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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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顯而易見,又將是一手勞民傷財,傷天害理的舉措。 李然與申無宇雖是急忙進(jìn)行了勸諫,仍舊是以那一套“以人為本”的言論。 他原本以為楚王應(yīng)當(dāng)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而事實上,楚王也確實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只不過,正如這天下大部分人一樣,雖是明白許多道理,可仍是過不好這一生。 而像這些個民本的思想,他身為一國之君,其實早在他幼年時期,當(dāng)他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公子時,便早有師傅教導(dǎo)于他了。所以,楚王又如何會不懂呢? 可他仍然沒能接受李然的建議。 “寡人兵鋒所至,賴國望風(fēng)而降,先生此前可見過有如此雄壯之師否?” “我楚國正值起勢之際,所到之處皆莫能擋之,有何懼哉?!更何況,此地偏鄙,賴民艱難,寡人遷他們?nèi)ネ皇l(xiāng),乃是莫大的恩惠,他們又豈有怨言?” 在自高自大這方面,楚王還真不是吹的。 也難怪,畢竟這人吶,一旦有點小成績了,就容易上頭,更容易飄。 以前楚王身在郢都,身在章華臺時,外面的戰(zhàn)事他未能親自參與,所以即便是他君主的功勞,他也不會因此而感到志得意滿。 可如今,當(dāng)他第一次堂堂正正的大舉用兵,而且對手是如此輕而易舉的投了,這種輕取既得的成功簡直就像一劑毒藥一般。 自古君王大都是好大喜功的,因為對于所有的君王而言,社稷之功乃是維系君位的最為堅實的基礎(chǔ)。 所以,楚王此刻又哪里聽得進(jìn)李然與申無宇的諫言?所以,當(dāng)場就予以了反駁。 “大王……” “申卿不必多言,寡人心意已決?!?/br> 不待申無宇把話說完,楚王便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是直接回拒了申無宇的直言。 這一下,饒是申無宇再有滿腹的忠君體國之言,此時也只能是憋在肚子里了。 于是,他只得把目光又投向了李然。 而此刻的李然也知道,此召令楚王既已下達(dá),那么再要有所回轉(zhuǎn)也是難如登天的了。但無論如何,終要試上一試才行。 但盡人事,聽天由命吧。 隨后,李然心神轉(zhuǎn)動間,朝著楚王又躬身一揖后言道: “臣與大王許久未曾切磋球技了,不知大王今日可得閑暇?” 身在賴地,高爾夫球場雖沒有,可隨便找個地方圈起來打個球還是可以的,畢竟球桿和高爾夫球都是楚王命下人隨身帶著的。 要說這“忙里偷閑”,倒也一直都是楚王熊圍的“優(yōu)秀品質(zhì)”。 楚王聞聲一怔,他知道李然這次主動找他打球定是有另一番說道。于是,當(dāng)即笑道: “呵呵,既是先生相邀,寡人又豈能拒絕?許久不碰此技,倒也是有些生疏了,此刻正想與先生切磋?!?/br> 說完,楚王大手一揮,一眾宮廷侍衛(wèi)當(dāng)即出門為楚王圈地去了。 不多時,侍衛(wèi)來報,說是球場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 李然與楚王這才離開大軍駐扎之地,來到城外一片剛修剪過的廣袤草坪之上。 臨時圈起來的球場,自然是比不了楚王在章華臺后精心營建的球場,可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直接平整出這么一大塊高高低低的草坪來,那也已經(jīng)屬實不易了。 李然與楚王二話不說,拿起球桿便要開打。 一晃眼,已經(jīng)打了十七洞,竟是依舊不分勝負(fù)。眼看兩人均是再有一洞便可分出勝負(fù),李然忽的轉(zhuǎn)過頭看著楚王道: “大王,如此切磋好生無趣,不如加點彩頭如何?” 當(dāng)李然兀自說出這一句話來,楚王的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詫異和疑惑之色。 “哦?先生可是想和寡人對賭?” “賭”這個字,很少出現(xiàn)在李然的身上。 他本就不是一個喜歡“賭”的人,因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應(yīng)該怎么做。他不是不敢賭,而是不能賭。 因為他所為之事,大都所牽扯的乃是整個天下的安危,而絕非他一人的干系。 楚王所驚訝的也正基于此。在他印象里,李然乃一向是個行事穩(wěn)健的人,今次驟然提出來要與他對賭一局,也著實令人感到奇怪。 “世間之事,或利害相關(guān),或因果相連,若無引人入勝之處,縱是為之,也是無趣。” “臣與大王切磋數(shù)次,既互有勝負(fù),那今日何不添一彩頭?