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太清四府
國子監(jiān)內(nèi)有一彎湖水,平如銀鏡。 因形似硯臺,得名墨硯湖。 湖畔有一古亭,匾曰洗墨,聽說是當(dāng)今國師的筆墨。 此湖此亭是國子監(jiān)學(xué)子閑暇之時,吟詩作對的熱鬧場所。 只是此刻正是國子監(jiān)的授課時間。 湖旁游人寥寥。 但洗墨亭內(nèi)卻有二人在弈棋。 執(zhí)黑子者是一位中年儒士,臉龐消瘦,眼神炯炯有神,手捏一粒黑子,在指尖輕輕翻動。 執(zhí)白子者是一個華服老者,頗有富態(tài),神色專注,此刻正俯瞰棋盤,舉棋不定。 中年儒士突然目光向亭外瞥了一眼,只見不遠處有一身影向他這方向大步走來。 來人一襲青衫,手提一把油紙傘,腰懸墨玉,五官端正,年紀瞧著不大,但神色淡然,氣質(zhì)頗為出塵。 中年儒士嘴角上揚,將目光重新投向棋盤。大局已定,白子無力回天。 華服老者似乎也是看出了什么,但并未立刻投子認輸,而且繼續(xù)落子棋盤,神色更加專注。 ...... 趙戎在太學(xué)的六堂沒有找到方先生,便猜到他大概又是在洗墨亭下棋。 在他的記憶里,先生此生獨愛三物:垂釣,圍棋,圣賢書。 此時看見方先生果然是在洗墨亭與人對弈,趙戎會心一笑。 方先生有幾個經(jīng)常下棋的棋友,這華服老者就是其中之一,只是趙戎與他從未說過話,而且,即使是和方先生,他也很少言語。 趙戎將雨傘靠在梁柱上,步入了亭內(nèi)。 身旁來人,亭內(nèi)二人卻并未轉(zhuǎn)頭理會,依舊對弈。 趙戎不以為意,顯然已是習(xí)以為常。 他站在方先生身后,瞧了眼棋盤。 方先生落子極快,而華服老者卻是每次都要沉吟一會才會落子。 很快他便失去了興趣,轉(zhuǎn)過頭欣賞起亭外的湖光景色。 他對圍棋不感興趣,只略懂一點,是個臭棋簍子。 記憶中,方先生很想教自己圍棋,只是曾經(jīng)的原身和自己一樣,對這玩意無感,便只學(xué)了個一知半解。 等著無聊,趙戎便在心底試著輕喚了幾聲歸。 自從上次把它惹生氣后,到現(xiàn)在它都沒和他說過話。 默念了幾聲,見它沒應(yīng),趙戎只好作罷。 也不知道是在沉睡還是不理他。 怎么和個小孩子一樣。趙戎吐槽道。 不多時,亭內(nèi)棋盤上,隨著方先生落下蓋棺定論的最后一子,勝負已定。 華服老者將手中白子扔回棋罐,面色如常。 “公明兄,承讓了?!?/br> 方先生笑道。說完便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趙戎,仔細端詳了一番。 “不錯,成親之后果然成熟了很多?!狈较壬p笑。 “先生說笑了?!壁w戎忙答道,盡量帶入記憶中學(xué)生的角色。 “子瑜,你今日來的正好,為師有一件好事要告訴你。” 說著他便從懷中掏出一份信扎。 “前幾日國師托祭酒幫他寄一封信給他在林麓書院的師弟,為師知道你對七十二書院一直很憧憬,于是便向祭酒求來了這份差事?!?/br> “林麓書院?” 聽到林麓二字,趙戎眼神一亮。 他知道望闕洲有兩座儒家書院,林麓,思齊,享譽一洲,是山下讀書人夢寐以求的去處,只是不知具體在哪。 不過他又想起了今天的來意,便探問道:“書院所在何處?” “林麓書院在大離王朝?!狈较壬D了頓,補充道:“大離在一洲最北。” 趙戎面露失望,拱手道。 “學(xué)生恐怕去不成了。” “這是為何?” “因為學(xué)生這次來就是向先生告別的?!?/br> “你要去哪?” “學(xué)生準備過幾日南下,回鄉(xiāng)探親,短時間內(nèi)是回不來了?!?