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吉推開他：“晏燈爸爸住在哪里？”

    陸言跌了個踉蹌才站穩(wěn)，拽了拽衣服：“就知道你要問這個，我可特意旁敲側擊問了老班。老班說，晏燈爸媽感情不和離婚了，晏燈mama一直不讓他見晏燈，所以他才不知道晏燈現在住在那里。還有晏燈爸爸在規(guī)劃局上班。”

    嚴吉氣得直罵：“大騙子！”

    陸言急道：“我沒騙你?！?/br>
    嚴吉推著自行車就走，心里氣得牙癢：晏燈mama不犯病的時候跟幼兒園小孩子一樣，說話結結巴巴。犯病了人都認不清，怎么吵架。

    陸言跟在后面追問：“你去哪？你不會要去規(guī)劃局吧？喂，嚴吉?！?/br>
    嚴吉扭頭怒道：“別煩我?！?/br>
    陸言蹬車跟上：“你不會真要去規(guī)劃局吧？昨天回去太晚，我爸跟我上了半天課，還說最近晚上不□□全。哎哎，你真要去??？”

    陸言看了眼嚴吉離開的背影，糾結了一下，拐彎回了家。

    嚴吉趕到規(guī)劃局，看見陸續(xù)下班的人群傻了眼，急匆匆跑到門衛(wèi)處，朝著守門大爺喊了聲：“爺爺，你好?！?/br>
    她長得俊俏，眉眼干凈，賣乖的時候格外討人喜歡。門衛(wèi)大爺笑呵呵應了一聲，走出來問：“閨女，找誰呀。”

    “我找一位姓晏的叔叔，上面一個日，下面一個安的晏?！眹兰匾獗葎澚艘幌隆?/br>
    門衛(wèi)大爺直接搖頭：“沒有，肯定沒有。這個姓太少了，有我肯定記得?！?/br>
    嚴吉傻了眼，一時不知所措：“爺爺，你再想想。”

    門外大爺斬釘截鐵的回答：“肯定沒有！”

    忽然之間，嚴吉渾身無力，拖著手腳走回自行車便，摸了顆奶片塞進嘴里。身邊熙熙攘攘的人流，嘴巴開開合合，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嚴吉渾渾噩噩走到干休所門口，立馬被人圍住，七八個人簇擁著嚴吉回到家里。一群大人互相遞煙，互相介紹打招呼。

    “這位是吳警官?！?/br>
    “這是我們干休所劉主任?！?/br>
    ……

    “你好，叫我小王就行?！?/br>
    ……

    “客氣客氣，應該的?！?/br>
    ……

    嚴吉嫌他們煩，抓起玻璃杯砸在地。

    “——砰朗！”

    玻璃渣碎了一地，大人們全部呆住，小王試圖給領導排憂解難，尬笑著張嘴想打圓場，被嚴吉一個眼神嚇噎住。

    “你們是到我家來開會？”嚴吉手插褲口袋，倚在門邊，“想教育我可以，誰開口，明兒我就上門賴在誰家?！?/br>
    嚴吉也算名聲在外，一屋子老小男人愣是沒人敢先開口，你看我，我看你，目光中充滿鼓勵，可誰也不想平添個這么大的閨女。

    嚴吉見沒人說話，舌尖舔過牙槽：“叔叔你們都的大忙人，有什么事就說吧，我聽著?！?/br>
    劉主任還想緩和一下氣氛，公安局的小吳警察沒給他機會打官腔，拿出幾張照片給嚴吉：“嚴吉同學，你看看，這是不是你爺爺?！?/br>
    照片是監(jiān)控截圖，夜間加上暴雨，使得畫面極其模糊。

    嚴吉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然后將照片一張一張癱在桌上：“是我爺爺，這是干休所大門，這是區(qū)政府對面，這是一百商場轉彎口，這是華潤超市停車場?！?/br>
    這條路嚴吉太熟悉了，每次去晏燈家都要路過這些地方。

    小吳警察聽她說話條理分明，心知這孩子不是胡攪蠻纏。他收起照片：“嚴吉同學，你先不要太著急，我們一定會幫你找到爺爺?！?/br>
    嚴吉沒吭聲。

    小吳警察又問：“你再講講爺爺離開之前，都做了什么，說了什么話？有沒有跟平時不一樣的地方？”

    嚴吉便從爺爺帶自己去省會，講到晏燈家門口那個公共電話亭。

    小吳警察收起記錄本：“好，我都記下了。嚴吉同學，你這幾天乖乖在家不要出門，等我們電話，好不好？”

    他見嚴吉不吭聲，半哄半騙的說：“要是我們找到爺爺，打電話給你，你不在家怎么辦？你一定要在家等我們的電話?！?/br>
    嚴吉垂著腦袋，過了會，點點頭，悶聲說：“還有晏燈?！?/br>
    嚴吉等到的第一個電話，是從國立博物院打來的慰問電話。年輕女性的聲音四平八穩(wěn)，聽上去就讓人愿意信任。之前為了編撰史料文集，張弓與曾數次前來拜訪嚴老，嚴吉很喜歡她。

    嚴吉等到的第二個電話，是從新疆軍區(qū)打來的電話。聽到熟悉的聲音，嚴吉的眼淚止不住下淌。

    她死死咬住胳膊，不肯哭出聲。如果不是因為這次打架磕破腦袋，意外得知他們只是爺爺戰(zhàn)友的兒女，自己大概還可以開開心心劃著“正”字，等爸爸mama回家探親。

    可知道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嚴吉沒等到小吳警官的電話。幾天之后，小吳警察大晚上跌跌撞撞的敲響了嚴吉家門，手里拎了一袋臟兮兮的旺旺禮包。

    醉醺醺的小吳警察說了很多，嚴吉只聽進去了幾個詞：失蹤人口……找不到……不好查……晏燈和晏清母子倆……出國留學……點金藥業(yè)……

    送走小吳警察，嚴吉一夜沒睡。

    .

    .

    .

    對于嚴吉會打電話給自己，陸言感到受寵若驚，壓根沒多想，就冒雨趕到規(guī)劃局門口。

    “晏燈跟她mama姓，她爸爸不姓晏，老班也不知道他姓什么?！?/br>