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曦忙跑過去，“硯之哥，我拿吧?！?/br>
    時硯之拍拍手，把□□又放好，瞥她一眼，“不叫時老師了？”

    “……”

    自知理虧，那人眼觀鼻鼻觀心，轉(zhuǎn)了一圈又指了指地下，“你的鞋子……”

    地窖畢竟潮濕，里面泥土又多，下去這一趟時硯之嶄新的皮鞋上已經(jīng)沾染了不少泥土，大衣的下擺也多了兩處痕跡。

    “還是換雙鞋子吧?！?/br>
    賀曦邊走邊說，“我記得奶奶家里有一些沒穿過的新鞋子。”

    手腕被她拉著往里面走，她突然伸手的動作自然得體，也沒察覺什么不對。

    時硯之卻是無聲的勾了勾唇角。

    明明記得奶奶以前喜歡做一些新的棉鞋放在家里，可這會一打開鞋柜，賀曦左翻翻右翻翻，蹙眉，“奶奶，你以前做的鞋子怎么沒有了？”

    聞言，溫君從廚房里出來，手上還拿著青菜，“你說鞋子啊，前段時間鄰居家那小梅帶著她男朋友一家回來，嫌天氣冷，你嬸子過來拿走了。”

    賀曦翻找的動作頓住，耳朵尖那里忍不住發(fā)燙，應(yīng)了一個“哦，知道了?！?/br>
    “這樣，你去帶你時老師去街上買一雙，正好幫我捎一袋鹽回來。”

    見她耳朵尖越來越紅，漸漸有上升到臉上的趨勢，時硯之那句“我還有其他鞋子”又默默吞了回去，他倒想瞧瞧，之前那“天空飄來五個字，那都是勇士”的勇氣如今去了哪里。

    只是他不知道，那時的賀曦只是單純嗆他的自以為是，而這會的賀曦，在某個方向上已經(jīng)改變了。

    她自作鎮(zhèn)靜的關(guān)上鞋柜，“硯之哥，你等我一下，我去拿錢包?！?/br>
    “不用拿錢包，”時硯之淡定的看了一眼外面，“你再去穿個衣服，外面有些冷。”

    出了院子再走一段距離，就都是鵝卵石鋪成的石子路，相對來說比較好走。

    小鎮(zhèn)上不少人這會剛趕集回來，這會看見賀曦還有些意外，熱情的招呼她，

    “賀曦回來了？”

    “還真是大姑娘了，變得越來越漂亮了。”

    說著說著，打量的目光又轉(zhuǎn)向旁邊的時硯之，“這是過年帶男朋友回來給你奶奶看的吧？小伙子，眼光不錯，我們賀曦可是好姑娘?！?/br>
    賀曦真是尤其尷尬，手指搭在包鏈上燙著臉解釋，“姨，這是我婺城的親戚，來看看這邊的風(fēng)景?！?/br>
    “行行，男朋友也很帥，和你般配。”

    “……”

    賀曦有些無奈的閉了閉眼，還真是心累的一句話說不出來。

    硬著頭皮道，“硯之哥，家里的鄰居都是這樣，他們沒有其他意思，開玩笑開慣了。”

    “我知道?！?/br>
    時硯之看起來心情倒是不錯，還朝打招呼的人笑了一下，然后偏過頭，

    “只是我還以為你會說，我是過來家訪的老師?！?/br>
    “？？？”

    賀曦認(rèn)真想了想，這個理由的確是不錯。

    小鎮(zhèn)的空氣相比于婺城清新了不少，一路上大都是吆喝叫賣的小吃和小物件，四周的房子也更偏向于古風(fēng)建筑，有的店鋪還是那種一扇一扇的木質(zhì)折疊門。

    沿河街道種著一排排的楊柳樹，每年開的最繁盛的時候會把枝條一直壓到屋檐房頂，樹下再放張桌子和幾把椅子，便有不少人在這片乘涼下棋。

    每到一個古巷路口，賀曦就詳細(xì)的介紹，“還有那邊，是酒莊街，那邊都是自家釀的陳酒，度數(shù)不高，但味道很好。”

