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寶婳一聽,嚇出一身冷汗。 “你現(xiàn)在有什么感覺?”梅襄緩緩問道。 寶婳小臉煞白,竟認(rèn)真地感受了一下。 好像……肚子里熱熱的,后背涼嗖嗖的,難道這就是藥效發(fā)作了? “完……完了?!睂殝O無措地握住袖口。 梅襄挑眉,聽見她甚是沮喪道:“二爺……二爺好像比以前看上去更好看了?!?/br> 梅襄捏了捏眉心,著實是忍笑不已。 “這樣啊……” 他施施然一笑,唇角粲然,“那我日后就可以拿給我心上人吃,好叫她喜歡上我了?!?/br> 寶婳眸里滿是不可置信,連忙搖頭,“二爺這樣做是強(qiáng)搶民女……” 梅襄漫不經(jīng)心地斟滿茶,“我喜歡的自然是要搶的?!?/br> 寶婳震驚地看著他,“那女子被你搶去也會以死明志。” 畢竟戲本里都是這么寫的。 “誰告訴你我要得是活的?” 梅襄露出冷笑,“我要的東西就算是死了,也都得是我的?!?/br> 他的眸色陡然一轉(zhuǎn),幽深之處仿佛沉著幽暗深淵,那深淵能吞魂奪魄,誘著人心甘情愿朝那萬劫不復(fù)邁入…… 寶婳不知道是被他這可怕的說辭給嚇到,還是被他那雙不寒而栗的深眸給嚇到,竟又退卻半步一屁股地摔坐在了地上。 恰逢梅衾從外面回來,便瞧見寶婳狼狽的模樣。 在她對面,梅襄捧著茶盞,容顏蒼白。 他緩緩朝梅衾看去,露出動人淺笑,“看樣子,寶婳還是怕我,你帶她回去好生安撫才是?!?/br> 他完全是個脆弱的哥哥,將溫柔無害、與世無爭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第6章 寶婳失魂落魄得很,竟?jié)M腦子都是方才二公子那張如玉雕琢的臉。 她看著腳下的路,疑心是藥效太深,愈是強(qiáng)調(diào)不能去想,反而愈發(fā)抹不去他那張惑人至深的臉。 梅衾忽地頓住,寶婳腦袋便輕輕地磕在他的背上。 寶婳如夢初醒,連忙退開。 結(jié)果這時候才發(fā)覺自己竟然一直牽著梅衾的袖子。 她訕訕地松開手,“我一直都牽著爺?shù)男渥???/br> 梅衾唇角噙著笑意,“是啊,離開的時候,你一直牽著我的袖子?!?/br> 寶婳終于感到有些臉熱,她這樣做,三公子竟也能好脾氣地縱容著。 難怪走的時候,梅襄看著她的眼神都一直有些怪異。 她一個奴婢,在梅襄面前這樣,豈不是一副仗著三公子寵愛的模樣挑釁對方? 梅衾與她道:“寶婳,二哥他人很好,你不要想太多了?!?/br> 寶婳見他這樣信任對方,一肚子的話就更不敢說出,只能吞著石頭一般,沉默地點了點頭。 回到繡春院后,梅衾忽然問寶婳生辰是什么時候。 寶婳小聲地答他,“我也不記得從前的事兒了,所以也不記得自己生辰?!?/br> 梅衾對此也不奇怪。 許多人生來便要多些坎坷,莫要說生辰,可能連自己父母是何人都無法清楚。 “倒不如選一個自己喜歡的日子,作為生辰也好?!?/br> 寶婳搖頭,她沒什么特別喜歡的日子。 梅衾也不勉強(qiáng),“都隨你了,只是純惜她們在生辰這天可以多領(lǐng)些月錢,討個彩頭……” 他話未說完,就瞧見寶婳急忙改口,急得小臉都漲紅些,口中囁嚅著,“生辰……生辰還是得要的,不如就定在今天吧?” “我今天就能拿到錢了嗎?” 寶婳眼巴巴地望著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錢一般。 梅衾見此,頗是忍俊不禁。 “就這么心急嗎?寶婳?!?/br> 他含笑望著她,雖一點都沒有責(zé)備的意思,但還是讓寶婳感到有一絲難為情。 她從前總聽人說“視錢財如糞土”的話,多半都是君子正義凜然的做派。 想來她在再君子不過的三公子面前表現(xiàn)得這么喜愛糞土,定然是很不匹配三公子文雅的氣度。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并沒有什么不妥?!?