(fā)兵,最終僅僅以四個月時間,占東境城池一百五十座,當(dāng)真是勢如破竹,所向披靡。 司空復(fù)有心殺敵,無力回天,他原本可以在前線,但是父親的堅決阻撓,他只能在神京的邊邊角角看顧后勤,十一月十日,南陽失守當(dāng)天,一批新軍正于神京西門朱雀城外棘原列隊,將由史征將軍帶領(lǐng)著去通寧陂-荒山一線布防,城外人手混亂不堪,老將軍見到司空復(fù),百忙中請求他幫忙催促糧草,稱軍糧未齊,補運官不知是何去向。 大軍將動,糧草未行,這真乃兵家大忌!司空復(fù)當(dāng)即跨馬回城,滿頭大汗地騎過朱雀門、華容道、直奔屯住軍糧的糧倉。誰知他人剛到庫倉大門,忽聽門房內(nèi)笑語連珠、熱鬧非凡,隔窗一看,身著押運官的小吏正精神亢奮地坐在一袋袋糧食上,正津津有味地說著他從前線回來,丹陽是如何的潰敗,那口氣不是垂頭喪氣,不是含淚咬牙,而是興高采烈,激動非常,其余眾人簇擁在他身側(cè),整個門房煙霧繚繞,陽光燦燦,宛如正在押寶的賭場! 人心散了。 只有自暴自棄之人,才有這樣刺耳的快樂。 他們不再有勝利的信心,不再有值得崇拜的英雄,他們仰仗朝廷提供衣食住行,可大難臨頭,他們沒有絲毫的留戀顧惜之情,只道頭頂懸刀的日子太難挨了,索性期待一場痛快淋漓的大??!就讓辛鸞來收復(fù)他們吧!就讓他們當(dāng)俘虜吧!他們妙語連珠,緊接著是隆隆的跺腳聲,嘩嘩然,又是一場哄堂大笑! 司空復(fù)沒有動怒,他心如止水,如何動怒? 屋外大聲咳嗽三次,待門房里的押運官聽到聲音,臊眉耷眼地出來,司空復(fù)公事公辦,責(zé)令他們立刻為史部送糧。 神京城外烽火連天,神經(jīng)城內(nèi)山水失色,六年前陛下尚且還能用一道“弭謗令”殺開一條血路,如今百姓暴亂此起彼伏,柳營雀山全部大材小用來鎮(zhèn)壓百姓叛亂,東境已沒有統(tǒng)一的靈魂,烏糟糟的神京華容道,烏糟糟的桑榆大路,風(fēng)紀(jì)秩序,蕩然無存。 朝堂上的老古板們現(xiàn)在開始爭論了,他們開始敢說陛下秘密刺死丹口孔雀是錯了,是啊,何止是錯,司空復(fù)從中境回來,他知道那里的人原來是多么的愿意效忠陛下,多么的愿意為陛下犧牲,可是孔南心被逼死了,中境百姓被朝廷傷透了心??墒浅弥砸仓桓艺f到此而已,他們不敢說陛下勾結(jié)騰蛇氏,不敢說他的弭謗令,不敢說他的冤假錯案,不敢說他的弒君弒兄,可這些話,他們不說,自有人來說,總有不知名的一處角落,總有不經(jīng)意吹來的一陣風(fēng),人們竊竊私語,人們議論不休,街談巷議,道路以目,神京才有幾十萬人啊,每個人只要多說一句泄氣的話,人心便散了! 偏偏陷落之土的另一側(cè),百姓那么的喜歡辛鸞。 他們?yōu)樗幵焐裨?,他們說他巨大的翅膀足有九尺長,鐵翎鋼翅,毛色豐美,他展著翅膀地在北都城上的天空盤旋,身姿迅捷,連箭矢也射不住他,待他落地,驍勇的北境兵立刻開門投降,俯首稱臣;他們說,他會是位濟世的明君,將重塑他父親的傳奇,他將得到無數(shù)人的簇擁愛戴,有鄒吾、仇英、西旻、樊邯、陶灤、何方歸、巢瑞、胡十三……無數(shù)能人將相的輔佐;他們說他每占領(lǐng)的地方,秋毫無犯,行德政,廢冤案,近百萬人成為他的擁護者,在他身后,是數(shù)百城池支撐的龐大補給,是一路發(fā)展壯大的天下經(jīng)緯! 