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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在春秋不當(dāng)王在線閱讀 - 第403節(jié)

第403節(jié)

    “畢竟所謂‘死者為大’,少主定是想不出此等‘死后辱其名’之法的,但觀從卻不同,這等事情觀從自幼便是見得多了,也實是沒有其他的能耐,故而在這些個詭譎之術(shù)上算是略高于常人?!?/br>
    “少主素來追求以德服人,寬以待人。少主心胸廣闊,行的乃是乾乾大道。唯有觀從走的是詭譎小道,呵呵,實不足與外人道也!”

    李然對于觀從的夸贊,知道他這不過是一番寬慰之言,倒是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繼續(xù)問道:

    “既如此……子玉具體的計劃又是如何?可否細細說來?”

    觀從嘴角一斜,并是自信滿滿道:

    “此事不勞少主費心,少主只需給得在下一件信物,讓觀從全權(quán)處理和魯國方面的交涉之事,觀從必將此事辦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不會漏出絲毫的破綻!”

    李然心中依然是有些顧慮,他對觀從倒也并非是不信任,實在是他太了解這個人,此人做事往往不計后果。如果拿行醫(yī)來做比較,他這人就是動不動就用猛劑的那種。

    但念及觀從他畢竟與自己是共過患難的,觀從這一番終究是好意。

    再加上觀從作為“道紀(jì)”的成員,維持天下之秩守本就也是他身為“道紀(jì)”的分內(nèi)之事。就這一點來說,他和觀從其實也并無二致。

    更何況,他李然亦正如觀從所說的那樣,“關(guān)心則亂”之下,他李然早已是有些心神俱疲了。

    既然自己無意來管教此事,那他又為何要妨礙觀從呢?

    想到這里,于是李然便解下了隨身的玉佩,這玉佩乃是李然接任周王室太史之位時,周王匄所親賜予他的。上面的竹簡印跡,可代表李然的身份。

    觀從拿在手中,面露喜色:

    “少主安心,只管靜待觀從的好消息便是。”

    李然目送觀從離開,隨后嘆息一口,便是去陪伴祭樂了。

    晚上的時候,李然安頓祭樂睡下,便抽身來到魯侯稠的靈堂。凌人(掌管藏冰的官員)此刻正在換冰,棺材的密封性本就極好,加上外面又套了一尊棺槨,再置于冰塊,棺槨之內(nèi)寒氣可謂逼人。

    孔丘和幾個弟子正在守靈,李然朝棺槨行禮之后,也跪在一旁,陪伴魯侯稠一陣,這才喚上孔丘一起出去,又叫上了孫武。

    畢竟,對于觀從欲以他的名義處理季氏迎回魯侯遺體的事宜,他也還是要聽聽眾人的意見。

    他們直接前往了子家羈的府邸,但走到了半路,一名年輕人竟是匆忙趕了上來,卻是孔子新招的一名年輕弟子。

    復(fù)姓端木,名賜,字子貢,尚不滿弱冠之年,所以此時他的臉上還稍顯得有幾分稚氣。

    不過,此人雖顯稚氣,但他的能力卻是算得出類拔萃。以至于即便是李然,對他也是頗有幾分印象。

    這個端木賜,本來是衛(wèi)國人,在衛(wèi)國家境甚好,家中也是有幾個閑錢。在得聞了魯國孔丘的大名和事跡后,便毅然決定前來拜師學(xué)禮,志于以后能夠出仕。

    而彼時孔丘卻正巧因魯侯出奔而隨其左右,居無定所。此子來了魯國,尋不見人,卻也不氣餒,竟是游走四處索跡追尋,最后終于是尋到了孔丘,并拜入其門下。

    而且根據(jù)孔丘的說法,端木賜這一路之上,一面找他,卻是一面賺錢,竟然到頭來不僅是路費絲毫未動,反倒是利用各國之間的物價差,賺到了不少錢。

    所以,從這個端木賜身上,李然倒是看到了幾分當(dāng)年范蠡的影子。

    端木賜來到孔丘身邊,低聲道:

    “師尊這是要去往何處?”

