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他害怕這是一個溫柔的陷阱。 他害怕這是針對于他的高明的作弄。 他害怕這兩輩子加起來唯一一個對他好的人,背后卻是別有用心。 他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他還沒有弄清楚舒晚到底要干什么,自己就已經(jīng)可悲地沉溺在她的細心照顧之中了。 舒晚感覺自己和易沉瀾有點接不上線了:“阿瀾師兄,這劍法爹爹已經(jīng)送給你了啊,你好好收著便是,給我干嘛?” 易沉瀾動了動嘴唇,卻不知該說什么。如果她想要千秋斬,他可以雙手奉上,可是她不要……那她想要什么? 她給了他清澈的目光,給了他溫柔的憐惜,給了他貼心的保護,然后呢,她想要什么?他究竟要付出什么代價? 想抽身逃離,卻又貪婪地渴望…… 重回活一次他仍然是沒長進,易沉瀾暗暗自嘲自己竟是這般的沒出息,不僅毫不堅定的收了殺心,還被前世的仇人弄得一顆心搖擺不定,茫然不已。 “你究竟想要什么……”易沉瀾聽見自己喃喃地問出了聲。 “嗯?我嘛?”舒晚想了想,懇求道,“阿瀾師兄,你好好調理經(jīng)脈好嗎?” 易沉瀾沉默了很久,再看向舒晚時眼睛里有了幾分細碎的光芒,他的聲音不高,小心地像是怕驚擾了誰: “好。” 這一世,舒戚沒變,江揚沒變,身邊每一個人都沒變,只有舒晚變了。她和前世的舒晚就像是兩個不同的人,他不明白為什么,也不知道該如何探尋。 也許,他可以嘗試著去相信,這是上天給他的、兩輩子加起來只有一次的垂憐…… 舒晚覺得易沉瀾應該是好了,開心地幫他順了一遍真氣。然后就發(fā)現(xiàn),他武學天賦奇高不說,恢復力也是驚人,僅僅過了一天,他的經(jīng)脈就沒有昨日那樣破損的嚴重了,真氣運行地流暢多了。 “不錯嘛,很乖啊,知道要好好恢復身體,”舒晚笑嘻嘻地夸贊了一句,看著眼前人在燭火下烏潤黑亮的長發(fā),散落腰間有種不經(jīng)意的慵懶美感,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摸了摸,“順順毛,要繼續(xù)聽話啊。” 易沉瀾呼吸一輕,立刻站了起來退了兩步:“你……” 剛才那柔軟的觸感似乎還沒完全消退,他略帶慌亂地別開了眼,耳根慢慢爬上了一絲紅暈。 看他這個反應,純情的像是被調戲了一樣,舒晚心里有點郁悶,她真的只是單純地摸摸頭而已,現(xiàn)在搞得她像個女色狼。 易沉瀾聲線不如平常那樣穩(wěn):“……時間不早了,晚晚,你回去休息吧?!?/br> “好吧,阿瀾師兄,你也早點休息,”舒晚苦笑不得,正要起身出門,忽地想起一事。 豬!差點忘了正事! 舒晚腳步一頓,回過頭看向易沉瀾笑的特別燦爛:“阿瀾師兄,今天是你的生辰,你還沒有收禮物呢!” 第16章 喜不喜歡 她沖易沉瀾眨了眨眼,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盒子,自配音效:“當當當!快點打開,我覺得很配你的!” 易沉瀾垂在衣袖中的手顫了下,他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小盒子,遲疑道:“……給我的禮物?” “對呀,當然了,”舒晚笑著把小木盒舉高了些,“快看看?!?/br> 易沉瀾輕抿住唇,小心翼翼地接過了舒晚手上的盒子,慢慢地打開了它,手勢輕的好像這盒子是琉璃做的一樣。 盒子中是一根碧玉簪,玉色通透,只是簪身略顯粗糙,并不平滑,一看就是外行打磨。 舒晚很興奮的湊上去瞧,只不過看一眼她就蔫了——這根玉簪她昨天爬起來打磨了大半夜,雖然簪身不怎么光滑有些小小的棱角,但看著還感覺挺有藝術氣息的,舒晚欣賞了一會,覺得覺得這個禮物風格淳樸,有一種不經(jīng)雕琢的美,這才信心滿滿地送出了手。 誰知道,此刻它被易沉瀾拿在手里,就不是那回事了。