    “還有那邊，是小吃街，每當(dāng)晚上華燈初上的時候這邊就擠滿了人，有的商家為了吸引顧客，還會在商鋪前面掛上一面小旗幟，隨風(fēng)時不時的搖幾下，當(dāng)降到半旗的時候就表示半折?！?/br>
    兩人走到一座古橋上，站在最高點還能看見對面“百年老店”的回廊，一座座古宅映在結(jié)了冰的河面上，晚上燈一亮的時候十分壯觀。

    “不過你現(xiàn)在來的不是時候，現(xiàn)在冬天，天氣冷，晚上很多小鋪都不開門，街道上也沒多少人?！?/br>
    說這些時，她嘴角始終掛著一抹不深不淺的弧度，眼底的光亮神采奕奕，扎的半高的馬尾時不時的輕微搖晃，和鄰居打招呼時總是先叫一聲好聽的“姨”“叔”“嬸”

    聲音軟糯，輕柔甜膩。

    在這里的賀曦更多了一份在婺城沒有的江南小鎮(zhèn)的溫婉。

    下橋時又碰見正收攤準(zhǔn)備回家的二嬸，就是溫君剛才說拿鞋子的那個鄰居。

    二嬸仔細(xì)瞧了瞧，歡笑著問，“小曦什么時候回來的？這是你男朋友吧，生的可真?。　?/br>
    那是她的家鄉(xiāng)語言，雖然不是在夸她，賀曦也難得認(rèn)同的點點頭，然后佯裝平靜的解釋，“嬸，你認(rèn)錯了，這是我大學(xué)老師過來家訪的。”

    時硯之：“……”

    這人還真是把‘學(xué)以致用’發(fā)揮的淋漓極致。

    老師家訪？

    二嬸和幾個鄰居對看了眼，不相信的拿起簍子背在身上，“你這小丫頭，還想騙你二嬸不成，我瞧著啊，就是你男朋友。”

    “嬸……”

    “好了，趕緊帶你男朋友好好逛逛，有時間帶他到二嬸家吃飯?！?/br>
    時硯之拉著她側(cè)身讓開位置，“謝謝二嬸?！?/br>
    接下來的路上再碰見人除了打招呼賀曦真的是一句話也沒有了。

    下了橋就有一家小百貨商鋪，里面東西雖不像大超市那么齊全，但應(yīng)付小鎮(zhèn)上的人民生活還是綽綽有余的。

    她憑著記憶直接走到里側(cè)的家具用品，站在拖鞋處，“硯之哥，買一雙拖鞋放在家里穿吧?！?/br>
    聽到家里兩字，時硯之很快點頭，“可以。”

    “那你挑一雙?！?/br>
    目光所及之處，黑色灰色的棉拖鞋放了一堆，幾乎全是一個樣式，時硯之隨手拿起一雙黑色的，“這個吧。”

    怕他冷，家里又沒有男士尺碼的鞋子，賀曦想了想，還是又去挑了一雙保暖的棉鞋，外觀看起來和奶奶做的就差遠(yuǎn)了，但也能御御寒。

    時硯之瞧著她這渾然不知，樂在其中的樣子，得了便宜還賣乖，“賀曦，你這是打算把我留在你家過冬？”

    手中的鞋子立馬放回原處，賀曦面無表情轉(zhuǎn)身，“一雙拖鞋就夠了，可以回去了?！?/br>
    她毫不猶豫的走向柜臺，準(zhǔn)備隨時付錢走人。

    時硯之壓著笑，“賀曦，奶奶讓捎的鹽你買了嗎？”

    “……”

    兩人買鹽買了有一小時，回來的時候溫君的菜都準(zhǔn)備下鍋了，時硯之脫了大衣，換了拖鞋，從賀曦手里接過鹽，“我去廚房看看。”