司空復(fù)不知道那些聲音是從何處而來,他又為何知道得如此清晰,他恨極而譏,痛陛下有雄才偉略,只因大廈將傾,才獨木難支,偏偏這世道使小兒成名,因他血氣方剛,因他后來居上,便用搬弄這遙遠的是非來偽造鋼鐵的洪流! “說什么民不聊生,人心盡失,又說什么應(yīng)天順民者,方能為王……” 通天鐵牢中,男人顏色艷麗,一雙細長的美目藏著鉤子,他百無聊賴地撐著自己的顴骨,另一只手耍著把小刀在銅甑里撥弄了一來回,神色貪婪地叉出一顆鮮嫩的羊心。 天氣轉(zhuǎn)涼,這通天鐵牢中更顯陰冷,男人吹了吹熱氣騰騰的心,叉著rou在胡椒和辣椒末上滾了滾,然后一口把那小羊的心臟囫圇著塞進嘴里:“歷來統(tǒng)治者都不是因為失去百姓才失去土地,而是因為失去土地,才失去百姓,你去告訴父王,不要擔(dān)心,我們現(xiàn)在王牌在握,以逸待勞,未嘗不可——” 內(nèi)臟滲出的血從他的嘴角流了出來,向繇渾不在意地用手背蹭了蹭,嫣紅的嘴唇一開一合,十分愜意地大嚼起來。 “只要陣前殺了辛鸞,百萬大軍,不攻自破?!?/br> 第235章 決戰(zhàn)(5) 徑門關(guān),衰草如浪。 烏黑的信鴉盤旋著落于西旻的小臂,她盤發(fā)戎裝抽出信紙,在她身后,是七萬北地威武的鐵騎。 “上面說了什么?”樊邯問。 西旻眼皮一撩,諷刺地勒緊嚼口:“辛澗說要許阿隆太子之位,許我親王之尊,叫我北線助他?!?/br> 樊邯扯了下嘴角:“如今大局已定,他才來說這樣的話?” 西旻舉目看向眼前最后一道雄關(guān),漫不經(jīng)心道:“誰說不是呢?他竟不知道我西旻此生只站在勝者這邊?!闭f罷她將那信箋往懷里一揣,兜轉(zhuǎn)馬頭回身大喝:“北境兒郎聽我號令——!” 七萬鐵騎同時抽刀振馬,轟聲如雷:“有——!”西旻眼中射出凜凜神采,揚著下巴斬臂向徑門而揮—— “破關(guān)!” · “父王,您就不要對那個女人抱有幻想了!” 清涼殿外晚風(fēng)轉(zhuǎn)疾,枯藤梅樹下一張瑤琴,辛澗單手撫琴鼓弦,閉目而奏。 亂世之征其詞yin,亡國之音哀以思,自辛澗斷臂之后,至今已有六個年頭不曾鼓琴,今日倒是自彈自奏了一個時辰,曾經(jīng),他還是神京深居簡出擅五弦知音律的美王爺,最愛彈奏《鷗鷺忘機》一曲,可如今百鳥掠過,再也沒有一羽為他駐足。 琴聲戛然而止,辛澗單手壓住琴弦,道:“宣咸薊進殿?!?/br> 在旁侍立的司空老大人僵硬了一下:“回陛下,咸薊將軍已經(jīng)陣亡。” 辛澗垂眼撥弄商音:“那便調(diào)石固來。” 司空老大人繼續(xù)為難:“回陛下,石將軍已經(jīng)解甲歸田。” 辛澗終于抬頭:“那史征呢?” 辛和見父親一直不理會自己,搶道:“父王,史征將軍已經(jīng)被叛軍擒住了?!?/br> 辛澗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史征是在神京三十里外荒山布防對吧?” 辛和眉心微蹙,艱難道:“……對?!?/br> 正在此時,有內(nèi)侍急趨而入,一臉哭喪著如喪考妣,辛澗看了他一眼,不聽他的稟報,已然站起身來,淡淡道:“那出去瞧瞧吧,此時叛軍也該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