易沉瀾比它更像是一塊美玉,而且是上天精心雕琢過的完美無暇。對此之下,他手里玉簪的古樸氣質被活活襯托成了寒磣。 嗯……自己剛才還說很配人家……這話能撤回嗎? “哈哈哈,嗯……”舒晚緊張的揪了揪發(fā)梢,干巴巴地說,“是、是稍微有點丑了,要不我還是拿回去再磨磨……” 天吶,好丑!可她真不是故意的,這個禮物她真的走心了的!嗚嗚明明拿在自己手里時感覺很好看??! 舒晚弱弱的伸手要去拿盒子,不曾想易沉瀾“啪”一聲飛快合上蓋子,“不用了,這樣很好……謝謝?!?/br> 這樣……好?舒晚沒自信地搓了搓手指:“真的嗎?阿瀾師兄……你真喜歡?” “嗯,喜歡?!币壮翞懓押凶邮蘸?。 他收的真快啊,好像自己會搶一樣。不過,這個表現(xiàn)應該就是真的喜歡吧?舒晚舒了一口氣,自己把人家寫那么慘,以后還要慢慢補償呢,這只是個開始,他喜歡就好啊。 舒晚乖乖的和易沉瀾道了別,還確定他明日會來一起練功,這才開開心心地回去了。 她離開后,易沉瀾盯著門扉出了會神,才默默轉身回到桌前,將千秋斬拿起來收在架子上。頓了一下,他背對著門,從袖口中拿出了剛才舒晚給他的小木盒。 打開木盒,他盯著中央那個丑丑的玉簪看了一會。 半晌,易沉瀾抬起手輕輕地摸了摸它。 …… 第二天舒晚到的時候,易沉瀾還沒有來,江揚倒是已經(jīng)在了。 “小師妹,你要不要玩玩我這把執(zhí)天劍?”江揚挽了幾個劍招,愛不釋手地彈了彈劍身,“這聲音空靈輕蕩,我爹這把劍果真是百年不遇的寶劍。” “我不玩了,阿揚師兄你慢慢練?!笔嫱硗肟谔帍埻艘幌?。 江揚收劍入鞘,跑到舒晚身邊,微蹙著眉問舒晚:“晚晚,師父真的不給我們練千秋斬,只給阿瀾一個人練?” 舒晚點點頭:“當然啦,爹爹當著那么多英雄豪杰說的話還能作假么?爹爹是君子,是大俠,怎么會說話不算數(shù)?” “啊……可是,可是你不想學千秋斬么?” “我才不想呢,我本來就不喜歡練劍,”舒晚瞇著眼睛笑,“我喜歡修內(nèi)功和輕功,方便?!?/br> “哦,”江揚偏頭想了一會,神色有些疑惑,“可是師父為什么要這樣做啊?他明明不喜歡阿瀾,前陣子還把打了他丟到水牢里去了,怎么突然對他這么好?” “爹爹不是說了么,我們兩個根骨不合適,練不成。只有阿瀾師兄才能練,這也是沒辦法的事?!?/br> 江揚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么,可是想來想去,這個問題上的話都說完了,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他只好換了個話題:“晚晚,昨天你怎么沒送我生辰禮物?你不是一個月前就神神秘秘地開始準備了嗎?” 他一提這個,舒晚感到一陣窘迫,這個時期正是“舒晚”對江揚芳心初動的時候,小說里她送了江揚一根親手打磨的銀簪,前天晚上她還在柜子里找到了。但是她不想直接把這個送給易沉瀾,自己又時間緊迫做不來別的,只好另磨了一根玉簪。 至于那根銀簪,現(xiàn)在還在柜子里鎖著呢。 舒晚不想和江揚有書中那么多的牽扯,摸摸鼻子小聲地撒了個謊:“嗯……我這不是……這段時間忙著練武,就給忘了……” 江揚沒聽清,又湊近了些:“小師妹,你剛說什么?” …… 易沉瀾一進來,就看見的是這樣一個畫面:江揚離舒晚很近,彎腰湊近她不知在說什么;而舒晚微垂著頭,一副格外嬌憨的樣子。 不知怎么,他原本比往日輕快幾分的心情忽然又沉重了些。 易沉瀾手虛握成拳,抵在唇邊低低咳了一聲,江揚聽見動靜,站直了身打招呼:“阿瀾?!?/br> 舒晚盤膝坐著,見了他立刻笑著揚了揚手:“阿瀾師兄,你過來啦!” 易沉瀾不動聲色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徑直走向江揚放在一邊的執(zhí)天劍,抽出一半,看了眼江揚微笑道:“執(zhí)天劍,的確是名不虛傳?!?