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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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等你回來再吃好了。” “夜長夢多,”他仿佛又嘆了口氣,“還是吃了安心?!?/br> “……” “早點睡,晚安,目目。” …… 沈瞳第二天醒得早,窗外是枯花瓣似的黯灰色,許久都沒亮堂起來。 老實說,她沒怎么睡好,腦子里兵荒馬亂像個戰(zhàn)時火車站。 時而是雨中的那把傘,傘下那些事,時而是他捧著她的臉,隔著一點鼻息可聞的距離。 沉浮間,她竟然還夢見了一個吻。 就著先前那個曖昧的姿勢,他的手臂堅實,肩背寬闊,連同呼吸都很強勢,讓人躲不開也逃不掉。 她沒有接過吻,描摹不出具體情狀,只覺得自己心跳快得嚇人,瀕死一般,終于掙扎著醒來。 臉上有點濕,不知是汗還是淚,心中那點罪惡感倒是格外真實。 原來當(dāng)他捧住她的臉,她貪得無厭的內(nèi)心,渴求的是這種后續(xù)。 沈瞳懷著一股按捺不住的自厭,躺在床上沒有動彈。 大約是天色的關(guān)系。 黎明前的天空總是灰得讓人絕望,因為伴隨一些特別糟糕的回憶,作為條件反射深深烙進(jìn)了她的身體。 困倦的早讀課,討厭的春游,不愿參加的大提琴比賽,還有那個遙遠(yuǎn)的噩夢。 時隔多年回想,其實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發(fā)生的時點太趕巧。 高考前夕,壓力爆棚,而她還是個少年人,處在情緒跌宕的青春期。 真要說起來,也就一句話的事,俗套得都不配拿出來說,不過是“我最好的朋友和我男朋友搞到了一起”。 但這種事,發(fā)生在別人身上只是故事,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卻是情感大廈的崩壞,信任體系的碎裂,還有脆弱自尊的坍塌。 她其實一直都很自卑。 在這樣一個重點高中,有那樣一個mama,無論多努力都不能盡如人意。 顧希聞是她黯淡青春期最珍貴的光,透過密密匝匝的陰云,落在演奏會的中央舞臺,眾人矚目,最后竟會溫柔照在她的腳旁,她想也不敢想。 確實不該想,到頭來仍然是一個“她不配”。 …… 輾轉(zhuǎn)反側(cè),天終究還是亮了。 沈瞳起床,刷牙洗臉,輕手輕腳去了樓下的廚房。 烤面包機不敢用,機器管家也被她預(yù)先消了音,匆忙揣了兩片面包就要上樓,轉(zhuǎn)身卻一頭撞上站在門口的葉延舟。 “冰牛奶?”他伸手摸了摸杯子。 沈瞳冷不丁想起喬琪那句“爹系男友”,她還曾煞有介事給沈瞳分析過相關(guān)心理—— 姐弟戀組合中,越是年紀(jì)小的男生越想顯得少年老成,因為怕被jiejie嫌棄稚嫩。 說得頭頭是道。 她這室友有毒。 她的身高也有毒,恰好卡在他的下巴,視線范圍內(nèi)不是嘴唇就是喉結(jié),還有那顆艷色的痣,在鎖骨間隱隱若現(xiàn),不怪她會做些荒唐無邊的夢。 沈瞳迅速轉(zhuǎn)過身,將牛奶送進(jìn)微波爐,裝作特別忙碌。 他還不放過她,將面包片放進(jìn)面包機,單手嫻熟地開了火,五分鐘就煎出一只太陽蛋。 朝輝灑金,照亮他的冷峻眉眼,這樣一個人,一次又一次給她下廚。 人心中的貪婪,就是這樣一點又一點被喂養(yǎng)起來的。 …… 沈瞳沒想到,喬琪居然臨時變了口風(fēng)。 午餐約在“月鹿云?!?,一家要提前一個月預(yù)約的網(wǎng)紅日料店,每走一步都是自拍勝景。 因為臨時改了聚餐時間,葉延舟動用了喻之遠(yuǎn)的關(guān)系才臨時插了個隊,幾個小姑娘到了現(xiàn)場,歡天喜地一通合影,唯獨喬琪戳在一旁沉默。 前幾日她還男神長男神短,厚著臉皮當(dāng)他是自己人,今日卻擺出一張能去姬圈扛把子的冷酷臉,客客氣氣只要最便宜的午間定食。 葉延舟不動聲色點了滿桌的海陸珍奇,又給沈瞳連續(xù)剝了好幾只蝦,喬少的臉色才稍霽。 “你過來?!彼镜桨g的陽臺上,對葉延舟招了招手。 說一聲舉座皆驚也不為過。 寢室里其他人并不知道這頓飯的由來,當(dāng)時喬琪態(tài)度神秘,說要帶她們?nèi)ヒ姶笊瘢褪撬罱镜哪俏淮笊?,和沈瞳青梅竹馬是舊識,還說到時候會有好戲。 