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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天氣熱,洗手間沒騰霧氣,顏霽家的浴室玻璃門是分段磨砂,以至她眼睛隨意一瞥,看見晏燈鎖骨附近有一處顏色較深,不知是紋身還是胎記,或者像自己額角一樣是塊傷疤。 顏霽腦袋里幾個念頭閃現(xiàn),轉(zhuǎn)瞬消失想不起來。她打了個哈欠,拿出手機定了個鬧鐘。等晏燈洗好澡出來,她已經(jīng)歪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顏霽?!?/br> “……顏霽……” “唔?!鳖侅V一驚,揉揉眼睛從沙發(fā)上站起來,“你去睡覺吧,淺粉色那條毯子是新的,席子我擦過了,空調(diào)我調(diào)的28度,遙控在……” “啰嗦?!?/br> 顏霽失笑,拿起換洗衣服走向衛(wèi)生間。 第26章 顏霽以為自己沾上枕頭就會昏睡,誰知道洗完澡神清氣爽,躺在床上精神抖擻。顧忌旁邊躺在晏燈,她也不敢亂動,拽著被子閉眼回想這一晚發(fā)生的事情。 結(jié)果越想越精神,心里疑云一個接一個出現(xiàn),恨不得把晏燈搖醒問問。顏霽自個瞎猜了一會,感覺晏燈那邊悄無聲息,緩慢抬起有些僵硬的胳膊,打算換個側(cè)睡的姿勢。 “不困?”晏燈突然開口。 顏霽眼睛一亮,翻身面朝晏燈:“不困。” 晏燈笑了笑,聲音一如既往的空靈,在深夜的臥室里,像山鬼在薄霧中輕歌:“他們管那個叫‘斯拉脫魯格的杜鵑花’。傳說在阿爾卑斯山脈中,有一座上叫做切孔那山。切孔那山的峰頂山洞里,藏著數(shù)不盡的珍奇異寶。 山頂有一只名叫斯拉脫魯格的白巖羚羊,祂守護著這些寶藏。斯拉脫魯格渾身雪白,長有一對金色羊角。如果人或者動物傷害到祂,斯拉脫魯格的血液濺在地上就會立刻長出一株杜鵑花。斯拉脫魯格吃下這朵杜鵑花,就將變得無比強壯,可以殺光狼群,撞塌山脈。” 顏霽想了想,遲疑的說:“這聽起來……” 晏燈偏頭看向她:“聽完童話該睡覺了?!?/br> “好吧?!?/br> 顏霽嘟囔了一聲,翻身打了個哈欠,漸漸陷入夢鄉(xiāng)。晏燈凝視她的睡顏,心底恍惚生出一股難以置信的惶恐感。 她緩緩探手伸向顏霽,想確定眼前的人是不是真實存在。然而明明指尖再向前一絲距離,就可以觸到顏霽的臉頰,卻懸在半空良久之后忽地一蜷,縮了回去。 晏燈擁住薄毯,面向顏霽閉上眼睛。 不知過去多久,房間里響起“嗡嗡”的震動聲。晏燈瞬間睜開眼睛,脊背繃緊,薄毯下的手微微曲起。 隔離兩三秒,熟睡中的顏霽動了動,睡眼朦朧的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的迷亂在床上摸手機,手伸到一半猛地清醒,連忙從枕頭下拿出手機按掉鬧鐘,關(guān)掉屏幕。 做完這些,顏霽小心翼翼的扭頭,看見晏燈蜷縮在床的另一邊,中間楚河漢界空出一個人的位置,兩人特規(guī)矩的各自貼著床邊。 她見晏燈抱著毯子,胳膊露在外面,于是拎起自己的毯子輕手輕腳的湊過去。 “鬼鬼祟祟?!?/br> 顏霽手里毯子一拋,蓋在晏燈身上:“嚇我一跳。” 晏燈從毯子里探出頭,黑暗中顏霽也看不真切,只覺得晏總像個小動物,具體像哪種小動物她也說不上來,反正怪可愛的。 提心吊膽高度緊張一整夜,這會才睡了兩個多小時,顏霽嗓音低啞,語氣帶著笑意,有種寵溺的溫柔:“再睡一會,還早。” 晏燈將兩條毯子抱在懷里,聲音軟軟的問:“你去哪?” “我拿了周叔叔的工作證,要送過去。我媽過會估計會起來,我現(xiàn)在過去正好。”顏霽從柜子里翻出一條連衣裙,剛想換上想起晏燈能在黑暗中看得見,于是掛在胳膊上,轉(zhuǎn)身對晏燈說,“你往中間睡點,別掉下去?!?/br> 晏燈往中間挪了挪。 大概挪了兩厘米。 顏霽克制住沒笑出聲,擰開門把手拉開一條縫,側(cè)身走出去,然后將房門小心關(guān)好。她怕耽誤周叔叔上班,匆匆換好衣服,洗臉刷牙出門。 夏日晝長,早晨五點,太陽還沒有升起,外面已經(jīng)一片大亮。街道冷清,穿橙色馬甲的環(huán)衛(wèi)工再掃垃圾,偶有車輛疾馳而過。 顏霽一直有跑步的習(xí)慣,之前還拿過城市馬拉松的紀念獎。開滴滴上夜班之后作息顛倒,仍然保持一周至少三次長跑。不過最近突然事件太多,睡覺的時間都不夠。 “應(yīng)該加大鍛煉強度,免得逃命的時候跑不動?!?/br> 心里這么想著,顏霽登上公交車。 她習(xí)慣坐在后面,方便觀察上下車的乘客。早班公交上只有司機,顏霽往后走,在緊靠后車門的那排坐下。 顏霽從包里拿出速寫本,翻開最后一頁將鍛煉計劃寫上去,然后翻到最前面看了看基站鐵塔和官橋村兩幅畫。 顏霽若有所思,翻開新的空白頁,一邊回憶養(yǎng)羊場,一邊拿筆涂涂畫畫。大致勾勒出場景結(jié)構(gòu),顏霽也沒打算細畫,筆尖移到門口招牌處,寫下——羕富養(yǎng)蘭 筆尖一抖,“羊”字的第三橫在紙上拖出歪歪扭扭的痕跡,像一條扭曲的線蟲。 那股熟悉的感覺再次籠罩,顏霽的四肢僵硬無法動彈。腦海中嬰兒哭聲凄厲——“哇!哇哇!” 這次,顏霽意識清醒。 她就像站在沙灘上,浪潮忽然奔涌而至,身體被海水沖的搖搖晃晃無法控制。巨浪一波高過一波,卻始終沒有能淹沒顏霽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