也好叫臣能夠全力以赴。” 李然這話聽起來,或許顯得功利,但不可否認(rèn)這或許才是“生而為人”的一種常態(tài)。 人生在世,又何嘗不是一場有一場的對賭呢? “呵呵,難得聽聞先生作如此的要求,寡人倘若不允,那豈不是要掃了先生的興致?” “如此甚好,先生請言,寡人定無有不允?!?/br> 楚王其實很確實很喜歡打高爾夫,尤其是那種你無法都完全掌控,你永遠(yuǎn)也不知道在你揮桿時的那一刻的狀態(tài)。 多多少少,高爾夫球本身就帶著一些對賭的屬性。 也正是因為這種“對賭”的屬性,可謂是頗對楚王的脾胃。 但苦于他手底下也沒人敢與他較量,即便有,那也頂多就是裝裝樣子的。那絕對是出不了李然與他之間的這種感覺的。 于是,在玩高爾夫球的這方面,他楚王可謂是寂寞如雪。 唯一能夠與他切磋的,便也只有李然了。 故而,李然在提出這番建議后,他完全沒道理不接。 李然聞聲,亦是當(dāng)即回道: “好,那么,倘若臣贏了,便請大王收回之前的詔令。” 正當(dāng)楚王以為李然要用此次打球來尋找離開楚國之法時,他沒想到的是,李然最終彎彎繞繞,卻又回到了剛才的問題上。 此時,他忽的有些看不懂李然了。 若只論高爾夫球技,楚王深知一旦認(rèn)真起來的李然肯定比自己強太多,自己輸球乃是遲早的事。 李然以賭球為由,添一彩頭,當(dāng)此時刻,理應(yīng)是離開楚國的最佳時機(jī)。 可李然并沒有把這千載難逢的機(jī)會“據(jù)為己有”。 “為什么?” 楚王雙眉緊皺,一時英武的臉龐,堆滿了說不出的疑惑。 “這些賴人與許人與先生乃非親非故,先生又何以費盡如此心機(jī)替他們著想?” “先生為何不借此良機(jī),說服寡人放先生歸去?這難道不是先生一直以來都在尋求的機(jī)會么?” 楚王一下子道出了自己的全部心聲。 他實在看不懂李然的這波cao作。 就好比山月不曾懂得溪流,冬雪不曾明白春風(fēng)。 聞聲,李然忽的微微一笑,神色坦然至云淡風(fēng)輕。 “呵呵,臣非圣賢,但求心安?!?/br> 第三百四十一章 李然的仁道 李然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在這幾年中,與李然有過交集的人,諸如羊舌肸,叔孫豹,子產(chǎn)等人,都曾給予了李然很高的評價。 智絕當(dāng)代,信義守誠,得之可安天下。 即便是楚王,也從來都是對他不吝溢美之詞的。 而這,也正是他為何一定要將李然留在楚國的原因。 然而,他們所不知道的是,李然其實還有一個更為鮮明的特征,那便是“仁道”。 只不過,他的仁道,又與后世的儒學(xué)有所不同。 要說起這后世的儒學(xué),總而言之可以大體分為兩個階段: 一階段,乃是最為傳統(tǒng)的儒學(xué),也就是所謂的孔儒??兹?,乃是脫胎于西周之封建,講究的乃是君君臣臣,其宗旨乃是調(diào)和上下之矛盾。換句話說,孔儒只存在于統(tǒng)治者之間。這一階段的儒學(xué),對于普通民眾可謂不甚關(guān)注,自然也就談不上對于民眾的“仁”了。 二階段,則為帝國之倫理。大體上,自秦覆滅之后,歷朝歷代之儒,皆是如此。此時之儒,雖依然有著孔儒之形骸,卻已演變成為了天下人所共同遵循的“道德準(zhǔn)則”。這一階段,雖也有了“民本”的思想。但究其根本,卻已背離其初衷,成為了帝王的道統(tǒng)之基石。 而李然所倡議的仁道呢?顯然是二者皆非的。 李然腦海中的“仁道”,雖是脫胎于“周禮”,但實則是更接近于“人民至上”的理念,近乎烏托邦式的理想。 無論是在曲阜的鄉(xiāng)校集會上,還是在鄭國的子產(chǎn)新政中,驅(qū)使著李然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很大程度上也正是他心中所秉持如一的這種仁道。 在知道這一點以后,再回頭去思考剛才楚王提出的問題,其實就不難理解了。 楚王不懂的,其實正是李然的這種“仁道”。 他無法想象在這時代中,居然會有人秉持著這種輕君重民的,在他看來是如此荒謬的思想。 畢竟,在社會等級如此森嚴(yán)的時代,李然的仁道便如同一顆流星,燦爛絢麗的劃破了深空的黑暗。 而李然也正是在這一微弱星光的指引下,逐漸的找到他所想要走的路。 言歸正傳,當(dāng)楚王聽到李然的回答,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成圣之心,人皆有之,他并不懷疑李然說出這些話的用意。 但唯獨對于這件事,他還真不能因此而與李然賭上這一局。 他只微微一笑,并是擺手搖了搖頭,格外鄭重的看著李然道: “恐怕,寡人是不能與先生賭這一局了。” “非是寡人怕輸,而是事已至此,不得不為?!?/br> 在關(guān)于賴國之事的問題上,楚王的態(tài)度還是顯得異常的堅定。 “為何?” “難道大王當(dāng)真不知此舉之害?此舉若成,大王日后何以安民?此乃招致民怨之舉,不可不察啊。” “大王,民若有怨則國必危,此乃恒古之理?。 ?/br>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