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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么來得這么早,”蒲望之看向身邊的人,發(fā)現(xiàn)江向笛也跟他一樣,整個人都瘦了,他說,“你吃過了嗎?” “今天沒有課啊?!苯虻押芄缘攸c了點頭。他其實有課也會翹掉后準時過來,今天能早進來,完全是因為剛做過化療,蒲望之的病情被暫時控制住而已。 每一次化療,都只是在茍延殘喘而已。 江向笛想到這一點,手指微微蜷縮起來,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說:“昨天見到奇跡杯比賽的指導老師了,他說我們的課題沒有做下去挺可惜的。我回去想了想,或許整理一下資料,可以繼續(xù)深入挖掘。” 蒲望之抬頭望向他。 最初,蒲望之因為性格開朗陽光,主動說話,而不像是這樣,江向笛在帶話題。 江向笛彎眸笑了笑:“就是我有很多理論知識沒有你學的好,原理我弄不清?!?/br> 蒲望之神色也輕松了些,道:“你不好做的話,可以找導師。我?guī)阋娺^的那位歐陽老師,他對這個領(lǐng)域了解非常的深,而且他人也很好,學校里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找他幫忙?!?/br> 江向笛點了點頭。 蒲望之頗為擔憂:“大學不比以前,人情世故和交往,你應當學會了?!?/br> “我跟孟川他們相處的很好,”江向笛語氣認真,“我真的已經(jīng)長大了?!?/br> 蒲望之看了看他,過了變聲期的嗓音清亮如溪水,十分干凈好聽。 江向笛看了眼桌上:“你要吃蘋果嗎?” 蒲望之才吃過早餐,并不餓,但江向笛還是起身給他削蘋果,忙完后倒水,陪他看視頻,還會講蒲望之感興趣的內(nèi)容。江向笛知道蒲望之的喜好。 有人陪伴的滋味毫無疑問是不錯的,直到臨近傍晚,蒲望之才想起來:“你今天一整天都沒有課嗎?” 江向笛一愣:“沒有。” 他神色未變,偽裝的很好,讓蒲望之一點都看不出來真假,江向笛道:“不過你該休息了,我明天再來看你?!?/br> 江向笛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每一天都出現(xiàn)一點點,多陪伴一點點,好似這樣,就能把人留住。 蒲望之嗯了一聲:“外面的晚霞很好看?!?/br> 江向笛:“回去路上我好好看,畫好了,明天給你帶過來?!?/br> “不用那么累,”蒲望之說,“我只是想下去走走?!?/br> 他今天的精神不錯,但身體機能已經(jīng)衰退到極致,雙腿已經(jīng)無法行走了。 江向笛一怔,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微微收緊,和忙碌支撐了一天的情緒背后的疲憊慢慢爬上心臟,卻被他壓在一層皮囊之下。 他張了張嘴,明明艱難,卻依然篤定地說:“會有機會的。” 第二日,蒲婷婷通過蒲家的關(guān)系,聯(lián)系到了一支外國團隊。 醫(yī)生艾倫,一直在研究蒲望之的這個血液病,闡述了他的猜想,由此,靳偉城將靳北從國外帶了回來。 時隔整整十八年,本該關(guān)系親近的兩兄弟,再一次見面。 兩人本就沒有任何交集,關(guān)系與陌生人一般,連蒲望之,除了見到靳北與自己相似的相貌后驚異挑眉,之后也是平靜。 氣質(zhì)不一樣。 靳北本就性子淡漠又面容冷峻,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是看了眼床上的人,沒有同情憐惜,只是將臉對應身份。 蒲望之先開口說:“你叫什么名字?” 靳北:“北,靳北?!?/br> 蒲望之:“很不錯的名字?!?/br> 當日,艾倫經(jīng)過蒲婷婷的同意,將這僅限于理論的猜想告訴了蒲望之。 是一個無法預估成功率的手術(shù)、最嚴重的結(jié)果便是兩人都會陷入危險,沒有最好的預計。 蒲望之聽明白了,他道:“拿別人的命去賭我救治成功的可能性,這是不行的?!?/br> 蒲婷婷也在,面色有些憔悴:“這可能是最后的機會了?!?/br> 蒲望之看著她:“您也不會這么選的?!?/br> 不是因為血緣、聯(lián)系,只是單純的原則問題。 毫無疑問蒲望之看出了蒲婷婷的心思,蒲婷婷沉默了片刻,蒲望之說:“別難過了,您是追求的自由的人,不會有什么約束你?!?/br> 蒲婷婷背過身,昏暗的房間里看不清神情。 “也別告訴小江,讓他少知道一些?!?/br> 蒲望之不太確定,如果真的要讓江向笛知道,他會去做什么。但是恩怨糾葛并不能用天平準確測量,蒲望之希望江向笛能單純、不被牽涉其中。 片刻,蒲望之說:“如果有機會,可以讓我再站起來一次嗎?” 江向笛再一次早晨來到醫(yī)院,因為昨晚突然的降雨降溫,他著涼感冒了,便帶了個口罩,聲音也有些啞。 他從前臺得知蒲望之在做手術(shù)。 這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緊急手術(shù)的情況,江向笛心里擔憂,但還是在病房里安靜等待。 原來的病床上躺著一個奇怪的人,話少還冷淡,兩人聊了兩句,江向笛沒怎么在意。 接到消息后,江向笛趕去了另外一個地方,只是因為蒲望之的手術(shù)剛過,他還不能進去探望。 醫(yī)生說:“第二天過來吧?!?/br> 江向笛便合衣在門口的長椅上睡了一晚。 他的睡眠不穩(wěn),直到凌晨過后才真的入睡。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到有人在拍他肩膀和撫摸臉頰:“醒醒了小花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