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昨夜靖安侯府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事關京畿安防大事,父皇必定會召見他,也不知他傷勢如何了。 不過,她今日有要事,暫時顧不得他,晚些時候再去探望他。 “有勞喜公公告知父皇,嬌嬌想他了。還有,三公主一直守在重華殿前跪著不肯起,說是丟了本公主贈的簪子?!?/br> “簪子沒尋著,玉牌倒是尋回來了,也沒多大的事,她非要跪著,喊也不肯起,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公主欺辱了她,沒得傷了姐妹情誼。本公主勸不動她,就只好來請父皇去說動說動了?!?/br> 雙喜是宮里的老人,哪能不清楚這些里頭的把戲?急忙接過了她手中的玉牌,領命進去稟報了。 這一趟御書房,她來不來都沒多大關系,帶一句話而已,派誰來都可以,可她就是不想讓那兩母女好好唱戲,她不在,她們這戲就唱不下去。 從御書房離開,顏妤沒有直接回重華宮,去了太醫(yī)院待著,讓太醫(yī)給她各種把脈,消耗時間,好讓顏嫣淋多一會雨。 一直到估摸皇帝差不多議事完畢,她才慢悠悠回了重華宮。 回到后,她就坐在重華宮前的檐下,喝著熱乎乎的姜茶,冷眼看著顏嫣淋雨。 顏嫣沒想到顏妤會這般毫不顧忌名聲,任她淋雨而不為所動,從前顏妤雖嬌縱,卻待她極好,若見她長跪雨中,一定會心軟,會冒雨來拉她。 這是一場好雨呢。 她跪了這么久,該看戲的人,也已經(jīng)看了,她已經(jīng)可以博個好名聲的同時,壓踩了顏妤。 如今,只要顏妤進入雨中,她就又能為她母親裘貴妃制造爭寵機會,一舉兩得。 可,今日的顏妤,愣是沒有入局。 顏嫣也是嬌貴的公主,哪里受過這樣的折磨,冰涼的雨水浸透了她全身,冷得牙齒直打顫,跪地上的膝蓋,也刺疼發(fā)麻。 裘貴妃聽聞女兒跪在了重華殿前多時,帶著一眾誥命夫人,也趕了過來了。 見狀,急忙吼了一旁的侍女,“這是怎么了?你們趕緊去扶三公主!” “誰敢扶!” 顏妤隨手一把將手里的姜茶杯摔在地,碎片四濺。 眾人倒吸了一口氣。 頤寧公主也太跋扈了! 就在此時,聽到太監(jiān)尖細的嗓音喊著:“皇上駕到——” 鑾攆很快抵達重華殿前,雙喜急忙上前扶嘉胤帝。 嘉胤帝陰沉著臉,那一身無形威壓,比頭頂轟隆作響的天雷更讓人膽怯。 裘貴妃一喜,救兵來了。 帶著幾分委屈、幾分嫵媚的腔調,喊了一聲:“皇上,您來了就好了,您看……” 就在眾人猜測皇帝會否責罰頤寧公主之時,孰料,嘉胤帝上來就朝三公主的心口,一腳就踹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現(xiàn)在走一兩章劇情,后續(xù)繼續(xù)撩撩撩…… ☆、識破伎倆 眾人全懵了,完全沒想到皇帝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一腳,踹的還是受委屈的三公主。 雙喜舉著傘,急忙上前給嘉胤帝遮雨。 嘉胤帝太陽xue的青筋在浮動,誰都看出他在忍著怒氣,他指著顏嫣,冷冷地問:“你皇姐何曾怪責過你?你偏惺惺作態(tài)跪在她宮門前,是做給誰看,嗯?!” 