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她一點也不想信,不管看起來有多可信。 不她一點也不相信。 沈瞳擦了擦眼睛,關上手機,覺得這真是最壞的時代。 深吸口氣,她又擦了擦眼睛,起身正想離開,突然發(fā)現身后站了一個人。 是葉延舟。 就站在她身后不遠,靠著走廊的高窗。晚夕的輝光從窗外涌入,照得她幾乎睜不開眼,從而錯失了他的表情。 他在她轉身的同時,便立即轉身離去,她只來得及看到一抹淡漠的眼尾,微微挑開個凌厲的弧度,像冷白的彗星劃過長空。 沈瞳張了張口,又無聲閉上,雙腳釘在原地,動也不能動。 這真是最壞的時代里,最壞的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誒誒誒?不怕,黎明前的黑暗! 明天吃糖。 感謝在2020-11-04 23:17:26~2020-11-05 18:09: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公孫靛露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天下若微塵。 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0章 沈瞳也不知道, 雨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下的。 s市的盛夏就是這樣跌宕,火燒云有多絕艷,暴風雨就有多激烈。 不出兩個小時, 傍晚時濃麗的天空已經全黑,閃電將云層拉出一道道豁口, 密集的雨珠從豁處傾盆而落。 雨滴仿佛帶著烏云的墨色, 給整個城市染上絲絲縷縷的黑。 場館門口,傘架空空蕩蕩, 保潔阿姨已經下班,這漆黑的地方只剩下沈瞳一個人。 雷聲在空曠的館內發(fā)出隱約回響,怕她倒是不怎么怕, 就是電腦快沒電了, 肚子也餓得厲害, 暑熱被穿廊風帶走, 越吹越覺得冷。 她搓了搓手,趁著最后一點電量,又鍵入了幾行代碼。 終于還是捱到了電池耗盡,黑暗中, 沈瞳收拾好東西,挪動到門口,找了個干爽地方坐下, 默然對著外面發(fā)呆。 過了一會兒, 她拿出手機, 拍了一張潑墨似的天空,然后順手發(fā)了個朋友圈。 以前沈瞳從來不發(fā)朋友圈,為此還被她媽嘮叨過好多次。 一開始是懷疑她把自己屏蔽了,檢查發(fā)現確實沈瞳不用朋友圈, 又覺得她過于孤僻。 “難怪找不到男朋友?!?/br> 她媽每次下結論,論點和論據之間的關聯都十分飄忽 “你學一下蕾蕾的朋友圈,要多發(fā)自拍,文藝風格的生活細節(jié),打造溫柔可愛的形象。” 自拍沈瞳搞不來,她一度自卑到不能在鏡中看到自己的臉。 那就只能勉強自己文藝了。所以沈瞳的朋友圈,全部都是各種不走心的風景,配個不走心的文字,主要是給女王大人交卷。 這次她給配的文字是:“黑的海”。 還挺像漂在海上的。 雖然她沒正經去過遠海,但她猜想,應該會是類似感覺—— 渺小的是自己,磅礴的是世界,就算坐在堅實的水泥地上,也總覺得下一刻就會被翻覆。 天黑,風冷,獨自一人,等到過會兒手機也沒了電,她就會被整個世界遺忘。 這么想著,沈瞳忽然就有些灰敗。 自從開始搞機,她已經很久沒情緒低落過了。以前遇到這種時候,她會打開“蟲洞”,一道接一道刷算法題。 想到“蟲洞”,自動自發(fā)就又想起了棉花糖弟弟。 雨幕茫茫,很像上次臺風過境,某人特意開車穿越了半個城市來接她。 現在呢?他在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 沈瞳悶悶不樂地想著,下巴擱在膝蓋上,漫無目的地前后滑動。 然后,她就看到了分海而來的那個人。 像一葉黑色舢板,穩(wěn)穩(wěn)劃開雨幕,于風中朝她移近。 