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亂朝綱的貴妃(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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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氣勢洶洶去撫春殿發(fā)怒,最后被鮮血淋漓地抬著離開,走前還硬生生賴走了撫春殿一條被子。 春曉氣得在床頭踢了幾腳,反倒將自己的腳踢痛了,人世間怎么有這么不要臉的皇帝,叛逆期少年不都是自尊心強(qiáng)的嗎?一激就怒的嗎? 后面幾天春曉吃到了苦頭。 宮內(nèi)如今能給她解滿樓香藥性的只有陸拂,前些日子他還能乖乖埋頭就干,現(xiàn)在受著傷,估計將一腔自尊心都撒在她身上了,撞得狠不說,春曉罵他兩句,就要喊傷口痛,撒嬌要她自己動,春曉只恨不得再抽他幾頓。 吵吵鬧鬧過了些日子,一天下午陸拂忽然說,謝關(guān)元軍隊已經(jīng)整頓完畢,即將拔營出城了,可以準(zhǔn)許她去送一程。 春曉本以為自謝岑丘的事過后,陸拂就不會允許她輕易出宮,沒想到今天竟意外的大度。 春曉總懷疑他做了虧心事,可他不說。 “給我?guī)Ц呛J回來?!标懛鲹]手送別。 春曉有些納悶,卻還是駕馬出宮了。 西城門是謝關(guān)元手下邊軍出城的地方,春曉一路駕馬狂奔,終于趕到城門口,卻發(fā)現(xiàn)一支軍隊安靜地停在那里,高頭大馬上的將軍倏然抬頭看向她的方向。 謝關(guān)元?他在等什么? 春曉放慢速度,拽著馬繩,白馬緩緩踱過去。 她抿著唇,馬蹄踩著余暉落在城門下的影子,來到那門外男子身邊。 算起來,兩人上次見面,鬧得并不愉快。相對沉默了半晌,春曉輕聲開口:“你等在這里,是還有什么東西沒拿,差人去拿了嗎?” 一向沉默寡言,內(nèi)斂的謝旋周,沙啞的嗓音今日格外直接,他道:“我在等你?!?/br> 謝岑丘出海,謝關(guān)元遠(yuǎn)赴曾經(jīng)肅國,如今肅州境內(nèi)駐扎,謝家又要散了。 她愣了愣,笑道:“我都不知道自己今天竟能來送你,你怎料到的?”難道是和陸拂約好的,不可能,陸拂那小肚雞腸的狗幾把東西,不可能和他約定。 “只等到酉時日落,等不到我就會離開?!彼穆曇袈牪怀銮榫w,像是陳述一般道。 春曉捏緊手中韁繩,“若我不來,二叔叔豈不是要白等一場?!?/br> “白等就白等?!彼D了頓,身上的戎裝反射著日落的金輝,像是披了一層金沙,“最后一別,便不要叫我二叔叔了?!?/br> “你都知道了?”春曉微微凝眉,“謝岑丘告訴你的?” 他微微點頭。 春曉低眸,“他是何時知道的?” “在你十歲那年他便知道了,不過他臨走前,才告訴我。”謝關(guān)元逆著光靜靜看著她,這個謝家大家長一直以來扮演著穩(wěn)重克制的角色,此時卻不吝惜語音的溫柔,“謝春曉,當(dāng)初在邊塞,背叛暗害我的人,都是你指示的,對嗎?” 她錯愕,下意識心虛地反駁,“我沒有?!?/br> 謝關(guān)元卻沒有怪罪的意思,他垂眼看向腰間的佩劍,冷峻俊美的面龐在逆光的倒影下,有種不真實的溫柔,她從沒看見他露出這種神色。 “我都知道?!敝x關(guān)元的嗓音略微低沉,像是淺笑又像輕嘆:“我一意執(zhí)劍護(hù)你,而你卻折斷了我的劍,謝春曉,你如今不需要我……不需要我的庇佑了是嗎?” 春曉握緊韁繩,干巴巴地笑了一下,眼睫顫動,“怎會,只要二叔叔一日將我當(dāng)做親人,我便永遠(yuǎn)想要依靠您。二叔叔不要誤會我?!?/br> 風(fēng)從城門間刮過,夕陽的光在謝關(guān)元的身后鋪滿,將他的身影拖得很長,他沉默了下來,眼底有微光明明滅滅,最后他像是想說什么,“謝春曉……”卻只是念了她的名字就默了下去。 他的身影依舊堅毅,像是不可跨越的高山,像是一柄利劍,而此時靜靜凝視著她的目光,卻讓她有種蒼山遲暮,劍芒生銹,一無所用的悲涼感。 最后他提起韁繩,駿馬長嘶一聲,他忽然道:“謝軟軟,我要走了。那年在西城門我同你說的話,你都可還記得?” “記得?!蹦悄晁齺砦鞒情T攔他卻沒有攔住,那番話她還沒有忘記,“你說我不太聰明?!?/br> 謝關(guān)元笑了笑,輕念:“軟軟啊……” 他調(diào)轉(zhuǎn)馬頭,威風(fēng)赫赫的將軍縱馬奔向軍列前頭,踏著夕陽的盛光,留下長長的陰影,漸漸消失在行進(jìn)的隊伍中。 明明是在一片光明中奔赴,卻像是歸于黑暗。 春曉眨眨眼睛,麥芽糖一樣的日光像是纏著世間融化了,有什么聲音輕輕的嗡嗡地在響起,萬般終歸于安靜。那個男人像是一條河流,不容拒絕又安靜地淌過她這塊巖石,留下盤旋的漩渦,而最終只能往遠(yuǎn)處流去。 她知道,她此時若是喊他,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回頭,逆流而上,但她沒有。她覺得沒有必要。 軟軟是謝岑丘給她起的小字,平時只有他會喊她,謝關(guān)元只會連名帶姓叫她謝春曉。只有在床上,在謝關(guān)元為她解滿樓香的藥性,與她在床上廝磨纏綿,情難抑制時,他會輕聲念她的名字,喊她軟軟,一遍遍地叫她,溫柔得仿佛要將她融化了含在口里,都不像謝關(guān)元了…… 他其實,也十分喜歡這個小字。 謝關(guān)元將自己的感情克制得很好,人說淺喜似蒼狗,深愛如長風(fēng),春曉仿佛能從風(fēng)中感受到他的目光。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將她看得如他的國家同等重要。 她被夕陽曬得有些發(fā)暈,便拍馬回去了。 …… 而陸拂,今天確實是做了虧心事,他一早去挑釁了朱雀巷那個教書匠。 趾高氣昂地去,然后灰溜溜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