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燈神色不悅。

    顏霽笑起來溫煦真摯：“景先生說晏總是老師的朋友，真是有緣天下小。感謝您在醫(yī)藥費方面給予的幫助，有什么事情請盡管吩咐?！?/br>
    拙劣的謊言。晏燈想。

    她對顏霽生疏的場面話直接無視：“為什么轉(zhuǎn)圈？”

    顏霽見過太多刻薄的咄咄逼人，面對晏燈奇怪的無禮舉動，她只是轉(zhuǎn)身指著小樓認(rèn)真解釋道：“這個房子有問題，前高后矮，上寬下窄?！?/br>
    晏燈瞥了一眼小樓房，依舊注視著顏霽。

    顏霽繼續(xù)說：“這叫棺材屋，是舊時磚瓦匠用的一種厭勝手段，可以簡單理解為詛咒。這個磚瓦匠用外墻油漆顏色和瓷磚配合造成了視覺誤差，一般人根本不會注意。你量一下就知道了?！?/br>
    晏燈微微頜首，幅度輕的幾乎看不出來。

    顏霽反而一愣，沒想到她這樣就信了，畢竟這不著調(diào)的說法，怎么聽都是封建糟粕。

    晏燈：“張弓與教你的？”

    顏霽點頭，自豪又矜持：“是，老師在國博工作，傳統(tǒng)民俗方面當(dāng)然也有涉及?！?/br>
    晏燈微揚下巴：“去問問?！?/br>
    顏霽抿了抿嘴，眉頭不自覺的擰起，終究沒說話，轉(zhuǎn)身走向在水泥路抽煙的那群男人。

    老汪見了顏霽，忙給介紹起來。這是派出所新來的實習(xí)生，那是張村支書，這個是王主任，那個老鄧隊長。

    顏霽也不反駁，頂著派出所實習(xí)生的身份打聽起來格外方便。她生的眉清目淡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說話又溫和客氣，叔叔伯伯的叫了一圈，幾個老男人樂呵呵的問一答三。

    張支書摸摸腦袋：“誰建的？高超啊，錢紅老公。”

    王主任點頭：“是，是，他們家是最早建小樓房的，那時候在高超就在外國打工，那時候錢值錢啊。不過這人一有錢就容易飄……啊，你問瓦匠？這有好些年幾年了，我想想，哎，老鄧?！?/br>
    老鄧隊長找錢紅家后面鄰居稍一打聽，立刻得知砌房子的瓦匠叫馬永，是隔壁東鄉(xiāng)村人。具體這個人現(xiàn)在在哪里，鄰居老頭擠出滿臉褶子的怪誕的笑容使勁搖頭。

    顏霽也沒想刨根問底，道了一聲謝走向晏燈。晏燈遠(yuǎn)遠(yuǎn)站在一處樹蔭下面，待顏霽走近開口欲言，她說：“打電話告訴剛剛那兩個警察?！?/br>
    顏霽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她咬住牙關(guān)，皺眉看著晏燈。

    晏燈回視。

    顏霽在課本里學(xué)過一個成語叫頤指氣使，在網(wǎng)上見過一個說法叫恃靚行兇，可面前這位沒半點嬌縱跋扈，自己也不是男生，更不是她男朋友……難道有??？

    顏霽擰了擰眉頭，覺得自己今天火氣有點大。

    老師疑似目擊兇案受傷，死者錢紅大半夜吊死在鐵塔上，姘頭鬼鬼祟祟，家里房子這么邪乎，打給電話給派出所報備一下就當(dāng)公民義務(wù)了。

    “嗡嗡嗡……”

    手機在儀表臺上震動，楊書輝在開車，老吳在思考補辦手續(xù)。隔著擋風(fēng)玻璃，已經(jīng)能看見棲梧山派出所斑駁褪色的圍墻。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楊書輝拿過手機見是顏霽的來電，有點不想接：“喂，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顏霽順著回答：“是，錢紅家的房子有問題，這是個棺材屋，你們可以派人量一下，棺材屋前高后矮，上寬下窄……”

    楊書輝張口“啊”一聲：“什么，等等等，棺材屋？”

    老吳掀起眼皮，靜靜盯著后視鏡。

    鮑俊發(fā)原本破抹布似的癱在后排，現(xiàn)在卻像剛剛的手機一樣抖個不停，兩只眼珠子直勾勾看得人發(fā)怵。

    楊書輝渾然不覺：“恩恩，你提供的線索很有用，我們回去調(diào)查落實。哦，你已經(jīng)問到了？叫什么？”

    老吳拿出一根煙遞給楊書輝，楊書輝擺擺手示意自己不抽。老吳翻了個白眼，拿煙戳了他一下。

    小楊輔警偏頭一見老吳神色，霎時靈光乍現(xiàn)，“哦，好，我知道了？是，他還沒交代?！?/br>
    老吳已經(jīng)氣得說不出話來，本想讓他別說漏了嘴，這還給演上了！

    電話那頭的顏霽愣了一秒，提高聲音配合：“槍斃還是無期？”

    “不好說啊?！闭f話間，楊書輝已經(jīng)停好車，拉開車門一副要下車的架勢，嘴里聲音卻不低：“反正減刑是沒希望了。”

    “別走！”鮑俊發(fā)猛地嘶聲叫喊，兩行眼淚嘩啦啦往下流，要不是被銬在窗戶上，他簡直要跪下抱住楊書輝的腿。“別走??！我說，我說啊！我、我、我，我交代，我都交代！”

    楊書輝沒想到這么容易，心中狂喜。當(dāng)下不在理會老吳，拿出執(zhí)法儀：“說吧，給你這個機會?！?/br>
    鮑俊發(fā)聳起肩膀，側(cè)頭在胳膊上一抹眼淚鼻涕，哆哆嗦嗦的說：“我交代、我全交代……馬、馬永，是我殺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國博：國立博物院，南博舊稱。(怕有些讀者比較在意，特別說明一下，如有與咫尺矛盾之處，以臨界為準(zhǔ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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