無根水從天而降,在傘頂上織出一弧暗淡的銀光,一串清涼的水珠順著傘緣滑落,滴在她愣愣抬起的臉上。 幾乎與此同時,執(zhí)傘人伸出手,擦掉了她臉上的那串水珠。 …… 葉延舟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來,又為什么伸出了手。 理論上他還在生氣,從聽到她講電話那一刻起……不,從更早時候,看到她和屈衡親密耳語,同看一個屏幕,他就按捺不住心頭躁郁。 明明晚上做了安排,他卻當場掉頭便走,獨自回到家,取消了預定好的餐廳,悶頭在家洗了個狗。 要說可憐,還是孩子可憐。胖達生平痛恨洗澡,卻不得不配合爸爸,被洗了整整兩個小時。 洗完之后,濕噠噠的狗子乖乖站在原地,等著爸爸將他吹成一團蓬松的黑白云朵。 哪知道這人管殺不管埋,拿起手機刷了幾下,忽然皺了皺眉,遲疑了幾分鐘,再狠狠揪了把它背上的毛,就拿了把傘直接出門了。 hello?這里還有一個落湯狗??? 你好?請問為什么隨便揪人家的毛??? 胖達齜牙咧嘴,不得不用原始方法,甩掉了身上多余的水,再跑去找機器人管家,讓塞巴斯醬幫它處理沐浴后的程序。 爸爸最近真的怪怪的! 他不對勁。 而且,下大雨出門不穿雨鞋? 他不聰明。 …… 葉延舟走得很急。 那張照片中,有遠處高層建筑的尖頂。地標建筑,很好認,從距離和方位判斷,拍照片的人在基地報告廳的門口。 不都已經散場很久了么?她怎么還在報告廳? 一個人?還是和別人一起? 鬼使神差地,葉延舟忽然就想起上一次,她獨自站在ktv樓下,捧著一小盒焦糖爆米花,乖乖抬頭看他的樣子。 沈瞳其實并不乖,她只是乖在表面,是那種可以邊哭邊點炮仗的反差性格。 此人一不怕黑,二不怕鬼,翻學校墻頭比他利落,進恐怖鬼屋比他鎮(zhèn)定,但也和一般女孩一樣愛哭。mama批評她了,閨蜜不理她了,朋友誤會他了…… 若是她真心在意的人,隨便就能揉搓出她的眼淚。 現在外面下起了雨,如果他不去接,她會不會覺得委屈? 但她說了,他只是個陌生人。陌生人缺席又有什么關系? 也是奇了,這段時間他們住在一起,反倒比以前疏遠,她有任何問題只會去找她的那位“說不得師兄”。 既然如此,就讓那位師兄去接她好了! 葉延舟狠狠梳了梳狗毛,胖達“嗷”地一聲發(fā)出了抗議。 可是雨一直下個不停。一直,催著他還是出了門。生著氣,冷著臉,自動就往場館方向去。 氣溫降得很快,這么淋回來肯定要感冒。她是y組的助教,他主要還是出于工作目的才去接她,是為了夏令營能夠順利進行。 葉延舟這樣告訴自己。 然后,他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那個人。 抱著膝蓋,枕著手臂,眼尾耷拉著,看起來有些茫然無措。明明沒淋到雨,卻仿佛渾身都濕噠噠的。 雨珠順著傘緣落到她臉上,越發(fā)顯得她神情軟糯,抑或是他心頭軟糯。 那一滴雨懸在她雪白的臉側,似一滴懸而未決的淚。 他想,幸好他來了。 不由自主地,他就彎下了腰,用手指擦了擦她的臉。 …… 沈瞳一聲不吭,跟著葉延舟往回走。 手腳還是冷的,臉卻很熱,尤其剛剛被他摸過的那側臉頰。 有一瞬間,她似乎在他眼中看到類似溫柔的情緒,但下一瞬,溫柔便被譏誚取代。 他居高臨下冷睨著她:“起來,回家?!?/br> 她剛站起來,又聽他冷笑了一聲:“你確定要跟陌生人回家?” 沈瞳臉一紅,老老實實鉆進了他的傘下。 傘并不小,雙層的高爾夫傘,抗風也抗雨,只是沈瞳過于尷尬和羞愧,便小心翼翼與他保持著距離。 于是還沒走上兩步,她的肩膀和裙角就全濕透了。 這鬼天氣。 葉延舟的眼尾帶著冷意向她掃來:“過來一點?!?/br> 她真的就只過去了一點點,仍然隔著適度的身體距離。 他又掃了她一眼,似乎磨了磨牙,下頜線繃出冷峻的線條,干脆把傘塞進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