/br> 方先生沉吟了會,收起了信扎。 那個之前一直坐在一旁,低頭復(fù)盤棋局的華服老者,抬頭看了一眼趙戎,便又收回目光,繼續(xù)專注棋局。 “就你一人嗎?” “就學(xué)生一人?!?/br> “什么時候走?” “就在這幾日了,等處理完一些雜事?!?/br> “那你家娘子呢?!?/br> “……她有她的去處,并不需要學(xué)生去cao心。” 方先生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了。 他站起身來,掏出一枚準備了很久的玉石印章遞給趙戎。 “這是我雕刻的私印,本想在你及冠之后再贈予你,如今看來可能等不到那時候了。” 趙戎接過印章,玉印制作精良、章法嚴謹、筆勢婉轉(zhuǎn),粗看筆劃平方正直,卻全無板滯之意,印面用篆文刻了一個瑜字。 趙戎鄭重地收下,深鞠一躬。 在國子監(jiān)這些年,原身雖喜歡儒學(xué),但天賦欠缺,才思遲鈍,學(xué)業(yè)雖然扎實,卻在眾人之中毫無出彩之處,可方先生或許是看著他長大的原因,一直把他當(dāng)最親近的弟子對待。 他在學(xué)業(yè)上對趙戎非常嚴厲,但私下卻極為和藹,二人關(guān)系甚密。 先生笑著拍了拍學(xué)生的肩膀,贈言道:“明年春色至,莫作未歸人?!?/br> 趙戎點頭,告辭離去。 他走出很遠后,突然回了回頭。 只見先生還站在原地目送著學(xué)生。 “你托我寫信,就是為了幫你那學(xué)生……追女人?” 方先生笑了笑,重新坐下,沒有回答身旁那位大楚國師的問題。 他動手整理起了棋盤。 “十七年了,先生究竟在等什么?”華服老者再問道。 中年儒士將棋盤上的最后一粒黑子擲入棋罐,徐徐道。 “等一位‘故人’?!?/br> …… 趙戎出了國子監(jiān),準備打道回府,不過想想時間還早,便在夫子廟逛了起來。 夫子廟最早是圍繞著國子監(jiān)建立并熱鬧起來的,賣的最多的除了吃食,自然便是紙墨筆硯和字帖書帙。 趙戎瞧見前方有一家頗大的書肆,生意不錯,便往那邊走去。 他想去買幾副字帖回去練練。 “你真要走?” 突然,歸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咦,啞巴終于說話了?” “滾!” 趙戎莞爾一笑,驅(qū)散了些剛剛和老師告別時的惆悵。 不知道為何,每次和歸聊天他都感到非常輕松。 沒錢看小說?送你現(xiàn)金or點幣,限時1天領(lǐng)?。£P(guān)注公·眾·號,免費領(lǐng)! 可能是因為它和自己休戚與共,自己可以在它面前無拘無束、暢所欲言吧? “歸,你知不知道太清四府?這個仙家門派很厲害嗎?” 這個問題他昨天就很想問了。 “太清四府不是仙家門派?!?/br> 歸嗤笑一聲,緩緩道。 “太清四府是玄黃界的最高修行學(xué)府,被姜太清寫入了人族至高法典《玄帝律》?!?/br> “各洲皆有,只招收所屬大洲修行資質(zhì)最頂尖的那一撥天才。十六歲扶搖境圓滿,這是最低標準之一。更別提從它那結(jié)業(yè)的標準了。每一屆幾乎都有一大批府生無法順利結(jié)業(yè),只能淪為‘棄生’。”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是一個聚集各洲人族資源所建立的機構(gòu),它并不屬于某一團體或勢力?!?/br> “它只屬于整個玄黃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