    時硯之算是客人，自然沒有讓他去幫忙的道理。

    “我進去吧，硯之哥，你先坐一下，吃飯叫你。”

    “不用，”時硯之堅持，“奶奶應(yīng)該有話跟我說，你在的話可能不方便?！?/br>
    賀曦一頭霧水，這是她家啊，這是她奶奶，有什么不方便的？

    不過到底還是時硯之是老師，瞧著時硯之進來有一會了，溫君手上配著料，像是嘮家常一樣，“時老師啊，你是從大一就一直帶著賀曦？”

    “不是，我在她隔壁學(xué)校，去年因為工作，去她們學(xué)校代課三個月?！?/br>
    溫君一聽，剛才還擔(dān)心的問題放心了，“那就是說，你們現(xiàn)在不是她老師？”

    “早就不是了?！?/br>
    時硯之洗菜，切菜手法嫻熟，將近一米九的身高窩在這只能擠得下兩個人的小廚房里還真是將就。

    老人越看越滿意，瞥了一下外面裝看電視時不時往這邊探頭的賀曦，半掩上門，“上次我在電話里聽到的聲音就是你吧。”

    “是我，奶奶，上次賀曦搬家，我正好有空，順便送她過去?！?/br>
    時硯之也不說多，言簡意賅。

    “那這么冷的天，時老師你特地過來應(yīng)該不是真做家訪那么簡單吧？”

    剛才在路上碰見的二嬸回來時就先到了一趟這邊，特地跟溫君說這家訪的老師不錯，跟賀曦看著著實般配。

    溫君想起這笑呵呵的，搖頭感嘆，“你們小年輕啊，我們現(xiàn)在年紀(jì)大了可是看不透，不過時老師你可別跟我說，特地春節(jié)過來探望我這老婆子，我這一把年紀(jì)了，可真不用你們惦記?！?/br>
    知道瞞不過溫君，時硯之也不隱瞞，放下手上正在攪拌的筷子，目光不移的看著老人，回答的不卑不亢，“奶奶，我喜歡賀曦?！?/br>
    第35章

    老人聽到想要的答案, 也沒必要再打聽這么多了，把圍裙套上，“行了, 我這廚房啊太擠，我一個人待著就行了, 你出去吧。”

    “你們年輕人話多, 跟我這老婆子在一塊我還別扭，硯之你出去跟賀曦聊聊天吧?！?/br>
    聽見這稱呼變了, 時硯之也明白老人的意思了，擦了擦手，“奶奶, 您有事叫我。”

    外面坐在沙發(fā)上的賀曦倒表現(xiàn)的一本正經(jīng), 見時硯之出來又朝廚房探了探, “硯之哥, 你歇一會吧，我進廚房看看?！?/br>
    “已經(jīng)快好了，”時硯之在旁邊坐下，“奶奶說廚房太擠, 不需要兩個人?！?/br>
    賀曦點點頭，拿起遙控器隨意換著臺，過了一會想起什么又把杯子往旁邊推了推, “硯之哥, 這是奶奶今年新采的茶, 你嘗嘗?！?/br>
    杯子里的水已經(jīng)涼透了，時硯之不動聲色的皺了下眉，平靜的喝了幾口，“挺好?！?/br>
    廚房里的菜這會已經(jīng)下鍋了, 油煙聲從里面?zhèn)鱽怼?/br>
    電視上春晚的節(jié)目來回播著，旁邊人說話的輕微聲賀曦聽得清清楚楚。

    時硯之剛剛接了個電話，聽內(nèi)容應(yīng)該是婺城家里打來的。

    “嗯，有事臨時出差，不是學(xué)校，一些私人原因，做個報告。”

    他說這話時眼皮都沒動一下，可真是面不改色，“回去，今天……”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時硯之捏了捏鼻根，“看情況，也許吧?！?/br>
    “知道了，回去我給你打電話?！?/br>
    掛斷聲在耳邊響起的同時，賀曦坐正了身子，“硯之哥，你一會要回去嗎？”

    時硯之也不答，反問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