/br> 他甚是善解人意地解開她的困窘,“只是既然你遲早都會拿到這這筆錢財,也可以選擇不說出來?!?/br> 不說出來,旁人就不會知曉她貪財?shù)拿孛堋?/br> 寶婳臉紅地點了點頭。 梅衾問她:“你第一次過生辰,可會有什么愿望?” 他對身邊的下人果真是極好的,一言一行都無比耐心,從不會刻意端著高貴的架子。 寶婳愈發(fā)能理解旁人以伺候他為驕傲的心態(tài)。 可三公子問她有什么愿望……寶婳忽然有些猶豫。 三公子一直都沒有主動與她說破那天晚上的事情,難道也是在等她主動嗎? 她遲疑地看著梅衾,見他果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他還用溫柔的目光鼓勵著她,讓她主動說出。 他是高貴的三公子啊,這種事情,怎么能叫他主動說出來呢。 她攪著袖子,終于在梅衾的注視下下輕輕道:“我……我想做三爺?shù)囊棠??!?/br> 梅衾微微一怔,見著寶婳面頰燦如霞云,耳根順著脖頸下去,都泛著淡淡的粉色,顯然已是羞赧不堪。 “寶婳……”梅衾的聲音仿佛輕嘆。 他眼中微微無奈,唇角仍維持著微笑,“這件事情便同方才‘君子愛財’是一個道理,你想要什么,就自己去做,不必說出來?!?/br> 在梅衾看來,喜歡他的人那么多,就連官家小姐亦是有過大著膽子與梅衾訴過情意。 但他從不會阻撓。 她們喜歡自己又不是什么罪過。 倘若有那等緣分,他自然也不會拒絕。 所以喜歡一個人有時候不必說出來,直接去做。 若寶婳做到了,讓他動心,他自然也會接受了她。 寶婳聽到這話如釋重負(fù)一般,微微松開了緊攥住衣襟兒的手指。 她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目光殷切地看著他,叫他唇角笑意不由得加深。 入夜之后,寶婳便仔細(xì)地將梅衾的話又在心中琢磨一遍。 三公子的話其實并不難以理解,他不要寶婳說,只要寶婳去做就夠了。 寶婳便懷著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做的好的想法漸漸入眠。 第二天早上她再去上房伺候時,梅衾卻發(fā)了熱,正是昨兒夜里受涼。 純惜將所有丫鬟包括寶婳在內(nèi)都呵斥了一頓,隨即領(lǐng)著幾人跪在了梅衾床前。 梅衾目光掃過她們,緩聲道:“這件事情不許說出去。” 純惜錯愕,“可是……” 梅衾抬手阻了她余下的話,“只是尋常的傷風(fēng)罷了,我并不想因這點小事令你們?yōu)槲沂芰P?!?/br> 傳到他母親那里,她們怕是很難不皮青rou紫。 待伺候梅衾喝了藥后,他又躺下去歇息片刻。 寶婳見紫玉同夕桂在屋檐下道:“爺總是這樣愛護(hù)我們這些下人,咱們往后必然要豁出性命去照顧爺,方能回贈他這份情誼……” 寶婳湊到她們旁邊贊成地點了點頭,“是啊,咱們一定要好好伺候爺?!?/br> 她一開口,紫玉同夕桂便嚇了一跳。 寶婳就瞧見紫玉看著自己的目光似乎惡狠狠的。 “哼,誰要跟你一起。” 她說著就氣呼呼地拉著夕桂到另一處去,極是排斥寶婳。 寶婳茫然地看著她們,正是一頭霧水。 待寶婳懨懨地離開,夕桂才扯著紫玉袖子勸道:“都是爺身邊伺候的人,這樣不好罷?!?/br> 紫玉轉(zhuǎn)過臉去又哼了一聲,“誰讓她勾引爺,你瞧爺對她笑了多少次了,她之前還是個丑八怪,聽說拜了狐仙娘娘才突然變得漂亮的!” 她說完還覺不解氣,又補(bǔ)上一句“不要臉”。 寶婳變得漂亮在她們一部分眼里已經(jīng)是罪過了,最可惡的是她似乎一來就分走了三公子大部分的微笑,這讓大家都感到了深深的危機(jī)感。 畢竟梅衾以往對大家都一視同仁。 這時候倘若突然殺出個能叫他偏愛的丫鬟,其他人只怕心肝都得哭得稀碎。 于是接下來的幾日,幾個丫鬟輪番地貼身伺候梅衾,而寶婳卻備受排擠,不是幫忙端藥,就是幫忙打水,而梅衾的身邊,她們一個個兒都跟防賊一般不許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