    孔丘看了端木賜一眼:

    “哦,是賜啊,我等有事相商,你且去替為師守靈,為師去去便來?!?/br>
    而李然卻是心中一動:

    “倒也無妨,且讓子貢一起去吧,子貢曾游歷四方,也是頗有一番見識,此刻正好也能聽聽他的見解?!?/br>
    孔丘聽得李然如此說,那自然也不會再多加阻攔,于是大家便一起來到了子家羈的府邸。

    因國君新喪,子家羈又年事已高,所以白日里在靈堂守候,晚上回來便要歇息。

    他本已睡下,但在得知李然竟是帶人一同前來議事,又當(dāng)即是匆匆起床,整好衣冠后來到堂廳與眾人見面。

    眾人一番見禮后,李然也是開門見山,表示關(guān)于魯侯歸國一事,他已準(zhǔn)備交由觀從全權(quán)處置,卻不知道眾人的意見。

    只聽子家羈亦是嘆息一聲:

    “哎……羈老矣,不欲再管這些。待到魯侯歸國之日,羈便想去齊國認祖歸宗,就此隱退,不再過問世事!”

    “所以,此事還請?zhí)纷孕袥Q斷即可,羈并無任何的看法!”

    要說這子家羈不是家在魯國嗎?怎么會選擇去齊國認祖歸宗呢?

    只因其先祖公孫歸父當(dāng)年乃是逃往了齊國,在齊國尚還有他們一脈的族人,雖未受齊國重視,但也算得是有一處可安身之地。

    李然知道子家羈心意已決,也不便勸說,唯有嘆息一聲。

    而孫武,畢竟他是更為了解觀從為人的,所以當(dāng)即說道:

    “先生,魯侯已薨,但歸國之事依舊不容小覷。將此等大事交給子玉,武覺得似有不妥。此人辦事,多為……多有詭譎,若是處置不當(dāng),讓魯侯身后受辱,實是有些不妥!”

    李然不由得苦笑,孫武嫉惡如仇,他和觀從確是水火不容。而他二人之所以能夠相處,也完全是因為有他李然在,否則孫武是連搭理都不會與他搭理的。

    而觀從的計劃,在孫武看來,勢必是會讓魯侯受辱。畢竟也唯有如此,才能讓世人更加清楚明白的看清楚季氏的真實面目。

    孔丘對觀從也不甚了解,但他這段時日跟此人一同cao辦魯侯稠的殯禮,觀從畢竟也做過卜尹,對于周禮那一套繁文縟節(jié)也是頗有研究,所以孔丘對此人的印象倒還不錯。

    “吾觀子玉,倒是頗為知禮,他若是愿出得一份力,倒也不錯?!?/br>
    端木賜見師尊發(fā)話,則亦是從旁言道:

    “平日里,賜最喜與子玉兄言道,子玉兄為人雖是城府極深,但又頗為知禮曉義??磫栴}往往能入木三分,如果先生將此事予他交辦,賜也以為他乃是不二人選!”

    孔丘聽罷,卻是不由呵斥道:

    “賜!你又哪里知道這些事?不要在此對他人妄加評論!”

    端木賜聞言,立刻是眼觀鼻,鼻觀心,低著腦袋在那不再多言。

    其實,孔丘倒也不是要壓制自己弟子的想法,更何況,他曾經(jīng)也跟自己的弟子們說過:

    “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

    其意便是不要因為我比你們年長一些,就不敢說話,對弟子們的各抒己見,還是放之任之的。

    只不過,一方面在此這種場合之下,任何旁人的主觀評論往往會決定主事之人的判斷。而觀從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們又怎么可能了解到全部呢?

    而且,對于端木賜的心性,孔丘對他也是頗為了解。知道他仗著自己的聰敏,最喜歡是對他人品頭論足。但是這種做派,若是不稍加抑制,也怕他日后是要吃大虧的。

    所以,綜此二者,孔丘才會當(dāng)場是將端木賜給如此訓(xùn)誡一番。

    隨后,只聽孔丘是繼續(xù)向李然言道:

    “此事還需得太史作主,觀子玉既侍先生為主,想必先生也早已有了決斷。無論如何,我等只管聽從便是,對此絕無二言?!?/br>
    李然聽罷,不由是點了點頭,又猶豫了好一陣子,才隨后言道:

    “既如此……那便讓子玉來cao辦此事吧!”