/br> 江揚果然立刻走了過來,盯著自己的劍神色有點僵硬。易沉瀾見他過來,毫不留戀地將劍放回原處,向舒晚走過去。 “阿瀾師兄,今天怎么樣?身體有沒有好些?”舒晚仰著頭看易沉瀾,這個角度顯得她格外乖巧。 易沉瀾的神色終于柔和些:“還好?!?/br> 舒晚笑瞇瞇地說:“可以讓我探探?” 易沉瀾自然而然地伸出了手。 他的恢復力確實驚人,舒晚放心的同時也覺得驚詫,這樣的天賦和自愈能力,怎能不獨步武林? 舒晚收回手:“阿瀾師兄,你可以慢慢練第三層了,但是千萬不要急進,如果哪里滯澀,一定要與我說,我?guī)湍??!?/br> 易沉瀾微微笑了:“我知道?!?/br> 他們剛開始沒一會,忽然一個弟子前來通報:“大小姐,竹青幫有貴客來訪,門主叫你們前去拜會?!?/br> “知道了,我們馬上就到。” 算一算,劇情也該進行到竹青幫這里了,舒晚已經(jīng)提前有過準備,竹青幫也算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幫派,和終山派的交情一直深厚。 易沉瀾聽見“竹青幫”三個字時,眉眼微抬,眼眸中染了點點嗜血之色,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的唇角勾起了一點若有似無的弧度。 竹青幫,他等了這么久,終于來了。 第17章 毒蛇噩夢 “阿瀾師兄,你在發(fā)什么呆?我們要走了?!笔嫱泶亮舜了÷曊f道。 易沉瀾應了一聲,并肩走在舒晚身邊,側過頭悄悄看了她一眼,心中落下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他昨夜本還打算著,在竹青幫來之前,好好照顧舒晚,盡最后一點師兄之責,以報這些時日她對自己的恩情。 畢竟自己逃離終山派后,要走的是一條黑白不容的路。再說……舒戚這位不共戴天的仇人,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等與舒晚再見面時,他殺了舒戚,他們便是仇敵身份了。 她再也不會溫柔地看著自己,笑著摸摸自己的頭發(fā)了。 易沉瀾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這一世,她對自己沒有任何虧欠,是他負她。如果他還能修到來世,必定會償還給她。 …… 舒晚幾人還沒進屋,就聽見屋內(nèi)傳來一道響亮的大嗓門:“那烏川谷未免太不近人情!我們幫主命在旦夕,她們卻見死不救,實在可恨!” 舒戚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厚:“陳兄到底是在烏川谷動了干戈,那谷主怎肯出手相救?唉,若非何老幫主傷勢復雜,非常人不能醫(yī),我便叫周遠師弟去一趟了。” 那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那谷主年紀輕輕,性子卻古怪,我好說歹說求了她許久都不見她松口我一氣之下就——唉,現(xiàn)在只好舔著臉皮求舒兄出面做個說客,救我?guī)椭饕幻??!?/br> “陳兄不必太過心急,我必當全力以赴?!?/br> 聽起來,這里和書中沒什么不同,竹青幫的幫主何長平不慎從高臺墜落,摔的筋骨皆斷,危在旦夕;竹青幫想求烏川谷神醫(yī)救治,卻把人得罪了,只能求舒戚幫著出面。 舒戚當然答應,派了江揚去做說客,這就是江揚和烏川谷谷主,也就是女主的初次相識。 這部分劇情舒晚不怎么在意,她想的是另一件事。 竹青幫來的這個陳滔,是在終山派住了一段時間的。而這段時日里,易沉瀾承受了不少非人的折磨。 她現(xiàn)在想想那些情節(jié),都覺得心疼的不得了,還好她在這里,絕對不會讓易沉瀾吃那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