說著,一雙龍目帶著迫人威壓,向一旁的裘貴妃與一眾誥命夫人掃了掃。 這話中意,極其重,等于當眾扒了顏嫣的臉皮了! “兒臣……”顏嫣忙俯身磕了磕頭,低垂著的小臉,恨得咬牙切齒。她也是公主,也是嘉胤帝的血脈,可與顏妤相比,卻有著云泥之別,憑什么?! 那些誥命夫人也紛紛跪在了地上,后悔不迭,不該跟著裘貴妃來這里,哪怕裘貴妃是后宮位份最高的妃嬪,但只要跟頤寧公主沾邊,皇帝那顆心都偏到?jīng)]邊的! 更何況,這場戲,看起來,像是三公主自導自演的。 生怕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會被牽扯到宮斗之中,這幫誥命夫人渾身抖如糠篩,恨不得立馬就消失。 裘貴妃也急忙上前請罪,“皇上喜怒!這都是女兒家們之間的小打小鬧,是臣妾失職,沒教育好她們,臣妾回去會好好教導?!?/br> 嘉胤帝冷哼:“小打小鬧?” 顏妤也冷笑了一聲,細作之事,在帝王眼里,就是天大的事。現(xiàn)在沒有證據(jù)證明顏嫣與細作有關,加之她又事先告知是丟了東西,否則,豈止一腳? 別人不知道她贈了玉牌給顏嫣,但父皇是知道的,這對母女怕是皆以為堂堂一國天子,是不會理這些女兒家的瑣碎小事。 卻不知道,在這宮里,她有什么話,都是跟父皇嘮的,就連她十三歲來初潮,不敢跟身邊的嬤嬤說,哭唧唧著跑去找父皇的。 自從母后去世后,父皇百忙之中仍舊肩負起她與顏禛的教導之責,自然很受她這份信賴。 父皇見到玉牌,又聽了墨瑆的稟報,便心里有數(shù)了。 雖然不能直接證明顏嫣就與邑國細作有關系,卻也能再次提醒他:裘貴妃是邑國人。 裘貴妃與顏嫣完全被帝王之怒給震懵了,類似這樣的把戲,上演過不止一次了,每一回顏妤都會心軟或者稀里糊涂的就過去了,根本不會等到皇帝出面。 外頭如何評價顏妤,是不會有人敢作死,特地到皇帝與顏妤面前去嚼舌根,所以她們的伎倆從來未被識破過。 誰知,今日顏妤完全不入套,居然直接去找皇帝了! 裘貴妃生怕嘉胤帝情急下旨罰得更重,急忙上前去拉他,“皇上,嫣兒知錯了!臣妾這就讓她回去面壁思過。” 嘉胤帝冷哼一聲,剛要出聲,就聽到流螢喊了一聲:“公主!”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顏妤暈了過去了。 暈之前,顏妤恨恨地看了一眼裘貴妃與顏嫣,她好氣啊,她身子太不爭氣了,居然這個時候暈! 裘貴妃精致的臉上,狠戾陰冷之色一閃而過。 “都愣著做什么?!宣太醫(yī)!”見顏妤暈了,嘉胤帝又急又怒。 嘉胤帝已經(jīng)顧不上顏嫣,裘貴妃急忙趁亂派人送顏嫣回宮,她也跟著進了重華宮。 * 顏妤靈魂飄在了靈堂的上空。 看見重華宮里,靈幡佇立,縞帷四垂。 一眾宮妃、宮人,身著縞素喪衣,跪在她的水晶棺柩,一片哀殤,特別是那慟哭得死去活來的裘貴妃,一聲又一聲的喊著她的名字,卻一滴眼淚都未見。 顏妤看著這一幕,笑出了眼淚來,太諷刺了! “嬌嬌!嬌嬌!” 顏妤聽到了那醇厚而熟悉的嗓音,心下一暖,緩緩睜開了雙眼。 “夢魘了?!怎么哭得這般傷心……”嘉胤帝嗓音溫和,寵溺地替她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 又是做這個夢。 