    ……

    第五百三十九章 忠良空飲狠

    李然作為周王室太史,又因祭樂乃是魯侯稠阿姊的這一層關(guān)系,李然便等于是兩位公子的姑爺,加之子家羈已經(jīng)決心隱退。

    所以眾人此刻都視李然為主,他既是拍板了此事,那旁人便不會再多說什么。

    次日,李然便示意觀從可以著手cao辦此事。

    于是,觀從當(dāng)即是召集起了當(dāng)年跟隨魯侯稠一起攻打季氏的那一波人,表示要他們護送魯侯的靈柩回魯國。

    這些人得聞,不由是一陣面面相覷。他們當(dāng)中,大部分都是和季氏有仇怨的,回去無異于是羊入虎口。是以,他們心中都很是擔(dān)心,無人敢應(yīng)。

    見眾人皆不想冒險回國,觀從則是不慌不忙的拿出了李然的玉佩。

    “在下已得李太史和子家大夫首肯,在鄆邑全權(quán)處置魯侯身后之事。爾等若是不從,便是抗命不尊!”

    “而且,季孫大夫也早已是有言在先,但凡回去之人,往事皆可既往不咎!此事,一旁的叔孫大夫也可以為證,爾等不必擔(dān)心!”

    眾人一見如此,也是無法,而叔孫不敢為了能順利的迎回魯侯的遺體,當(dāng)場自然也不會反駁。

    于是,這幾百號人便在觀從的帶領(lǐng)下,和叔孫不敢一起,護送著魯侯的棺槨,從鄆邑始發(fā)曲阜。

    李然、子家羈陪伴著公衍和公為揮淚送至城門口。

    這時,李然亦是陡然發(fā)現(xiàn)觀從所帶之人,竟都是曾經(jīng)和季氏有過節(jié)之人。在驚嘆觀從情報工作細致之余,心中亦是隱約感覺有些不安。

    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所以他也只得是囑咐道:

    “子玉,萬勿要以大局為重!”

    觀從面朝李然,躬身作揖辭道:

    “諾!從自當(dāng)是將此事辦得妥當(dāng)!”

    李然欲上前再言,觀從卻是搶先言道:

    “少主放心,觀從辦事絕無貳心!”

    李然見狀,卻依舊有些不放心的點了點頭:

    “嗯……出發(fā)吧……”

    觀從又是躬身一禮,轉(zhuǎn)身便是帶隊往曲阜而去。

    待到這些人漸漸遠去,子家羈則是直接跪在公衍和公為面前。

    “二位公子,臣已老邁,時日無多,還望二位公子能準(zhǔn)許臣告老……”

    公衍和公為一起上前攙扶起子家羈,公衍用他那甚是稚嫩的嗓音言道:

    “子家大夫何故如此?如今君父已薨,我兄弟二人更是舉目無親。這些年來,唯有聆聽大夫教誨,猶如君父,還請子家大夫能留下協(xié)助……”

    子家羈聞言,又是閉目仰天長嘆一聲: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zhuǎn)眼之間已然遲暮。臣已無力再侍奉二位公子,實是力有不逮,對不住二位公子了。如今幸有李太史在此坐鎮(zhèn),那季孫意如想來也不敢冒然再犯鄆邑,二位公子當(dāng)可安然無虞。還請二位公子,能成全老臣之心愿。”

    公衍嘆息一聲,最終也只得答應(yīng)下來。

    子家羈和現(xiàn)在送魯侯稠的靈柩歸國的那幫人并不相同,他此前是一直在想著如何護送魯侯稠回去重拾朝政的。

    而臧昭伯等人和季氏的仇怨頗深,當(dāng)初為了避免人心不齊,還曾是起過了一份盟書,要求出逃的人必須一齊盟誓。

    盟書上寫著:

    “戮力壹心,好惡同之。信罪之有無,繾綣從之,無通外內(nèi)?!?/br>
    大致意思就是:大家要團結(jié)一致,不能夠里通國內(nèi),外通國外,更不能離棄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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