如今好戲沒見著,她們瞧著喬琪的樣子,倒是有點像要脫粉回踩的意思。 喬琪昂首挺胸站陽臺上,試圖擺出她喬少的氣派,卻發(fā)現(xiàn)自己比葉延舟矮半個頭,氣派遭到壓制,只好將目光投向遠(yuǎn)方,盡量顯得深沉一點。 “我們瞳瞳挺傻的?!彼粡堊欤尤煌鲁鲆痪淙松砉?。 “除了念書什么都不會。既不化妝也不打扮,既不會說好聽的,也不會討人歡心。被人欺負(fù)了從來不吭聲,”她轉(zhuǎn)過臉,認(rèn)真看著葉延舟,“但有人真敢欺負(fù)她,我們幾個靠抄她作業(yè)才能畢業(yè)的,絕不會善罷甘休。你懂我的意思嗎?” “懂。”葉延舟答得也認(rèn)真。 “s理工不是什么牛校,跟a大b大不能比,但我們瞳瞳很厲害。勤奮,自律,聰明,她和我們這些人不一樣?!?/br> “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樣?!?/br> “雖然她一直很低調(diào),但也是女神來的,追她的男生很多。” “她念舊?!?/br> “我是混飯圈的,我們飯圈有個講究,要是脫粉爬墻了,那就別再回來。” “我也念舊。” 這兩個人聊得前言不搭后語,居然極其順暢地聊了下來,似乎都明白對方在說什么。 喬琪本來端出個娘家人的架子,不料葉延舟還真擺出見家長的樣子,鄭重又謙和,倒讓喬琪不好意思繼續(xù)發(fā)難。 她清了清嗓子:“雖然她挺喜歡你的,但這并不代表……” “喜歡我?”少年眼神微明,這讓他看起來總算像個少年,“她和你說的?” 喬琪遲疑。 葉延舟表情凝滯:“上回你說,她一直當(dāng)我是弟弟。所以,這才是她的真心話?” “我覺得吧,這種就是嘴硬,不用信這種鬼話……” 葉延舟不語。 他整個人,似乎在一瞬間發(fā)生了極大變化。暴風(fēng)雪毫無征兆從天而降,凍住了他眼中的微明的春光,再砰然碎成億萬片,割得人遍體鱗傷。 喬琪完全不知他心中所想,卻也感覺到,她似乎碰到了什么不該碰的逆鱗。 她有些驚慌:“你知道她這個人口是心非的,再說姐弟戀很香??!現(xiàn)在多流行……對了她還偷偷加了你的粉絲群!” 可是他的臉那么冷,簡直直落零度,于是她慢慢收了聲。 作者有話要說: 弟弟一直有陰影的,不要罵我弟弟(抱住 不過男孩子嘛,要把他逼得狠一點才可以,嘻嘻。(踩弟弟傷疤 第42章 這一頓飯吃得各懷心思。 沈瞳敏銳, 很快便覺出了氣氛不對。 主要是葉延舟不對,時陰時晴,捉摸不定, 明明出門的時候情緒還很輕快,剛和喬琪聊了兩句, 立刻又變得“閑人勿近”。 盡管他還盡著東道之誼, 將每個人都招呼得妥帖周到,但情緒上的變化騙不得人。 話能少則少, 人冷淡疏離,其他幾個同學(xué)以為,大神就是這樣的人設(shè), 小心翼翼陪著吃完了一頓飯。 只有喬琪, 知道自己可能無意中說錯了話, 獨自在那兒垂死掙扎, 努力想要活躍氣氛。奈何左邊一個冰山,右邊一個悶罐,就算是郭德綱親臨現(xiàn)場,也收拾不起這個冷攤子。 最后, 趁著葉延舟去取車,她趕緊和沈瞳認(rèn)了個錯。 “他好像特別介意,你說他是你弟弟……男人的自尊心?”喬琪努力在猜, “不然你找機會跟他解釋一下?” 沈瞳:…… 沈瞳坐在車的副駕駛, 時不時偷看一眼葉延舟, 在想她到底要怎么解釋。 “我沒把你當(dāng)?shù)艿?,我其實心懷鬼胎。?/br> “我以前把你當(dāng)?shù)艿?,但現(xiàn)在想對你圖謀不軌?!?/br> 沈瞳捂臉,目視窗外, 她實在沒這個臉皮。 正斟酌要怎么起頭,忽然進(jìn)來一個電話,沈瞳隨手接通。葉延舟微微側(cè)目,他聽到她叫“大師兄”。 屈衡叫沈瞳去“鷹眼”,說有好玩的,y組的人全部都在。 沈瞳遲疑了片刻,便問葉延舟,能不能找個公交車站將她放下,她不回基地了,得去個遠(yuǎn)一點的地方。 答案是極冷淡的一句:“我送你?!?/br> 這世上可能真有一種東西叫氣場壓制,她居然就老實報了地址,完全不敢對那張撲克臉說“不”。 鷹眼的人也同樣被葉延舟的氣場鎮(zhèn)住,連問都沒敢多問一句,就放這位大爺進(jìn)了門。 “你……也一起嗎?”沈瞳沒想到他不只是送她。 “不行?”他眼尾高挑,突然又變作一副很挑釁的樣子。 沈瞳:…… 男人心海底針,這人是青春期還沒結(jié)束嗎?情緒怎么如此多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