一旁的裘貴妃,一臉擔憂地看著她,上前拉了拉她的手,“頤寧,怎么病了?太難受了吧,告訴母妃,你可還有哪兒不適?” 裘貴妃身上一襲異香,幽幽飄進了她的鼻息間,她瞬間身舒體泰了起來,再也不似前幾日那般倦怠和難受。 顏妤一陣冷笑,果然是如此! 怪不得,從前,每次她病的時候,裘貴妃一近身照顧,她就很快好轉。 怪不得,她只輕輕一著涼就大??! 怪不得,她時常覺得昏昏沉沉,身子不爽利! 原來是裘貴妃動了手腳!她身上那股異香,就是解藥吧!只要近身照顧顏妤就能讓她身體好轉,以往她和她父皇都覺得裘蓮為了照顧她,是用了真心的。 沒想到,居然是拿她的身子,作為她裘蓮邀寵的手段,好可惡??! 那日在靖安侯府,她落了水,就高熱,她便懷疑秀鶯了。 一直到現(xiàn)在,她才確認,秀鶯是裘貴妃的人,裘貴妃不止一次給她下毒了! 今日,她若向前世那樣,走到雨里扶顏嫣一把,怕是又會大病一場,裘貴妃又能趁機以侍疾博得她父皇的恩寵。 她母后去世多年,她曾經(jīng)很感激裘貴妃對她和顏禛這般關懷備至、衣不解帶,所以,將裘貴妃視若親母。 想當初,她和她父皇都感念裘貴妃功不可沒,讓她從一個貴人,一路扶搖直上,直至今日,位同副后! 顏禛三番四次跟她說,裘貴妃狼子野心,信不得。 她不信!還怪顏禛不孝,最后,她與這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離了心,反而與裘貴妃的兒女更親近! 氣得顏禛見了她都沒給過一個好臉色! 也就她傻乎乎,給這裘蓮母女當了墊腳石,還以為她們對她是真心的好! 當初,她與裘貴妃母子有多親密,如今,就有多諷刺。 上輩子,就是裘貴妃給她與宇文邧搭的線,就是她慫恿她和親嫁給宇文邧有多好,就連那封誣告墨瑆通敵的假信,也是裘貴妃給她的! 想想,顏妤都嘔氣得心口直疼。 此刻,看著依舊惺惺作態(tài)的裘貴妃,顏妤冷笑著抽回了手,嗓音帶著倦怠與厭惡。 “裘貴妃有心了。只是,本公主一品嫡長公主的封號,不是你一個二品妃嬪可以直呼的,還請貴妃莫忘了祖制禮規(guī)?!?/br> 即便是貴妃,那也只是個妾,怎配與她這個尊貴的嫡公主相提并論! 還想借她從父皇身上邀寵?做夢! 如今,裘蓮她的一雙兒女,在朝野名望頗高,她沒有直接證據(jù)證明裘蓮與宇文邧有勾結,還動她不得,但來日方長。 她一定會找到證據(jù),總有一天,她親手撕開裘蓮的假面具,讓她不得好死! 好在,今日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起碼提醒了父皇,又在一眾誥命夫人面前揭露了顏嫣的偽裝 裘貴妃愣了愣,隨后,像沒聽到顏妤說的話似的,輕輕收回手,姿容依舊端的是雍容華貴、容色照人。只是,錦袖之下的指甲暗暗掐進了手心。 嘉胤帝神色晦暗不明地看著裘貴妃,她不是一向將裘貴妃視若親母么? 想到今日發(fā)生的種種,見多了后宮傾軋手段的嘉胤帝,臉色不由得沉冷了下來。 裘貴妃心頭咯噔了一下,急忙轉話題,“雖然方才太醫(yī)診斷公主已沒有大礙,但大婚在即,公主可要好好將養(yǎng),好做個美嫁娘?!?/br> “說起來,臣妾還未恭賀圣上喜得佳婿呢!”裘貴妃面上笑吟吟,暗地里卻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